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明日启程。”
“好,那晚上定要为你送行,显弘这孩子也必定十分不舍。”
听到裘刃谈到李显弘,弓满盈的头就开始作痛,后悔没有把日期定在今日下午。
北辰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及其柔软的床上,环顾四周不见旁人,急忙坐起身来,想要拿刀查探,却拿了个空。
刀不见了,衣二三也不见了。
北辰坐在床沿上,仔细审视这个房间,发现房间布置豪华,所用装点之物,皆是名贵器具,这间卧房有桂花的香气,层层递出,门帘重重,看的越远,就越有眩晕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自己还是不要乱动为好,而且北辰预感,衣二三马上就会回来。
再看这房间,墙上都挂有奇怪的古画,或是人物,或是山水,只不过画上都没有落款,接着北辰的目光被其中一副人物画吸引住,画上皓月当空,在极度荒凉的沙漠之上,一个孩童蜷缩在一只白狼的身边,那名孩童只露出一双小脚,却没有半点血色,仿佛与月夜之下的沙漠融成一体。
北辰望着这幅画看出了神。
第13章 宫中妇人
“你醒了。”
北辰抬眼,发现是衣二三。
“这是哪?”
“井底。”
“你都探查过了?”
“没有,只是比你醒早一会,去前面转转,这个连在一起的房间是反锁的,过会应该会有人来。”
北辰将信将疑,又看向墙上那副画,突然开口道:“你去过北漠么?”
衣二三也将目光定在那副画上,道:“不曾。”
两人相互沉默间,在远处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店小二嬉笑着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干练的青年。
身后青年向前作揖,恭敬道:“二位请随我来。”
于是两人就跟在青年后面,出了门去,两人在走出房门时才发现,刚才所待的房间只是这座地下暗楼的一角,出来才发现房间琳琅复杂,错落有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刚才在房间里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座废井下面,是另一派地底的繁华,从洞口到整座建筑的最底部建有六层,而宽数就更是泛泛无边,沿途叫卖,小吃戏耍,竟是无一不有。此时整座建筑群张灯结彩,洞顶皆悬数百个彩色纸灯,洞里没有日月轮转,便可无休无止的热闹。
“这是什么地方,与那傅己元有什么关系。”
北辰从未见过如此瑰丽诡异的地方,在惊叹这座地下城的同时,难免心中嘀咕这与傅己元有什么干系。
衣二三凑到北辰耳边小声道:“跟着他便是。”没有过多解释,扯着北辰的袖子追上前面越走越快的青年。
青年身形瘦削,但不乏精壮结实,反倒是一身劲装在这些富丽衣衫中显得格格不入。
“人到了。”青年开口。
此时两人已经被引进一间偏厅,格局狭小,只有简单的一张木桌和一个女人。
女人坐在桌子后面,体态丰腴,皮肤白皙,借着屋内的火光,照得脸上红润精神,尤其是一双润眼,雾气弥漫。
女人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两只手和一只眼,但是在白嫩的玉手上隐约能看到伤口的结痂。
“两位可是有什么需求。”女人开口,却是出奇的清脆。
“求药。”
北辰看向衣二三,发现此时的他比平时更加庄重,望向女人的眼神也带着认真。
“何用。”
“报仇。”
“是给你的父亲。”
衣二三大惊,不想对方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查探清楚,一时未作反应。
“是三年前名人榜排行老二的严裴,你是他的儿子。”女人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桌前,换了姿势,慵懒的侧着。
“正是。”
“那杀你父亲的傅己元已经暴毙,你又何来报仇之说。”女人口气带着好奇。
“我还想要更强,夺回父亲生前的荣耀。”
“既然如此,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你是无应门的人,傅己元也是无应门的人,我们并不想和无应门牵扯太多。”
站在一旁的青年身体开始绷紧,空气变得危险起来。
北辰同样蓄势待发,眼睛紧紧盯住女人和青年。
“既是前来投诚,我现在又怎么能算是无应门的人。”衣二三换上嬉笑皮面,脸颊两侧的颧骨高高隆起,眼睛弯成一道缝,遮住不少精光。
北辰在一旁有些奇怪,说好来查案,如今怎么变成跟着衣二三来莫名其妙投靠这个诡异的地下城,况且若是衣二三蛰伏在无应门是为了给严裴报仇,现在傅己元已死,他背叛无应门,是要对抗无应门,可是为什么带着自己前来。
是信任,还是想要在这里把自己做掉,北辰没有把握,手里的刀柄开始有些不知道出鞘的方向,转念一想,若是想要对自己出手完全不用选择这样一个敌我不明的时机,眼下时局未明,自己不可贸然动作。
“哈哈哈...”女人忽然笑起来,引得身边的青年微微侧目。
“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诚意,我便坦诚相告,正如你所看到的,傅己元是我杀的,我换了你们给他的药,我跟踪他找到这里。”
北辰心惊,不想人竟是他杀的。
女人道:“你会配药?”
