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天还灰蒙蒙的,子峪就从被窝里爬起洗漱,顺带拽着赢凛出来,等在树下。
子峪规规矩矩的站在树下,穿着赢凛给他的那件白色的外衣。赢凛则是一身利落的紧袖青衣打扮,这下真是像个打手了。他懒洋洋的躺在海棠树干上,叼着草棍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树下小孩肃穆的侧脸。
“昨天睡的晚,今天早上又起这么早,不困吗?”赢凛换个姿势趴在树上,将下巴枕在胳膊上:“再说今天这么大雾,说不定白石自己都没起来,那小丫头片子纯粹就是骗你的。”
“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治病,”子峪仰头看着赢凛认认真真的说道:“但好歹也算是拜师吧?礼数还是要尽到的,断然没有让师长等学生的道理。”
赢凛心思全然不在子峪说了什么,他是真的觉得子峪仰脸看他的小模样可人的紧。
即墨早上雾气很大,林间就更是雾气弥漫如同仙境一般,离得十步远便看不清对方的身高面貌。
子峪只觉得周围白茫茫一片,不见有人过来敲钟,也不见有人过来集合。不由暗忖,难道真是自己过来的太早了?可这已经快到卯时了啊!
正在子峪犹自疑惑间,铜钟突然作响。
赢凛一个利落的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子峪瞪大了双眼无声的对着赢凛比口型:“没有人?”
他一直站在树下观察周围,虽说雾气太大,却也没有钟就在身边响起却不知道是谁敲钟的道理,这周围是没有人的,但钟体还在震动,刚刚那一下的余韵还在。
赢凛前前后后对着犹自作响的铜钟好好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最大的异常就发生在眼前。没有人敲钟,铜钟为何作响?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了七零八落的脚步声,并不整齐,但步履稳健,从声音听起来有男有女。
赢凛将子峪扯到自己身后。
“怎……怎么?”子峪有些紧张的抓紧了赢凛的衣摆。
“有不少人往这里来了,四面八方都有。”赢凛将口里叼着的草棍吐掉,轻声道:“还带着兵器。”
“……然后呢?”子峪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而且……”赢凛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有血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赢凛:……这些人在缩小包围圈!
子峪:so?
赢凛:长官!要不要突围??
子峪:emmmmmmm……(赢凛怕是个勺子--||)
第23章 第 23 章
眼前的雾气似乎又浓了几分,交错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赢凛眯着双眼,观察在白雾中影影绰绰的几个高大的身影,本着先发制人的想法,赢凛从腰间抽出匕首,躬身小跑了几步,快速近身在那人腰腹间横了一刀。没有想象中血液飞溅的场面,也没听到意料中的闷哼声。
干草被锋利刀刃刷的划开发出整齐的切割的断裂声。
稻草人?
赢凛一惊,立刻回到子峪身边去抓他的手腕:“别离我太远!”
“欸?一上来就抓手啊!谁别离你太远啊~”一个娇俏的女声笑嘻嘻的从身旁传来:“登徒子?”
赢凛反应过人,知道来者是敌非友,当即扣住她脉门将人扯到眼前,匕首不假思索的横上她脖颈:“子峪呢?”
一听声音就知道,这分明就是昨晚带他们上山的那个姑娘。
赢凛万分懊悔自己方才不该贸然出手,这下还把子峪弄丢了,他一个跑都跑不快的小书生这下子算是进了虎狼之地了。不过虽说是虎狼之地,那这个应该算什么呢?赢凛拎着那个模样娇俏可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姑娘仔细瞧了瞧,颇有些不屑的,这就算是个小小的猞猁罢?
