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言松了口气,父亲如果知道自己这样随太子殿下进了宫,定然要生气的。这边酒敬完一旬,正是酣时,席间却传来突兀地一声笑:“本王还正好奇说几年未见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日乍一看如此眼熟,你小子倒是提醒本王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恒德帝的亲弟弟凌亲王程维,按辈分程穆之要唤他一声皇叔。这人之前一直在自己的封地上,极少入朝,是个不务正业的主,也是因为这不分轻重的性子,平日里并不受恒德帝待见。今晚是国宴,于情于理都需要皇家所有成员到场,程维自然也过来了。
程维说话也不需要别人来接,身边的近侍就已经给他把话头接上了,一边陪笑一遍连连点头称是。恒德帝被他这话也挑起了兴趣,问道:“怎么,太子与你这皇叔也算有两三年没见了,你看着怎么眼熟了?难不成还与你哪位熟人相似不成?”
程穆之看着自己这个并不算熟的皇叔,没有任何想要接话的欲望,哪怕他们此时说的正是自己。那程维继续笑着道:“太子华容,臣弟哪里来能有这样的朋友与太子相似?臣弟前些年见过先皇后,当时一见便惊为天人,难以忘怀,如今再看到太子殿下,这容貌倒是有八分像极了先皇后……”
程穆之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这程维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表明了他对先皇后有所觊觎?也不怕父皇怪罪与他?柳清言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本以为程维说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谁知程维又喝了一杯酒继续道:“皇兄,说起来太子从长相上来看倒是真不怎么像你……”
宴席上此时已经是鸦雀无声,众人屏气凝神,头纷纷低下来,没胆去看恒德帝那已经青黑的脸。而程维此刻似乎终于反映过来一样,连滚带爬跪到了恒德帝座位的下方位置,“皇兄恕罪!臣弟绝无冒犯皇兄的意思……皇兄恕罪,臣弟只是一时喝多了酒……皇兄恕罪……”
恒德帝没有说什么,酒杯拿在手里把玩,抬眼看了一眼程穆之。
程穆之自知自己这皇叔是引火烧身,只是这火现在已经烧到了自己身上,眼下又没有人敢上前来说什么,只好自己起身道:“父皇,儿臣听闻民间有一俗语,说的是闺女多像父,儿子多像母。和皇叔这话倒也是一个理,儿臣觉得若以皇叔这话的角度去看,大皇兄倒是也像极了颜贵妃呢。”
一席话看似有些玩笑,倒是又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程穆泽身上,程穆泽端着酒杯看向恒德帝,内心有些尴尬却不得不豁达一笑。
他的长相的确是与颜贵妃像了五分,只是继承的却多是颜贵妃不好的地方,颜贵妃鼻根有些低,他便低得更加明显一些,颧骨略有些高,他便也高得再明显些,这些小缺处在颜惠茜的脸上倒也没太凸显出来,然而种种累积下来在他的脸上,相貌虽不算丑陋,可在众多皇子中也并不出彩,因此程穆泽并不喜人提起他的相貌。
颜贵妃见状也开口笑着劝道:“臣妾和穆泽,这么一看却有几分相似,凌亲王这话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民间俗语,却也有些根据……”一边说一边眼里宛如带刀一样地狠狠剜了一眼程穆之。
恒德帝这时也笑着对下方仍然跪着的程维道:“快起来吧,朕早就说过今晚虽是国宴,但也无须太过拘束,这些玩笑话朕难不成还听不得了?皇家也是有家长里短的不是吗?凌亲王就别再跪着了,快回席吧。”
下面的程维也立刻起身,终于带了脑子一样的道:“是臣弟不知好歹坏了气氛,皇兄自然不会与臣弟计较。筵席才刚刚开始,诸位可不要因为本王而坏了兴致。”一边说一边躬身往后退回自己的位置,腿还有些虚软地打颤,坐下来长吁了一口气,才向程穆之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程穆之举起酒杯轻轻地向他示意,自己怎么会替他解围?不过是怕他的话连累到自己罢了,何况刚刚的言语中,已经透露出许多他对母亲的不敬。
程穆之低低一笑,可这皇叔既然对自己心存感激,或许也能派上些用场不是?一面撷了口菜,一面又捏了捏在他身后的柳清言的手,小声问道:“饿了?”他好像听见柳清言刚刚肚子咕噜了两声。
柳清言不好说话,只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没有”。然后挣脱开他又要不安分的手,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程穆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程穆泽仿佛要杀人的眼神视若无睹。
晚宴在近子时才结束,众人也都有些疲累,毕竟明日不是沐休还需早朝,面对着歌舞杂耍也再提不起兴趣,只想着捱到结束时便好。恒德帝是早就撑不住了搂着颜贵妃的腰先回去了,诸位大臣虽然也有此想法,然而苦于太子还在,也无人主动说要离场。
