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老妇人叹了口气,将几块干粮饼子包好递给她:“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路上留着吃。”
“谢谢大娘……”岑欢再三谢过,悄悄的将一小块银子压在了碗下。起身道:“那我就走啦。”
“你路上可小心点,”那老妇人不放心的叮嘱道:“最近村里头来了个傻子,可别撞见了吓一跳!”
岑欢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心想:管它精的傻的,来一对砍一双。
原来甸良村在敦弘算是个粮食收成十分不错的村子,产高粱酒和米酒。可这几年村子里的劳力越来越少,年轻些的男人都被抓去打仗了,那位大娘老伴去的早,原来还有一个儿子,但前段时间来信,说是儿子也死在战场上了。
像这样的老妇人,这村子里还有很多。
岑欢叹了口气,迎着冰冷的北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咯吱咯吱的,脚印一步步的印在无垠的雪地上,顷刻就冻的麻木了。
“呜呜呜。”身后突然传来大步踩雪的声音,并着成年男人故意吓人的那种呜呜呜声。
岑欢:“……”难道在这大雪地里还真碰上傻子了不成?
她猛地一回身,剑在鞘内力道不改,一剑劈上那男人的脖子。那男子嘿嘿低笑了一声,身形一矮,叫她劈了个空。
岑欢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一头乱发油腻腻的铺了满面,面目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划烂了,看不清鼻子嘴巴血糊糊的十分恶心。已经乱成一团,穿着破烂蓑衣,赤着双腿和双足踩在雪地里。所以方才,才会有咚咚咚的声音。
饶是她这等见过了惨状的人也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够惨的。岑欢实在无意和这样一个人再做纠缠,于是收了剑道:“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啊!不然我真要揍你了!”
那傻子手舞足蹈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将怀里一团被血浸透的破布塞到她手里:“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啊。”
岑欢皱着鼻子,扒拉着那块破布,嫌恶道:“你给我的是什么啊?”这块布料已经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质地,更别说上面的绣纹了。
说起来,她也送过一块手帕给肇临,只不过也不知道那个傻冒有没有好好珍惜的使用,一想到说不准她的那块也变成这个德行岑欢就对这个傻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将东西扔给傻子,气哼哼的道:“我不要!脏死了!你走开!”
那傻子在原地不停的跺脚,似乎有些着急又失望的样子。
岑欢摇头叹息,自己怎么跟个傻子较真……于是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那傻子见岑欢自顾自的往前走,急得啊啊啊直喊,上前就去扯她的手腕。
这下岑欢是真的气急了,当即回身,长剑出鞘,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她红着眼睛嚷道:“我叫你不要跟着我听到没有!”
“我在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已经找不到他了!还要被你这个傻子拦在这!”
“我已经跟他错过了很多次!他现在处境很危险!”
“找不到他我要怎么办!你给我滚开……”
她越说越生气,嚷着嚷着竟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岑欢蹲下来放声大哭,眼睫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被眼泪冲掉一大半,很快又凝上细小的冰晶。一双灵透的大眼睛弯成绝望而悲痛的弧度,原本俏丽大气的脸上挂满了肝肠寸断……
那傻子嘿嘿的笑着,毫不在意的将剑从自己的肩膀上抽出,用那块脏兮兮的破布去蹭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我比较喜欢哭唧唧的小受啦!真真正正的c哭你!
第50章 第 50 章
岑欢感到蹭到脸上的那块被血浸透的手帕又干又硬,那傻子虽然是傻呵呵的嘿嘿笑着,为她拭泪的动作却异常的轻柔小心,似乎在擦一件十分珍贵的瓷器,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行了,别蹭了。”岑欢将头扭到一边去,十分不情愿的道:“不过,你别再跟着我了,再跟着,我真揍你……”
说着,她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往前走。
那傻子不远不近的走了几步,想跟上她,但又像是不敢走的太近,胆怯的跟在她十米之外。
她停下来看了看他,见他也停下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是闪闪发亮的期待之色。
带着个傻子怎么赶路?再说还要找肇临呢……哪有多余的时间来照顾他啊。
岑欢狠了狠心,快步向前走去,不再理会那个渐渐埋在风雪晨光后的影子。
梁国,敦弘,梁军营外。
白石看着自己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深表忧心:“你确定这样行吗?”
