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世上哪有请个杀手赶快杀死自己的。
“待我诊治到田师中之时,我便告诉他,他阳气不足,有怔忪之状,主心神不宁夜不安眠。他自然点头称是,请我开药。我故意推辞,言道开药是表,心病还需心药医。田师中当即爽然若失。我便说破了局势,教他示威之道。”
吕祉苦笑一声:“果然,□□是在那贴膏药上。但想必此时田节度的伤口已经痊愈,这相思子需要见血才行。”
“哼,我早料到了。所以,这贴膏药还配伍了其他能够腐蚀皮肤的药物。但我怕剂量拿捏不准,不能奏效,索性告诉那厮做戏要做足,万一有人查看也理直气壮。那厮一点就透,于是重新在脸上割开了一条小口子,这才贴上的膏药。”袁溉将事情头尾说得差不多了,又不耐烦道,“安老还有什么疑问,不如一并问吧!”
难怪王仲明检验尸体的时候,田师中的伤口还是刚愈合的模样。吕祉也不打算问得更细,说一千道一万,田师中之死真是应了“咎由自取”这古话。哪怕田师中有一分善念,甚至稍微有点男儿横行的气魄,都不至于不明不白地身死。当然,这里也有他故意不予追加的因素,否则袁溉一定是跑不了担干系的。不过话说回来,但凡袁溉觉得吕祉有大力追究的可能,只怕就不会出面了。“还是请先生为我说回天命吧。”
袁溉嗤笑一声道:“天命?什么是天命?安老以为天命是北伐中原驱逐金虏,之后,使百姓安居,使中国富强,使江山永固吗?”
吕祉目光灼灼:“难道不是?”
袁溉哼了一声:“天命若是如此简单,我何不留在岳鹏举幕下?”
吕祉一滞,忘了这位连岳飞都看不起了。“先生的天命难道是……?”他欲言又止,替天行道这话他不好说出口,纵然是密室交谈,也不能落人口实。
袁溉抬头,狼行虎步,走到吕祉近前,悄悄道:“建康的王气郁郁葱葱,蓬勃而发。”
吕祉骇然脱口而出道:“官家在平江。”平江没有王气而建康有,这是隐晦暗示要改朝换代吗?
袁溉悠然点头,又摇头:“全在安老一念之间。”
“我?”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作为一个纯臣,应该立即捉拿袁溉,吕祉却只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袁溉第一次正色道:“王德曾经救过我的小女,我便许为他办一件事情,以期相报。安老让我看到天命更改,我理应许宣抚一件事情,比如,杀天下一人。”
袁溉将这一人咬字得极其重,杀谁?杀官家吗?吕祉推开袁溉,勃然变色。
袁溉似乎对吕祉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哈哈大笑:“安老,等你想明白再告诉我吧。不过此回咱们相谈甚欢,我事先没有准备礼物,委实不好意思,就告诉安老一个消息吧。”
吕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什么消息?”
“张伯英请我去建康,治他的中风。”
作者有话要说:
绝命毒师,老白蓖麻提取物的翻版,就是这个相思子了。
收拾行李中,今年好像出去玩的次数有点多,哈哈哈。小长假快乐。来个段子
看红楼梦送宫花想起来了,宋代宫廷簪花除真花外,也用绢花,于是皇帝派太监给大臣送宫花
岳飞:我向来不爱戴这些个东西,不如另送给比自家功劳大的吧。
太监:岳少保求不为难。
岳飞勉强接受,随手转给了王贵张宪。
李娃:你这屋里雪洞一般的,也不好。
韩世忠:我正寻思给官家捣乱呢,不成想他送了这个来,倒让我过意不去。
刘锜: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张俊正叫人打水送进房里,遂忙着接旨。
第169章 五年平金(100)
许多时候,一个人的好意未必能换来对方的好意。吕祉因为种种原因拒绝了袁溉的暗示,袁溉飘然而去,临走之前只是告诉吕祉要去建康。吕祉心中怅然不已,却不知道作为临时行在的平江府行宫之中,一场针对他的轩然大波正在酝酿。
赵构将来自淮西的奏报摆在御案之上,神色极是平静地问道:“诸卿来议议,这事该怎么处置?”所谓“这事”,指得是吕祉越境招纳关师古一军。
赵鼎、李光、万俟卨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万俟卨越次先道:“此事表面上是金军犯界,其实皮里阳秋,乃是做宣抚使的故意违背朝廷定策。何况目今各大将都有些不服的苗头,臣的意思,非得借机严厉处置一回,否则只怕那些个饱鹰之辈气焰更盛。或和或战,乃是国家大策,当战则战不容中止,可和即和贵在合宜,然而权柄皆操在上,岂容若辈多说半句。”说罢垂目肃立。
万俟卨将诸大将比作饱食终日的飞鹰,打动了官家的心思。猎鹰饥饿方能听命捕食,饱则飞扬无从羁绊。赵构微笑道:“怎么个严厉处置法?”