程穆之此时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情还想留在这里,何况柳清言晚膳还没用便陪他入宫又一直站着到现在,自己又哪里舍得?眼下再看看众人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就顺水推舟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开口道:“今日是本宫束发礼的日子,众位大臣想来也忙碌许久,穆之在这里先谢过大家,明日还要早朝,本宫也不留诸位,便也早些回去休息。本宫现在正式入朝,日后也还有许多事要劳烦各位了。”
一番话,谦逊得体,众人听着对程穆之的印象自然更好,何况又正中他们下怀,每日上朝那么早,真得等晚宴回去休息又能休息多久?拖着个不甚清醒的脑袋去上朝又该被恒德帝给训,如此真是恶性循环……
大理寺卿陈于廷向前一步对程穆之道:“殿下言重,臣等的分内之事,岂有烦劳一说?”说完弯腰行礼道:“既如此,臣等便先回去了,殿下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其他的大臣也纷纷行礼,程穆之回礼,便先与柳清言退了出去,大臣们在程穆之离开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也都退了出来,留下一些宫仆在原地收拾。
第32章 第三十章
程穆之和柳清言出了宫门,高展正在外驾着马车候着,见四下无人,程穆之也不让柳清言真像个小厮一样还与高展一起坐在马车前头,反而是掐着柳清言的咯吱窝把他一把提了起来也放到了马车里。
柳清言有些懵,方才自己正理着思路,这一趟与程穆之进宫倒也的确能看出些东西,正在想着要和程穆之说些什么,却没设防自己身子突然腾空,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与程穆之一起坐进马车里了。
程穆之进了马车,在四周的小阁子里翻翻找找,端了一盘火腿月饼出来,对柳清言道:“我今日刚刚让人给备着的,你站了好久也先吃些东西。”柳清言点点头,拿了一个月饼小口小口地开始啃起来,他三餐一向定时,今日过了这么久才吃些东西,胃里早就饿得开始泛酸了。
一块月饼下肚,柳清言又喝了些热茶缓了缓,脸上不知怎么又有些发红,对程穆之道:“殿下要用一些吗?”他看今晚程穆之也并没有吃多少,只是一直在喝酒。
程穆之摇了摇头笑着对他道:“今晚可见着你父亲了?”柳清言点点头道:“父亲应该未曾注意到臣跟在您身后。”柳清言其实也并不确定,然而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又岔开话题道:“今晚臣倒是被凌亲王给吓了一跳。殿下若不是自己自救,只怕皇上又要发作在您身上,今晚不会,日后也总要找借口的。”
程穆之也点头道:“凌亲王今晚的举动的确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虽说是我自己替自己解了围,凌亲王那边却也欠了一个人情在我这里。”柳清言自然看到宴会上程维后来看向程穆之的眼神,程维的封地在南宁,是个靠海的地方,以后说不上也真有什么需得着的地方。
“只是凌亲王做事有些马虎,也指不上能有什么大用。”程穆之又接了一句。柳清言想想今晚晚宴上的众位大臣,对程穆之一一分析道:“殿下,臣今夜在筵席上也留神了各位大臣,一开始您入场,几乎所有大臣都迎上来与您说话,真心假意先不论。场面上的客套总是需要的。惟独有两人,右相惠山远和左相颜棋。”
柳清言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拨开那只抓着自己手揉捏的爪子,继续道:“右相与您不对付众人皆知,可左相……虽是很明白地站在大皇子那边,但是居然连过场都不愿意走……”
程穆之冷哼一声道:“父皇当时还未入场,下方大臣也无人敢与他作对说些什么,他自然懒得与我上来讲话。程穆泽不也是在父皇快过来时才到我面前来给我送礼?不过是想让父皇看到我与他兄友弟恭罢了。”
柳清言哑然失笑,怎地口气里不满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柳清言接着分析:“左相站的阵营既然如此明显,大皇子身后定然还有一批人。今晚上的其他几个臣子,大理寺卿陈于廷在筵席临结束时是第一个与您回话告辞的,可见他在众人当中说话较有威望,信服的人也会较多,他会支持您还是大皇子或许还并不明显,但他现下定然不会与您有过多的接触。”
程穆之有些疑惑:“为何?”
“殿下可还记得他说的分内之事?”程穆之恍然大悟,既是分内,自己政事上有什么不懂的自然可以问,可最好便是当着人面提出来,私底下的接触多半是少有,即便自己想要去与他私下“交流”,恐怕这大理寺卿也不会与自己有过多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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