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发生何事?”
钱弼低着头,没有作声。
万贵妃倒是笑起来:“李显弘,我问你,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万贵妃用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钱弼,眉眼上翘。
“他是弓家钱庄的少庄主,是我朋友。”
李显弘还要反问,却一脚被宝月儿踹了个朝天,因为李显弘说着就想上去拉钱弼的手。
万贵妃轻笑,走到钱弼眼前,指使道:“弼儿,摘了。”
钱弼照做,将覆在自己脸上的假皮解开,下面赫然是钱弼的真容。
李显弘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仔细看着钱弼的脸,一脸不可思议。
“你看清楚了,这是当今二皇子,你亵渎龙体,触怒皇威,已是死罪。”
李显弘没听清万贵妃说了什么,只是见到低头不语的钱弼不知为何,心中又疼又爱,高兴居然他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盈弟,仔细回想,入宫以来对自己照顾有加,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时也竟忘记眼前形势,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寒冬腊月里只穿意见薄衫。
“你...真的是...你...”
钱弼此时也是内心撼动,却也深知,若是自己此时再出面袒护,这李显弘就是真的活不成了。
“母后,这等妖祸杂孽,交由儿臣处理。”
钱弼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看着李显弘,他胸前的点点红斑,又勾起昨夜回忆种种。
钱弼又是一只脚踏在李显弘的肩膀上,用劲朝下一压:“你算什么东西。”
语气冷淡,让李显弘才感受到周遭的寒冷空气。
“盈——”
没等李显弘说完,钱弼又是一脚:“叫二殿下,没大没小的奴才。”
又将李显弘提着领子拽起来,脸紧紧贴近,咬牙切齿:“来人!”
“慢着。”
万贵妃笑着看向钱弼:“这件事交给白掌事做就行了,毕竟原来是白掌事下面的奴才,教训起来也是名正言顺。”
钱弼心下骇然。
李显弘因为迷药的缘故,身体无力,任凭白客沁手下的人拖着走了,临走李显弘的眼睛还深深嵌在钱弼心上。
“好了,我的弼儿当然知道分寸,这点母后是万分放心,只不过我来却是要和你谈正经事,去换衣服,我在正厅等你。”
钱弼领了万贵妃的命令回到房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李显弘若是交到白客沁手里,必死无疑,眼下虽是着急,无忧无可奈何。
太子东宫里是一片热闹景象。
自从那次去了御书房,皇帝将派二皇子去镇压叛军,钱玟就好像更加无所事事,整日缠着北辰与他联系刀法。
北辰则是吸取前几次的教训,每次和太子切磋之时,不仅手里不会拿像样的兵器,就连自己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只是每次与太子切磋,总是会将太子看做几分衣二三。
不知道衣二三离开无应门之后去了哪里,说好还要教自己打败裘刃,如今却是连面也见不到了。
钱玟看见北辰愣神,一时又起了玩笑心思,挪步侧身,将北辰扛在肩上,转起圈来。
钱玟前几日又得了北辰的一套内劲心法,配合刀谱,整个人的武学阶层变更上一步,连北辰都赞许说,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在武学上天赋如此的奇人。
北辰被晃得头晕,又牵扯到肩上伤口,闷哼一声。
钱玟听见慌忙将北辰放下来,蹲下查看伤势,口中还不住道:“抱歉,抱歉。”
北辰轻推开钱玟的手,话锋一转:“太子到底为何如此信任于我?”
北辰好奇,自己与这太子素未谋面,一句话,便将自己要到身边,平日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昨天还在为二皇子出宫平反之事说出自己的算计。
“你好看。”
钱玟站起身来,眼神望向北辰。
这句话似轻似重,戏言与否,北辰都不想追究。
“那殿下有何打算。”
北辰开门见山。
“我在等一个人。”
钱玟说得有些神秘。
第33章 暗夜出宫
衣二三蹲在宫闱外面,这一路走来十分不易,仅仅半月有余,反民的数量急剧上涨,听说在黄河沿岸更是兴起不少地方武装,眼看愈演愈烈的阵势,大有一派江山凋败之感。
因为城外难民饥荒人数众多,大多数的人愿意并且希望涌入京城,但是朝廷下令严锁城门,若是数量庞大的人群挤入京城,不仅京城治理混乱,连皇宫也会变得岌岌可危,谁又能保证眼下虚弱无力的民众,一夕之间,不会变成恶狠的暴民。
“混账!”
