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变化,顿时清醒了过来。这不是叶一川该有的眼神。
余烬猛地抬手攥紧他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皇帝挣了半天也没挣开,惊怒的看着他。
余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浑身散发着无由气势,明明是躺着的,却没有被他这个一国之君压制半分。
“叶一川?”
“这世上除了叶泊舟,谁也不能碰本座。”余烬缓缓说着,一个用力,便将老皇帝按在了床上,飞速地点了他的哑穴。
皇帝说不出话,只能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剜着他。
余烬的簪子不知何时脱落了,墨一般的长发倾泻下来,散在两个人的身上,暧昧而危险。他俯身凑近,掰开皇帝的嘴,一个用力便将那一包药粉灌进了他的嘴里。
老皇帝尽可能的反抗着,但他几乎没有武功,又怎能抵得过玩弄整个江湖于股掌之中的余烬?只得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药粉尽数吞下。
余烬直起身子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淡漠又带着一丝悲悯。
“你是否想知道本座是谁?”
皇帝拼命的挣扎着。
余烬知道他是想死个明白,便抬手捏住一绺长发,语气似悲似喜,道:“这发丝,原本是白了的。”
皇帝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种气势,这种武功,再加上白发,普天之下还能有谁?
一统江湖的魔教教主余烬!
竟然是他!
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皇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他,似乎是在询问为什么。
余烬没有什么情绪地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您的七子付晏?”
皇帝浑身一僵,死不瞑目。
余烬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确认他已经死透了,便起身,抬手用力摔了桌子上的茶壶,然后弯腰捡起碎片在自己额角狠狠划了一道下去,顿时苍白的皮肤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他连个眉头都没皱,微微一扬下巴便将那粒药丸扔进了嘴里。
等待药丸发作的时间里,他又想办法弄出了一阵很大的响声。
很快,外头脚步声开始响起了,他冷冷一扯嘴角,一个用力便倒在了老皇帝的尸体上。
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皇帝被人毒害驾崩,凶手也随之自尽,群龙无首,皇宫内顿时一派混乱。
消息顿时就传遍了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你说凶手死了?”
付晏不可置信的看着来通报的下人,头一次无比的失态。
“回殿下……是,是的。”
下人哆哆嗦嗦地回道。
付晏僵了好一会,最后竟笑了出来。
“余烬啊余烬……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他扶着额头,笑声似叹似哀,“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呢……”
还未来得及道别,故人竟就已逝去。
皇帝驾崩,天下缟素,百官还在算计着政治斗争的时候,太子邵寰宇在两天之后就匆忙登基了。
而在一片混乱之中,余烬的“尸体”则被人扣押起来,准备接受一轮轮的排查。
莫随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了关押他“尸体”的地牢里。
按照余烬的计划,自己刺杀完皇帝之后便服下假死药,让莫随不动声色的将他运出宫。
本来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
但,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当火光在身后蔓延开来的时候,莫随抄起余烬就冲出窗户,却撞上了外头来救火的狱卒。
他们的视线落在莫随身上,又落在他腋下的余烬身上,片刻之后,场面混乱了起来。
余烬缓缓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几颗黯淡的星辰在夜空中高悬。
而在他的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声。
“莫随?”
“嗯。”
四肢软绵绵的,余烬试了试,一时半会竟难以起身。但他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莫随的不对,警觉道:“你怎么了?”
“活不了了。”莫随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却透露出一丝力竭来。他是一直支撑着到现在的。
余烬瞬间就明白出事了,第一时间探上莫随的脉搏。
莫随自己已经试过各种办法,但这次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从数不清的御林军中带余烬出来,已经让他奄奄一息,更何况还狂奔了半个夜,直到确立安全了才停下来,等着余烬醒来。
余烬的神情在黑暗中瞧不真切。
“在、在接你出来的时候,烛火翻了,点燃了……木柱,被、发现了……”莫随费力的说着,说到后来,吐字都开始混沌不清。
余烬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而且带着粘稠的感觉。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好教主……”
莫随重重的跌在他的旁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照、照顾……好……莫……渊……”
然后,天地间一派死寂。
余烬再次探了探他的脉搏,人已经死了。
他慢慢的抬起手,合上的莫随竭力睁着的眼。
是不是像一种命运轮回?
是罢。
凡是犯过错的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余烬踉跄着起身,眼眸就像这夜色般漆黑。
一个叫叶一川的人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上,而那个叫余烬的人却依旧活的好好的,在江湖呼风唤雨,搅弄风云。
回到魔教那天,天空始终灰蒙蒙的,下着簌簌细雨,像是天空在无声的为谁哭泣。
余烬扛着莫随的尸体一路走来,漆黑的发已经褪色,混合不清的灰贴在脸上,而□□也早已被雨水打湿,变得怪异又带着一些恐怖,衣衫也被发梢的墨水染的黑白交织,实在是狼狈至极。
莫渊第一个跑出来的,看见他扛着的人,便是狠狠一愣。
他感觉到自己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天崩地裂。
山河摇晃。
“这是……他?”
余烬悲喜难辨地看着他。
莫渊嘴角一扬,似是要笑,可腿却先一步的软了下来,一个摇晃便跌在地上。
余烬弯腰,将尸体放在他眼前,什么也没说。
莫渊颤抖着手抚上莫随开始溃烂的脸,看着他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口,轻声道:“莫随,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他的眼泪才开始掉下来。
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响彻了整个魔教。
余烬拖着一身疲倦洗完澡,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
黎袂推门而入。
“你……”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余烬似是没有了一丝力气,倚在床柱上,向他招招手在。
黎袂一顿,抬脚走到他的床边。
“离开魔教吧。”
余烬头一次用这么疲倦的声音说话,就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百岁一般,让黎袂狠狠一震。
“回头拿足够的银钱当盘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置办一座宅子,其他的事,随你心意。”
黎袂几乎落下眼泪来:“你别赶我走!”
余烬却似听不见一样,仍在自顾自地道:“到江南去吧,江南是个好地方。冬天不下雪,春天还有梨花看。”
黎袂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不要紧,我没关系,所有的罪,我都心甘情愿和你一同承担!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便不会让自己死!”
余烬闭上了眼睛。
第101章 第九十二章 出宫
皇宫里是如何的混乱,已经和余烬没有关系了。他要管好的,只是莫随用命帮他保住的魔教。
“这是这个月城西酒楼的收入,请你过目。”
莫渊将手中的一沓纸放到桌子上,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脸色苍白得明显,映着素白的衣,丝毫不见血色。
余烬微微一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这么看着我,其实连我自己都惊讶。”莫渊勉强的笑了笑,“我以为没了他我会崩溃,会感觉活不下去,可事实上,或许我还能抗住比这更狠的打击。也许因为这是他的选择吧,我会帮他,帮聂教主,帮你,守住魔教。”
余烬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从来看起来脆弱的人,遇到真正的困难时,却未必经受不住。而那些看起来永远也不会倒下的人,往往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会更加迷茫,找不到前路的方向。
而莫渊就是前一种人。
他看上去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看上去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冲动易怒,爱憎分明,就像一块易碎的,透明的玻璃。
聂不渡的死没有使他长大,莫随的死却让他一夜之间变得坚强如磐石。
余烬最明白不过他的感受,就像在成为魔教教主的那一天,那盛大的仪式上,他终于肯站直身体,背负起沉重的责任,而将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尽数尘封。
又是一年梨花盛开的季节,漫天飞舞着如雪的花瓣,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宛若一场凄美盛大的梦。
余烬站在石碑前,白发随风四散。
他抬起手,一片花瓣落入掌心,温柔而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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