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我竟只觉得惋惜。
后来的三年间,我还特意查过那个叫叶泊舟的人,才知道他居然是我素未谋面的兄长。
给当时的魔教教主聂不渡修书一封说明这件事,我便也就渐渐淡忘了。
后来听说他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魔教的新一任教主,我当时也只是想,他已经好了么?
那便好。
那么一个出众的人,怎么能疯呢。
我对他的印象也仅止于此。
所以后来在北方做生意时遇见山贼,流落街头,我都没有想起他来。
可我偏偏就见到了他。
他越来越挺拔了,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转身的那一瞬间足以惊艳我的漫长余生。
只是——
他的头发,怎么变成了刺眼的白?
他为什么看起来更沉默了?
他的眼神为什么变得如此冷厉?
问题太多,想想还是算了。
身无分文的我就暂且住进了魔教。
纵使已经过了太久,我也依然会记起那天夜里,那一件带着温度的大氅。
以及他俯身替我系带子时,落在我脸上的,若有若无的呼吸。
我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胸腔的震动。
而我更加清楚的是,他不动声色的温柔背后的含义。
这样一想,心中便莫名酸涩。
似乎觉察到这种情绪的不妙,办完事我便匆匆离开了魔教。
而这总不是结尾。
那一日,微雨,我撑一把伞凭栏而立,无意间一低头,便与他四目相对。
一直到他驾马离去,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才开始发现,我不能再与他对视。
他的眼里像有一座幽深的湖泊,平静中暗藏漩涡,只看一眼便深陷其中,再也收不回视线。
那天晚上,鬼使神差的,我大半夜还不肯回府,仿佛在等谁。而又明知道等不来。
我却真的等来了他。
这么大个城,数不清的大街小巷,他是如何找到这里,并与我碰面的?
我宁愿相信那是巧合。
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竟然没有去想多余的任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人是为我而来的。
我不愿承认他是为我的脸,便欺骗自己,他是为我这个人。
反正,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我。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试探:“你在看谁?”
他带着微微醉意,凝视着我,眼神是他自己或许都意识不到的眷恋和深情。
那目光灼热而温柔,直教人一颗心就化成了一滩水。
那时候我总是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我在他眼中便与他人不同。
所以我才敢抬起下巴,颤抖着呼吸,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嘴唇。
我也吻过几个青楼的女子,却从未有过如此失措的感觉,心几乎要跳出胸腔,连气息都是滚烫的。
是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他?
他没动。
我蓦地觉得失魂落魄,难道所有的暧昧,都是我一个人的假想?
后退一步,却突然被一双手有力的按进一个怀抱。
“遇见你,我三生有幸。”
我曾这样对他说。
我以为,不过是一场暧昧的错。
可所有的坚守都被他一封无字信尽数推到。
他看懂了我的思念,在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他也很想念我。
我便意识到,说什么都晚了。
他出现的那一晚,我心甘情愿把所有一切都奉送与他。
也凭着一腔孤勇,执意奔他而去。
“相公,相公?”
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蓦然回神,在我身旁,阿兰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你怎么了?”
我有些莫名,她轻轻叹了口气,用帕子擦拭我的脸。
我才意识到,我竟然落泪了。
“又在想爹了么?”
我爹是在去年这个时候走的,阿兰这么想也不意外。
我无法否认。
都是悲伤,我爹的离去我至少还可与人说说,而关于“余烬”这二字的,所有痛楚都是极致隐秘的,便是流泪都要找个理由,何其悲哀。
我又看了一眼镜子。
尽管已经起了细纹,脸上却也还是干净的。
那么深的一道疤都可以无影无踪,何况是回忆这种飘渺的东西呢?
可我又分明,还能记起那火辣辣的痛。
说好不肯再提,也曾立过最狠的誓言,到头来却只因一个匆忙对视,溃不成军。
但这一次,我无比明白,我们的所有,是真的已经结束干净了。
我起身。
阿兰看着我。
“有些乏了,打算歇息一会。”
“好。”
我上床躺下,阿兰也在旁边躺下。
听着她慢慢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我闭上了眼睛。
但愿我余生每一夜的梦里,都不会再有那样一个男子,白发纷扬,眼里有着一座湖泊,幽深而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第四卷 :沉寂
第11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神医楚谏
剧痛席卷着身体,血液里没有一丝温度,四肢都已经麻木,脑海已经完全混乱,各种碎片的画面反反复复,时而聚集时而消散。
是泛着寒光的剑刃。
是缓慢流出的,殷红的鲜血。
是掉落的四肢。
是染血的白发。
……
混沌中,一个人的身影开始模糊浮现。是一个小小的轮廓,不过刚及成年男子腰处的个子,面容还不甚清晰,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望过来时,阴郁而冷漠。
本该让人不寒而栗,却为什么,几乎撕裂的绝望痛楚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尽可能的思索着,但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这孩子到底是谁。
寒意一点一点的渗透,身体的力气也如同抽丝一般渐渐散去,意识已经朦胧,困意蔓延。
睡一觉吧,太困了,太累了,太痛了。
睡一觉吧,也许再睁开眼睛就能想起来他是谁了。
分明是这样想着,心中却剧烈的慌乱和不安着。
那个孩子,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能睡。
眼前有着一大片的雾,处在其中就仿佛困兽,找不到出口。
而那孩子的影子,就在眼前,模糊的立着。
那一双眼睛,清晰地映入眼帘。
在哪里见过……
他努力的回想着。
“黎袂。”
终于,他开口了。
那声音低沉沙哑。
他蓦然僵在那里。
迷雾散开,眼前的一切便都清晰可见,那人缓步走来,身形一点点拉长,长发也从墨一般的黑缓慢的变成霜雪般的白。
余烬!
他无声地嘶吼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回到脑海,零散的碎片开始有序,剧痛也开始一点点恢复,他清楚的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无数把剑,直直的穿透那一副削瘦的身体。
交错的寒光逼的他几乎崩溃,血液大片渗出,染透衣衫的情景刺得人眼球几乎碎裂。
那人终究不得抵抗,被许许多多的人围在中间,凌乱的白发随风狂舞,他脸上有笑意,眼中有悲悯,反手将手中长剑一丢,便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从容而慈悲。
而将剑插进他左胸口的那个人,在抬头撞进他目光的一刻,终究溃不成军,甚至连剑都没有□□便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里。
黎袂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张脸。
当年,余烬故意在比武的时候输给他。
如今,他却亲手将长剑刺入余烬胸口。
说是替天行道也好,说是大义灭亲也好,却都是给世人说道的。
而唯一的真相,是岁月不再。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也都饱经风霜,还有什么是永恒。
拼尽全力才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搅着。外伤内伤数不过来,如果不是凭着一股信念吊着,这会人已经死透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
但他现在不能死。
他要再看余烬一眼。
就最后一眼。
一定要在死前再看他一眼,以便记好他的模样,来世要一眼将他认出来。
入眼的尽是破碎的尸体,他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喘息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检验着每一具尸体。
还未干涸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手指都已经磨烂,钻心的疼刺激着神经,他急迫的呼吸。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半途中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最想看见的人。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应该叫做,尸体。
他死了。
躺在被血液浸满的地面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肉模糊,数不清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连白骨都清晰可见。
长发混着血污粘在泥里,衣衫都已经破碎,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啊,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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