“我哥哥跟着他呢,”少女被匕首抵着喉咙,却并不害怕,咯咯笑个不停:“这不过是一个小小舒筋活络的游戏,子峪师弟虽然不擅长拳脚功夫。不过啊,他可比你想的机灵着呢!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话音方落,赢凛当机立断抹了她的脖子,却又是一声稻草折断的脆响,身前的人顿时化作稻草人燃起熊熊大火。赢凛只得松了手,将匕首横在衣袖上抹了抹草屑,随即挽了个花比在身前,警惕的盯着四周。
“你果然是个狠角色……”不过眨眼间,少女仿佛突然从天而降一般轻轻巧巧的落地,手持双剑,摆了个极好看的姿势。
随随便便就能对见过一两面的少女动杀意,且手法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她背上泛起一丝凉意,紧紧的盯着赢凛,但或许这也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这山上的人个个都身怀绝技,但从没有谁以命相搏过,大家都是点到为止,没有谁真的会在比试当中起杀心。但这次不同,她刚才觉得赢凛像是真的要杀了她。
赢凛看了她一会,突兀的笑了起来。方才就觉得这样的招式手法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才想起来花酩——他花师伯最擅长这样的对敌策略,扰乱敌方视听,故弄玄虚,造成仿佛不死之身的假象……其实哪有什么不死之身?不过是仗着身法灵活罢了。
“请吧!”少女微微一笑,旋身攻了过来。
子峪还在方才的树下等赢凛回来,殊不知赢凛在这迷雾中被某个好胜心极强的姑娘绊住了腿脚。他越等越心焦,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很想顺着方向去找找看看,但又不敢肆意走动,生怕赢凛回来时找不见他。
正在这是,前方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着松纹襕衫的小公子,他面容俊秀中带着一丝灵气,神情似乎天生就带着一丝桀骜,身姿修长,体态轻盈。身边仿佛自带一股肃静清气,白雾都对他退避三舍。
“你是子峪?”小公子见他盯着自己,不由轻轻一笑。
“正是……”子峪不知是敌是友,勉强笑道:“未请教,阁下是?”
小公子拱手行礼道:“齐国,岑肃,舍妹昨夜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子峪还礼,正色小心应对道:“是我们多有得罪之处……不知岑兄现在是否能够告知这么一场闹剧,是要做什么?”
岑肃挑了挑眉,笑道:“如你所见。”
“将众人聚集在一起,斗个你死我活?”子峪将信将疑的道:“那如我这般手脚不灵便的人便是要坐着等死了?”
“都是自家师兄弟……自然不会下狠手,”岑肃被他逗笑,摇头晃脑地围着他走来走去:“在这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文能武,而是各有所长。运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在这场大雾之中全身而退……这才是师父想教给大家的东西。”
子峪暗忖,白石此人果然不简单。如今世道局势风云变幻,这小小的迷雾演练场就仿佛如今诡谲多变的形势,各国在这场大雾中能有谁成为一方霸主?又有谁就此陨落?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子峪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岑肃笑了笑,手轻轻一晃,指尖夹了一根正在燃着的线香:“来教你这场闹剧的玩法。”
赢凛将少女一脚踹开,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匕首对着少女脏兮兮的小脸比划了一下:“我没兴趣再看你变什么无聊的小戏法,子峪在哪?快说!别逼我真的在你脸上划个几道。”
少女被他扯的头皮生疼,就赢凛这个打法,她的骨头都像是要被打散了,方才想要试试自己武功如何的想法早已经在对打中灰飞烟灭,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躺一会。
少女完全不怀疑赢凛真的下得去手,连忙护住自己的脸:“都说了,我哥哥陪着他啦……真的不会有事的,我我我……我哥哥是岑姓的最后一位医师,他可厉害了我告诉你,你敢划我的脸……你你你,你就死定了!你放开我!”
姓岑?名医?白石的徒弟?
赢凛冷笑着问:“你叫什么?”
“岑……岑欢,”少女耷拉着脸,神情懊恼又别扭:“你这样拽着我,一会钟响了我要输了……你放开我成不成啊……”
赢凛从怀里掏出麻绳将她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仿佛听不懂一般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岑欢认命的叹了口气,小脑袋垂到胸口。
“藏好了没啊?我来找你咯!”
子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安稳而绵长,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灰白的墙面前,安静而从容。
子峪并没有跑的很远,岑肃这个人沉静有礼,甚至给了他一炷香的时间让他先躲起来,而且在这样的大雾中,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如果在钟声响起结束之时没有找到他,那么子峪赢。如果钟响前岑肃找到了他,那么子峪输。
其一,岑肃看着沉静,言谈间也十分谨慎,但是却出乎意料的选用这样的方式一决胜负,子峪赌岑肃也不会武功,至少并不如其他人一般擅长拳脚。其二,岑肃身上染着药草清香,其中一味以前在盈泓村的时候,李富贵常常用来煎水治疗眼疾。倘若岑肃不是视力不佳,那他一定是个医者。这样的医者平日登高采药相比子峪来说身体也更灵活体力也更好。因此他铤而走险故意站在最容易被发现——也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堵上一赌。或许跑的远些拖延时间等钟敲响似乎也是一种策略,但想了想自己能跑过岑肃的可能性,子峪默默选用了第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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