赢凛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绝对可以。”
白石一头白发加上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倒是有几分世外仙人的样子,此刻正十分为难的站在梁军营外,进退两难。
“师父……事已至此,”姬子峪咬咬牙道:“只能上了,万一有危险你就打暗号。”
“暗号?”白石崩溃的道:“我怎么不知道暗号是什么啊!”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赢凛不耐烦的将他往前一推。
白石踉跄了一下,还未踏进大营门口就被两柄长剑拦住了。
“什么人!”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兵见他满头白发走路踉跄,还扶了他一把,又是烦躁又是无奈的道:“哎呀!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到大营里来要饭了吗!我们不可能再给你们吃的了!”
要饭?白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勉强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笑道:“我不是来要饭的。”
那个小兵摆出一脸怀疑的道:“也不化缘!”
“我是道士啊,小朋友你有没有常识!你见过道士化缘吗?”白石忍不住问他道。
那小兵警惕的看着他:“那你来干嘛?”
“我乃天罡师祖,昨晚夜观星相见太微垣室女冲月,此地明日必定有血光之灾!”白石一振衣袖,高深莫测的道。
“别乱说!”那小兵脸色霎时十分难看,推他道:“赶紧走赶紧走!”
“小兄弟你让我与主帅见上一面就知道我是不是乱说了!”白石坚决不肯离开。
旁边的一个小兵道:“你去问问主帅嘛,这回的主帅可不是赢将军了,醇于将军说不定乐意见见呢。”
那小兵一挑嘴角,笑道:“也是,那你在这等等,我先去通报!”
姬子峪同赢凛躲在一旁,将那小兵提及醇于斯时的轻蔑之色尽数收在眼底。
不仅唏嘘道,梁国兵将间都如此,能打赢就奇怪了。
赢凛见他忧心不已,附在他耳旁笑道:“这不过是暂时的,等你夫君我回去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姬子峪见他一副睥睨天地的神气,好笑道:“谁说你是夫君了?”
“子峪你不知道!”赢凛跟他咬耳朵坏笑道:“这夫妻两个办事啊,总有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一根大棒一个洞。上面的是夫,下面的是妻。你自个想想,咱们俩平时都是谁捅谁啊!”
姬子峪嘴硬道:“本公子看你老胳膊老腿儿的不容易,可怜你罢了。”
赢凛却脸色一沉,不高兴的道:“可怜我!我老吗?我也就比你大个……大个十一岁。”
他自己说完又觉得有些难受,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今年都三十了,你才十九……还小呢……”
姬子峪哭笑不得的推了他几把:“你不要闹了!啊……师父进了军营了!!赢凛!你快看啊!”
萧脉牵了马回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主帐,心道这醇于斯莫不是又在搞什么鬼,连忙将马交付了侍从,佩着剑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主帐。
还未进帐门,就听见里面传出醇于斯爽朗的笑声,萧脉暗自磨牙,好一个宾主尽欢。
醇于斯见是萧脉立在门口,连忙叫她进来,笑道:“萧将军来的正好,这位是天罡祖师。”
萧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也没有哪点看起来仙风道骨,反倒是直觉这货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她拱手笑道:“是啊,我方才还在帐外看到好几个这位大师的师兄弟呢。要不要都请进来啊?”
白石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赢凛和姬子峪他们被逮住了不成?
醇于斯一愣,笑道:“是吗?那快都请进来吧!”
萧脉拍了拍手,帐外数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颇有些拘谨的对着高坐上位的醇于斯鞠了一躬。
醇于斯面上隐隐发黑,道:“萧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乞丐是萧脉原本就要带进来问的,最近敦弘多了很多的流民,这些百姓原来有地有房,自从燕梁打起来,这战乱之中丢儿丢女都是司空见惯,更何况是丢地丢房?什么都没有的流民只能求助于驻扎此地的梁军,希望能蹭得几餐温饱……
“主帅!”萧脉不卑不亢的道:“流民增多,军中费用拨不出来,还得向上报请此地的驻官来救济才是。”
“奏请的折子已经送去朔方了,许是一时积住了,皇上没看到而已。”醇于斯不耐的道。开玩笑,就这么报上去?他屡战屡败就算了,还弄得百姓流离失所?这个时候去触梁王霉头他是不肯的,他准备等到一战大捷随着捷报一同将折子呈上去,这样总不至于太过难看,但现在绝不是向上递折子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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