万俟卨虽然有建议的权利,但赵鼎在前,不便遽然回答,不免望向赵鼎。
赵鼎上前一步,缓缓道:“吕祉也是为国家着想。何况虏人也没说什么,出了这事以后,倒是似乎和议的条件有再让步的迹象了。臣看,不如功过相抵,不赏也就罢了。”赵鼎的态度从来是反对浪战,但若战后自己一方能获得实利,他也不会苛责。想了想,又补充道:“臣说得不赏是不赏赐吕祉,但他奏陈里的逐条,还请陛下勉为其难地允准了。钱要拨、粮也要拨,毕竟都是陛下的子民,若是失露流离,便非议和的本意了。”
吕祉当初写给赵鼎的私信终于起了作用,赵鼎是个要面子的君子。
官家不动声色地问道:“虽然都是朕的赤子,未尝没有内外之分。这些归正之人,并未曾缴纳半分税赋,赈济他们招募流民实边,却都要实实在在地花许多府藏银钱。若果真银钱能够把他们留在淮西也就罢了,朕只怕虚内事外却还不能满足这些赤子的胃口。何况,吕卿要得也实在有些多了。”
万俟卨早在旁边急的冒汗。赵鼎的作为在他看来就是地道的“首鼠两端”。但碍于礼仪,不能当面反驳,只能补充道:“如今朝廷一月的收入也不过六百万贯,尚且入不敷出,吕祉一下要走三十万贯,是二十分之一的收入,却要几年才积累的出这笔闲钱。”
李光不以为然地大声道:“若是和议达成,沿边开设榷场,几个三十万贯一年也攒够了。万俟中丞这么斤斤计较,感是苦日子过多了不成?”
李光向来粗豪,说话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直接指责万俟卨。万俟卨不禁面红耳赤,为自己辩解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果然是苦日子过多了。”
两人就在君前斗起口来了。其实,吕祉李光两人也曾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被鄙视为纸上谈兵,另一个则被指为没有远略,但李光颇有雅量,并不真正介意,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以大局为重。
赵构微笑阻止道:“卿等都有道理,朕看,不如打个折扣给吕卿发下去吧,卿等以为多少合适?五折如何?”赵构实在不愿意眼看和议在即,可以削减军费,却又多出这笔开销。他那行宫一应陈设都还不曾置办呢。贵为天子,一天都不曾享乐过,当这个高高在上的官家,还有什么意趣?又不免想起了自己后宫人数稀少,这时刘宫人已经失宠,那些庸脂俗粉一个也不能讨他欢心,非得广纳嫔妃才成。想到这里,心下凄然。
李光口快,却不曾领会官家的意思,随口接道:“陛下这是把赤子分出了亲儿子与干儿子了。若是干儿子,打个三折也使得。”
万俟卨见李光出了这个纰漏,立即终止争论,转而责备道:“为人臣子的,岂能在陛下面前如此说话?”
赵构迅速瞥了万俟卨一眼,却不做表态。
万俟卨感受到了官家目光中的暖意,精神一振,奏道:“臣看,十万贯足够了。谁不知道,各大宣抚司的利钱乃是大宗的收入,不比朝廷的赋税少许多。吕祉不罚也就罢了,这些归正人是他招揽的,总得他多出一些钱安置才是。”
官家不自觉地用指甲在吕祉的奏札上轻轻划了一道,若有所思地笑道:“这事明天再议吧。”
官家这样说,三人便赶忙行退殿礼。赵构却止住万俟卨道:“万俟卿家暂留一刻。”
留身独对,即使对万俟卨这样的近臣而言也是特别的恩典,不禁让他喜出望外。但赵鼎与李光临别时的目光又令他冷静下来,产生了一丝懊悔,自己太过急于表现,忘了这是官场大忌,这回算是彻底得罪了赵鼎一派,日后怕是得一不做二不休了。偏生官家也并不言语,只是低头想心思,万俟卨更加着急,不知官家是何心意。
“官家留臣独对,可是有事垂询?臣当尽愚忠以答。”万俟卨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构这才一副意识到还有臣子留对的模样,笑道:“朕刚才想着卿的建议想出了神。的确有些事情,非卿不能回答。就拿刚才卿提的吧,说是重建可以让淮西宣抚司自行出钱解决。朕想过了,若是不给钱,恐怕就得依岳飞例放权了。若是钱、权都不给,恐怕要出乱子。那些归正人不是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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