余烬传 (冯寞)

　　小桃花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一点头。
　　驾马一路飞驰，一直走到天黑都没有到达另一个小城。
　　望着开始变得漆黑的前路，余烬停了下来，从包裹里掏出火折子点上，这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看不到尽头的路，路边是快要赶上人高的荒草和树木。
　　火折子很快就会熄灭，届时就不能再赶路了。看样子今晚只能在这里过了。
　　已经快要十二月了，掠过的风都带上了刺骨的寒意，随着人的静止轻而易举的就钻进了骨缝里。
　　余烬是习武之人，尚还能习惯这种温度，却都觉得有些发冷。小桃花就更不行了，被冻的瑟瑟发抖。
　　这还是余烬第一次单独出门，没有叶泊舟陪着，也没有聂不渡精准的计算和充分的准备，揣着银票，两个人却连点干粮都没有拿。
　　咕噜声在寂静中清晰的响起。
　　“饿了？”
　　小桃花低声道：“不饿。”
　　余烬什么也没说，将翻出来的衣服裹在了她的身上。
　　“待在这里。”
　　说完，余烬便飞身进了路边的黑暗里。
　　紧接着，树木摇曳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响起。
　　小桃花抿着唇抓紧了衣服，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不一会身旁的草丛里便传来了响动，她有些害怕的看过去，旋即就听见了余烬熟悉的声音：“是我，莫怕。”
　　余烬将怀中的一大堆木头扔在地上，简单摆了摆就用火折子点着了。所幸最近天气尚还干燥，木头也能燃烧，暖融融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也驱散了些许寒冷。
　　小桃花不由自主的就往火堆旁边靠。
　　看着她瑟缩的肩膀，余烬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能够暖和一点。
　　小桃花缩在余烬怀里，小声问：“大哥哥，叶一川是你的名字吗？”
　　“嗯。”
　　她想了想：“那我叫你叶哥哥好吗？”
　　余烬又“嗯”了一声。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再一次开口：“叶哥哥，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余烬收紧了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一路上他都在想。
　　如果没有小桃花，他就会按照原计划行动，但现在出了偏差，便必须重新制定计划。
　　原本只是得罪了江湖人，现在连朝廷的人也得罪了，走到哪里就都很危险，除了一个地方——
　　魔教。
　　朝廷不会干涉江湖人的事情，便不会造访魔教，白道也惧怕魔教，照这么看来，也就只有魔教才是最安全的。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小桃花只是一个小姑娘，长期的颠沛流离不适合她。
　　就像聂不渡说的那样，除了魔教，他无处可去。
　　他抬起头，看向前路，他们的的确确是向北走了一天。
　　难道，最后也还只能回到魔教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啊，为什么我说不要送钱反而收藏还掉了一个呢QAQ
　　这里我说一下，小桃花自身难保，余烬救她她也只是把他当哥哥，根本无心恋爱。
　　而余烬更别提了他是弯的。
　　所以他俩之间是没有爱情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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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五十九章 没有尽头的夜
　　火光渐渐熄灭，寂夜又重新归为黑暗。寒意从四面八方的涌来，小桃花抓紧余烬胸前的衣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睡吧。”
　　她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整天的紧张和逃窜使得她也已经筋疲力尽，很快就睡着了。
　　余烬缓缓运起内力，争取让她能睡的更舒服些。
　　夜似乎长的没有尽头。
　　余烬闭上了眼睛，却一丝睡意也无。算起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竟然还没有感觉到困倦。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盘旋，他必须要尽快的将它们理出一个思路来。
　　好像无论是否再回到魔教，他所希望的人生轨迹都再一次发生了偏转。回去，就要面临着接管魔教，不回，也会一直逃窜，颠沛流离，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
　　如果此时有火光亮起，旁的人定然会惊讶的看到余烬脸上所浮现的前所未有的厌倦。
　　他低头抚摸着解忧的剑柄，轻声开口：“师父，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刺耳。
　　又是一天赶路，小桃花抱着余烬的后腰，忍不住又问：“叶哥哥，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余烬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没有经历过一整夜的思虑挣扎：“魔教。”