皇殿之上,皇帝大发雷霆。
这件事的缘由是因为掌管地方赈灾的官员秉承礼贪吞公银,又唆使地方克扣赈灾义粮,导致粮食价格在最严重的的地方一路高升,有官如此,百姓岂能不反?
“臣冤枉,秉承礼一生恪尽职守绝无贪公填私之无耻之举!”
秉承礼面对即皇帝的质问,不卑不亢,整座大殿回荡着他洪亮沉静的嗓音。
“这是什么!”
皇帝将一堆公文撒于殿上,里面全是秉承礼勾结地方官员的秘密文书,甚至还有允诺分赃的写协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秉承礼看见信上内容,眼睛猛然瞪大,忽然整个人向后一顿,直挺挺倒下去,嘴里嘟囔:“李公误我,李公误我——”
只是这几个字谈吐混沌也没人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嘴里的李公是当今皇帝的左吏司间,掌管全国军务的定国公李洪德,早年在战场杀敌无数,得了爵位之后又隐居幕后,从此只挂虚名,不问其他,也是因为如此,才能和皇帝的关系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
李洪德此时正颇有兴趣在自家院中逗鸟。
“阿汝,你过来。”
李洪德又瞧见自家姑娘站在廊庭外发呆,禁不住叫了一声。
此唤阿汝正是李洪德之女,李君汝,前几日因为无应门要将李显弘送入宫里,怕是李君汝见景伤情,就早早将李君汝请回娘家,此时李君汝正在担心自己弟弟的安危,对于父亲却是不甚在意。
李洪德知道女儿还在闹脾气,就停下手中的乐趣,超李君汝走去。
“我的汝儿可是思念夫君?”
李君汝只淡淡道:“不曾。”
李洪德看见女儿自从回家从来没有展现过好脾气,眼下又是吃瘪,心里着实不满。
“姑娘家,既然嫁了人,就该为人妻,我知你身体不好,可却是整日消沉,问而不答,你叫做父亲如何安慰?”
李君汝像是更加不耐,失去最后和父亲和谈的能力,一言不发回身便走。
李君汝自己知道,七年前父亲联合无应门对自己做了什么,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与无应门联姻,最后却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她始终无法原谅这两个男人,自己的夫君和父亲。
回忆起初见他时,青葱少年,虽是带着面具,但是只要呆在他身边,自己就格外安心。
“阿汝!过来,我在这!”
十三岁的李君汝坐在镜子前面梳妆,没一会就听到院外那个毛躁的声音,自己不去知会,只是低头抿笑。
“阿姐,裘哥哥来了,你快些梳妆,咱们好去青柳河耍个痛快!”
李显弘听见院外裘刃低声扯呼,在一旁不住的催促。
无应门与李府的婚事,自从两个孩子还是少年时便就结下,一时之间在江湖也传为佳话,能够流传广泛的原因不是因为无应门与李府两家门大业大,而是因为这桩婚事中有一个极为玄妙的约定。
便是两家子女直至大婚之日前不可相见,若是违誓,则婚事作废。
至于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规定,没人知道。
只是,眼下两家人都知道自己府里的少爷姑娘有一个未来的伴侣,时常在下人中间传风闻言,久而久之,等到两家的公子姑娘长大,渐渐萌生好奇,裘刃更是一个大胆,就爬到李府院墙外面了。
这件事,算上今日,是他第七次做了。
李府后门的院墙有一处隐秘的梧桐院,夏天枝繁叶茂,裘刃就悄悄混到里面,自己长穿翠生生的衣服,加上自己体格又小,没人发现,此时裘刃一只手攀在院墙上,很是吃力。
李君汝终于将自己梳妆盒上的铜镜慢慢倒扣下来。
“得了,阿弘,我们走。”
李洪德对这两个孩子平日没有特殊照看,加之那时天天战时吃紧,几月未曾归家,府中只有一个老妈妈在照看,有时候老妈妈困倦打盹,两个小孩就会偷偷溜出去,算准时间,再留胡来,屡试不爽。
三个人到梧桐树下汇合。
裘刃看着李君汝红扑扑的笑脸,心中一个劲欢喜,想拉她的手又顾忌李显弘在旁边拿眼瞧着,一路不尴不尬,就来到青柳河边。
李显弘虽然年岁最小,却是一身熊胆,早就剥光抹净,钻到水里去了。
岸上只留裘李二人。
“阿汝,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就能娶你为妻。”
裘刃说这话心砰砰直跳,自己脸上有一道疤,从额头直接贯穿道下巴,斜斜横在脸上,自己很是在意,从小裘灭元就让自己戴上面具,说是再大些就使药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