“正是,我也知道父亲时常光顾这里,他自己想要配出药方,但是失败了,我在他遗留的残页里发现了未成形的药方,自己又钻研几年,已经初现模型。”
衣二三自始至终都很冷静,似乎并没有担心任何意外的发生。
事情也最终像他预料的那样,女人答应了衣二三的投诚。
临走,女人开口:“你很信任这个小兄弟。”
这话是对着北辰讲给衣二三的,北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衣二三,手中没有握刀。
衣二三笑了笑,也看着女人身边的青年,轻道:“彼此彼此。”
待送走衣二三和北辰,身边青年开口:“真的信任他们?”
女人走到青年身边,双腿贴在青年身上,将头埋在青年胸口,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悲伤,道:“名唤衣二三的人且不说是不是严裴的儿子,但是有一件事和尊上娘娘的心思一样。”
除掉裘刃。
无应门里,李显弘正在看着弓满盈吃饭。
弓满盈无法忽视来自桌子对面李显弘的灼灼目光,饭菜可口却是难以下咽,终于受不住道:“阿弘,你怎么不吃。”
李显弘将头从枕着的胳膊上抬起,眼神温柔,道:“舍不得盈弟走,想多看看你。”
裘刃在一旁呵斥道:“七尺男儿,怎么像女儿家般如此矫情。”
“姐夫,我和盈弟情同手足,此番远行我不能时时在侧,实乃遗憾。”
面对裘刃的责难,李显弘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就是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这番话一出口,身边的丫鬟都在捂嘴偷笑,心道原来少公子还有女儿家这般细巧心思。
弓满盈脸上更是挂不住,也懒得去和李显弘争辩,便草草扒着几口饭,又交代与白客汀的交接事宜,确认没有问题才开始由裘刃引着到了门口。
李君汝也从内房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看着眼前阿弟一副痴痴迷迷又恋恋不舍的神情,心底很难受,她总觉得,弓满盈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盈弟到了分部记得给我写信!”
李显弘追着弓满盈的马车小百米,终于看着马车消失在黄土路上,心里十分低落,站在路口久久不愿离去,无应门的下人来来回回劝了几次,就放任他不管了。
傍晚,李君汝听裘刃说李显弘还在外面,就让丫鬟搀着去寻,等到时才看见李显弘还是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站着,一动不动。
李君汝有些心疼,她不明白为什么弓满盈对弟弟的吸引力这么大,或许她又理解,从小看着弟弟长大,因为自己是姐姐,从没有和他嬉笑打闹过,最多也是在他犯错的时候说教,父亲以前忙于朝廷事物,也是疏于对弟弟管教,如今来了像弓满盈般如此贴近弟弟秉性的青年,也难怪不舍分别,心底里也十分感谢弓满盈,能让李显弘如此重情,弓满盈也少不了对弟弟的照顾。
想到这里,李君汝走上前去,轻声道:“阿弟,回去了。”
李显弘回身看见姐姐,连忙道:“阿姐怎么出来了,日头下山了,冷得很。”李显弘摸着姐姐的手有些懊悔,暗骂自己这么让人不省心。
在回去的路上,李显弘道:“阿姐可记得那个刚出生便夭折的小弟。”
“记得,只是可惜我连小弟的面也没见到。”李君汝有些伤情,记得那天早上刚睡醒,就从父亲那里得知那个大喜大悲的消息,可怜的小弟只在世上停留了几个时辰,便又魂归泥土了。
“我和父亲见过的,我不知怎么,就是看见盈弟总能联想起我的小弟,现在盈弟走了,就像当时离开小弟那样。”李显弘心情十分低落,拉着李君汝的手也开始渐渐松动。
李君汝看到弟弟伤情,心中也难免悲哀,旧事重提,又让他想到河边的青青少年,带着面具冲着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