　　小桃花瞪大了眼睛：“魔教？”
　　是经常在青楼里听说的那个魔教吗？
　　她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叶哥哥，我们能不能不去魔教？”
　　余烬微微皱眉：“你和魔教有仇？”
　　“不是……只是，我听说魔教里的都是大坏蛋……说魔教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半晌余烬都没说话。
　　小桃花有些慌张，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刚要开口补救就听余烬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你记着，不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就一定不能作数。就算所有人都那么说也未必就是真实，只有自己亲自感受过才有资格做出评判，明白么？”
　　小桃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叶哥哥觉得，魔教没有那么可怕吗？”
　　余烬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回答。”
　　一路走到另一个小城的边缘，远远就见着城门外有一家小茶馆。长时间没有进食和饮水，小桃花和余烬都已经是口干舌燥，一看见有茶馆就立即停了下来。
　　茶馆位于城门外，每天进城出城的总有些人一路口渴疲倦，进来喝茶休息，因此人也就多了起来。
　　余烬领着小桃花进门看了半天，才找到一张空桌子。
　　这家茶馆只有一个伙计，看上去还很年轻，因为人多，也就分外忙叨，一手拎仨茶壶中间还夹着成盘的糕点。
　　但是忙归忙，招呼客人跑前跑后都十分的熟练，态度也好，凑到余烬跟前的时候虽然余烬已经坐了老半天了，但因为话说的周到，倒也没让余烬感到有多不耐烦。
　　茶馆酒楼青楼这些公众场合所总是打探消息最方便的地方。腰上拴着两把剑，重的很。余烬将那把很普通的剑从腰上解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将茶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小桃花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店里的客人。这些人，有一部分给她的感觉是很熟悉的，有一部分却是她从未接触过的。
　　她小声问余烬，那些是什么人。
　　余烬再次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他们是普通人。”
　　“普通人？”
　　“对。你所见过的去的起青楼的，是王公贵族、有钱人和江湖人，而这些是家里贫穷的普通人。”
　　这是这一路一来的见解。
　　叶泊舟十年也没有来得及教他的东西，一路的奔波坎坷却让突然他明白了。
　　小桃花在以前也隐约能感觉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却还没听说过如此清晰的对三六九等的分类，顿时来了兴趣：“那叶哥哥你是什么人呢？”
　　余烬对她有着意外的耐心：“江湖人。”
　　小桃花想了想，觉得不一样，江湖人是自己所见过的那种，行事粗鲁脾气不好，还总是浑身灰尘扑扑的人，叶哥哥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衣，虽然看上去很冷漠，却很有耐心很温柔，他怎么会是江湖人呢！
　　听完她这种论调，余烬的手顿了顿，道：“江湖人是指生活在江湖里的人，并不是说他们的性格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而是他们的命运决定了他们的性格。”
　　这话对小桃花来说是真的高深了，她捧着茶杯努力的去理解，也就就此安静了下来。
　　余烬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上，耳朵却清晰的能听见其他桌的谈话声。
　　“过完年又要武林大会了吧，这回也不知道又是怎么个情况呢。”
　　“唉，下弦门的叶泊舟都死了，这回还有谁能对抗聂不渡那妖人啊！”
　　“莫要丧气，他聂不渡算什么东西，我们武林正派人才辈出，难道还怕他不成？”
　　能过滤掉其他，专注的接收这些消息，余烬的视线落到茶杯里，心里清楚的知道，当这些消息开始变得对一个人有用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成为江湖人或者即将陷入这纷乱的江湖了。
　　约摸坐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余烬把有用的都听了个完全，要了点吃的跟小桃花吃完，起身就准备走。
　　小桃花点点头，背上包裹，刚要跟上，前面的余烬突然停住不动了，几乎就是同一时间，他的剑已经出鞘。
　　方才坐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手里各自拿着武器，一脸严谨的看着余烬。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其他客人看这架势一溜烟就跑了，只有伙计追出去跺着脚喊：“还没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