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明面上是在为国家祈福,却不动声色的对付惜兰下了咒。
做法完成之后,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位咒术师在离开的路上被人灭口,而提出这个建议的那个人,也在三日之后遇刺死在了家里。
先帝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严查。
十个月后,付惜兰果然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孩子正是出生在月蚀之日,血月悬挂于漆黑的夜空之中,天地间狂风大作,一派不详之态。
而最让人恐惧的,是他的双眼,一出生就是睁着的,是血红色的。
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邪气。
接生婆不知为何,当场暴毙,先帝闻讯赶来,也是大吃一惊。
太医来看了,判定这孩子是中了咒。
而在中原,咒术师极少,医生根本解不了这种咒。
很显然,这样一个中了咒的孩子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只要先帝下定决心去查,就一定会查到皇后的身上,可他查了一阵子,竟然就只查到了那个死去的咒术师的身上。
对于这件事,宰相已经有所怀疑,而沉浸在爱情之中的付惜兰竟然没有嗅到阴谋的味道。
生出一个中了咒的孩子,付惜兰虽然是一个受害者,却也被人们敬而远之,宫里的见到她都绕道走,连先帝也渐渐开始冷落她了。
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身处冷宫之中的付惜兰日复一日的被绝望和惶恐折磨着,终于在某天,皇后买通的宫女在给她的饭里下了毒,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么?”付晏把玩着茶杯,幽幽笑道,“因为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他策划的。他早知道皇后善妒,早知道她会想办法对母妃不利,才故意放出话,要利我为太子。”
他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一天,自己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母妃脸色发青的倒在地上,嘴角一丝黑红的血迹。
她竭力的睁开眼睛,用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艰难地道:“去……找……你父皇……”
到死她都不知道,真正想她死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没有去找先帝。
就那么在冷宫里待了整整七天,期间,没有人来给他们送过饭。
看着自己的母妃一点点失去气息,一点点僵硬,一点点褪去温度,一点点腐烂,看着蛆虫开始爬上她的身体。
七日之后,有人无意间闯入这里,才发现了付惜兰的尸体,和已经晕厥过去的付晏。
很俗套,却又无比的现实。这就是后宫,权势斗争的乱葬岗。
在付惜兰死后不久,先帝见时机已经成熟,正好此时出了一点乱子,便借机找了个理由,彻底铲除了付家。
余烬顿了顿,开口:“那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付晏轻轻吐了口气,道:“那应当算是,一个很意外的意外。”
在付惜兰被打入冷宫的日子里,他意外结识了皇后的儿子,也就是太子邵寰宇。
邵寰宇很喜欢他,两个人也玩的很好,但在后宫,危险总是潜伏在黑暗之中。
那天,是邵寰宇拉他去青花宫捉迷藏的。
也正是因为去了那里,他才失去了自己的双眼。
在那里,先帝与住青花宫的一位妃嫔正在行男女之事。
那一年,付晏年仅八岁。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在疼爱其他的女人,自己的母妃却凄惨地死在冷宫之中,整整七日,无人收尸。
就在那一刻,戾气控制不住地发作了。
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眼睛变得猩红,掌心泛起鬼魅的红印,竟就那么将那名妃嫔给掐死了。
甚至连先帝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人能相信,一个小小的孩子竟能活活掐死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
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面无表情的太医,和他手中明晃晃的刀子。
他被生生的剜了眼睛。
从此,他的世界再无明光。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付晏此生都无法忘记分毫。
而在那之后,先帝就以他身中咒术需要化解为由,将他送出了宫,到了下弦门。
十几年后,他和余烬达成交易,预料到下弦门不能再待,便请师父苏长久修书一封送到宫里,很快便离开了下弦门。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付晏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掩饰意义的微笑,“你已经帮我报了仇,我也已经离开皇宫了。我想,再多的计较,也该放下了。”
余烬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是真的放下?”
付晏嗤笑出声:“这还能有假的么,人死都死了,我再恨也没用啊,反倒让自己活得累。”
尽管他已经被关押在黑暗中许多年。
回到宫里之后,依旧是枷锁,冷宫,和一见他便绕道走的宫人。他就像是一个犯人,不得自由,没有希望,日复一日活下来的支撑便是仇恨。
而现在,大仇已报,他却突然找到了些许留存于世的意义。
“我一直也都很想知道,是什么支撑你活到现在的呢?”
他问余烬。
余烬的痛苦,他是最明白不过的,甚至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帮凶。
余烬放下茶杯,他只说了四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却叫付晏蓦地一震。
“求死不得。”
“我们同病相怜。”良久,付晏说。
“不。”
余烬说完,起身离去。
在他身后,付晏低低地叹了口气。
是不一样,或许他已经解脱,而余烬的痛苦,却扔在继续。
第103章 第九十四章 倾城色
付晏就此便在魔教住下了。
余烬基本上也不管他,只要他不触犯魔教的规矩,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都随他的便,但走到哪都要有人跟着,防止他的咒突然发作伤人。
付晏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意,尽管眼睛依旧看不见,但能呼吸到不一样的空气,已经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绝大多数的时候,他见不到余烬。因为魔教是整个江湖唯一的门派,事情多的很,余烬忙都忙不过来。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半夜,外头还在下着暴雨,他的戾气突然又发作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摔东西,巨大的声响吵醒了隔壁的教众,便有人去叫余烬。这才是他来魔教之后的第二回 见到他。
感受到余烬熟悉的气息,他莫名的就冷静了下来,紧接着整个人就虚脱了,瘫在地上,有些嘲讽地笑道:“抱歉,砸碎了你的东西。”
余烬什么也没说,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一路扛着放到床上,然后才叫下人来清理碎片。
“喂,我这可没有伤人,你别杀我啊。”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甚至还带着笑意,但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紧张。
余烬替他顺着内息,沉声道:“本座根本就没打算杀你。”
付晏微顿,却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就没机会伤人。”
付晏挑挑眉,不置可否。
这里是魔教,是余烬的地盘,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处理完一切,余烬起身要走,却被付晏拉住了手腕。
余烬微微皱眉,看向他,却也没挣开。
“你今晚能不能就留下来?”
余烬没说话。
他扯了扯嘴角:“喂,不要误会么,我只是,怕打雷。”
有轰鸣雷声自窗外传来,还夹杂着暴雨的嘈杂。
余烬思量片刻,还是“嗯”了一声,让其他人退下关好门,自己搬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找了本书看。
付晏靠在床柱上,歪着头,没什么力气反倒还来精神了,倒是半点看不出怕雷声的样子。
“你怎么就不好奇呢,你不想问吗,这么多年我都一个人过来的,怎么也不见得怕。”
余烬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付晏轻轻笑了两声,自顾自地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怕,但没办法,怕也没有人会过来陪陪我,所以也只能假装自己已经习惯了。”
多半是因为身世已经让余烬知道了,他这些年的苦楚与绝望,都尽数的说给了这个人听,便不知不觉的就把他当成了可以依赖的对象,一见到他,就想把自己的委屈倒一倒,让自己能够得到更多喘息的空间。
尽管余烬始终沉默,但付晏知道,他都在听。
这么想着,他突然有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却还要嘴硬地道:“这种理由你都会留下来,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那该死的善良还留着啊。”
余烬放下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付晏扬了扬下巴:“如果是我,别人再怎么痛苦都和我没关系,我可不会因为同情谁而作出妥协。”
余烬收回目光,没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又落回了书上。
付晏似笑非笑地嘲了一声,给自己拉过被子躺下,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多少年了,他头一次这样轻易地便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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