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战,一方主君薨逝,按理说应该秘不发丧,从而避免哗变,直到战事有了明确结果,但谢隐反而放出消息,更趁着这一波混乱回京筹谋,正是希望险中求胜。
严半月不知道谢隐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到京城,甚至潜入宫中,但他隐隐感觉鞑蒙国的军队调动一定与谢隐的计划有关系,但是现在无法联络诺敏,敏感时期,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栽上通敌的帽子。
不眠不休地策马狂奔了几个日夜,京城近在眼前,严半月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临近傍晚,各处城门都严加防范,对入城的行人、马车严加盘查,据说是为了战时为了防范奸细入城,但似乎是有目的地在找人,严半月拉着马悄然转身,看来这城是进不去了,只能先转道卫县再做打算。
卫县生意最好的一家客栈,常常住满进出京城的客商,严半月准备在此处先打探些消息,而到了一看,虽然灯火通明,竟然门可罗雀。
还在疑惑之际,跑堂的已经飞奔而出:“这位爷,打尖还是住店?这是咱们本地最好的客栈了,您里面请!”
严半月把马缰递到他手里:“最好的客栈?那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说来话长,掌柜的,一位贵客!“跑堂的满脸堆笑,对着里面喊。
“来了。”客栈掌柜的赶紧迎出来,严半月以前见过这人,不过对方应该不记得自己了。
“掌柜的,怎么生意这么清淡?“严半月随意捡了张桌子坐了。
“您还不知道呢?“掌柜倒了茶,拉开诉苦的架势,“这南边的战事未平,又传出咱们皇上殡天的消息,北面的鞑蒙人也开始集结了,我们店很多客商都是从云州那边来的,贩些从鞑蒙来的马匹、毛料,现在好了,要打仗了,他们没生意做,我也没生意做了。”
严半月喝了口茶,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这南边打仗是在他们那边打,不关咱们的事儿,皇上殡天这事儿可不敢乱说。”
“不敢乱说不敢乱说,”掌柜喜滋滋地接过银子,“这就给您安排房间,想吃什么,小店还是有特色的。”
“不急,歇一歇,这鞑蒙人要打仗的事真的假的?“
“应该假不了,”掌柜的望了望门口,压低声音道,“我有个表弟,在光明卫外卫当差,说这几日就要去云州了。”
严半月皱了皱眉,道:““当今皇上登基以后,不是已经在拟定和鞑蒙封贡互市了么?怎么鞑蒙人这么没有信用?“
“这位爷,别人我就不说这话了,今天看跟您投缘,跟您透露透露,有消息说,这皇上殡天吶,不是吴国人干的,吴国被打得无力还手,哪儿有能力冲入千军万马之中刺杀皇上呢。“掌柜卖关子一样停下来,等着严半月问他。
严半月从善如流地好奇道:“那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胆子?”
掌柜一只衣袖掩住口,用气声道:“有人说,那是太皇太后为了夺权……“
严半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鞑蒙国的女国王据说就是为此要讨伐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为公还是为私……“
听到这里,严半月算是明白谢隐打的什么算盘了,联合诺敏的力量逼太皇太后让权,那他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复活呢?还是说从此归隐?那姜朝王位又由谁来继承呢?一连串的问题涌上来,严半月内心并不轻松。
他转头向掌柜道:“这消息如此隐秘都被掌柜的打探到了,真是厉害,不过您可得悄悄的,这话说不好可是要……“严半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您可别吓唬我,我也是替咱们皇上鸣不平吶,哎,本来指望有个明君能够让我们过几年安稳日子,刚看到有些起色,又搞这么一出……“
“在下倒是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峰回路转了。”严半月意味深长地一笑。
掌柜狐疑地看着严半月:“您不会当差的吧,小的可什么都没有说呀。”
严半月站起来拍拍掌柜肩膀:“在下要是当差的,哪儿闲工夫在这跟您聊天,乏了,带我去房间吧,明儿还要赶路呢,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行,您跟我来。”
严半月回房间安顿下来,过不多时,跑堂送来了饭菜,吃了几口便没有再动了。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吹灭了蜡烛,坐在黑暗之中,认真地思考如果自己是谢隐,此时应该在什么地方才最安全,并且最有利行动。
想着想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梦境纷扰,睁眼就已经是天亮了,半边身子都麻了,胳膊好像脱臼一般毫无知觉。
严半月揉了揉压麻的胳膊和腿,自己打水洗了洗,准备出门遛遛,看是否有别的消息。
掌柜的已经打开门做生意了,如果今天会有生意的话。
“这位爷,您这么早出去,是要走吗?“
“出去转转,今天不一定走。”
“那把房间给您留着,早点要准备么。”掌柜的很殷勤。
“不用了,马喂了就行。”严半月挥挥手。
毕竟临近京城,卫县的早市还是很热闹的,严半月找了个早餐摊坐下,点了甜豆浆一边喝着,一边留神周围人的说话。
吃过早点,又在集市里转了两圈,所有人的神色有点异常,紧张,然后带着身不由己的无奈,但坊间纷纷扰扰传着的消息与昨晚严半月从客栈掌柜那听到的版本基本一致:皇上遇刺,与太皇太后有关,鞑蒙国出兵是为勤王,不过王已死,不知何如。
另外严半月还听到一个传言,竟是与他自己有关的:江湖传说中有起死回生之术的知命门掌门严半月已经赶往吴国前线,希望能扭转乾坤。
严半月差点笑出声,这人真要是死了,等他赶到,早就已经腐烂了,还起死回生呢。
谢隐放这么多迷魂阵一样的消息出来,真假难辨之下,太皇太后一定会派可靠的人前往前线确认谢隐的死讯,而鞑蒙国大军压境,又会牵制太皇太后的进一步行动,在这个时候,如果她还要强行扶持永安王世子上位,那么朝堂上是否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
尉迟戟尚在前线,不过手中有兵,应该是太皇太后党最忌惮的力量,李赞晨是太皇太后一党已毋庸置疑,贺之光原本摇摆不定,但谢隐死讯传出,他此时只有投靠太皇太后方有胜算,剩下的就是薛凛了。
想到这儿,严半月眼前一亮,有了眉目,穿街过巷,往中和堂去了。
严半月并不敢光明正大地返回中和堂,只在附近悄悄看探,周边多了几个摊贩,停驻在路边卖东西,但通往中和堂的小路人并不多,当年还是柴贾出钱修建的,这些摊贩是否是真的摊贩还难说。
严半月退回去,慢慢悠悠地回了客栈,吃完午饭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了天黑,又才出门去,借着夜色掩映直奔中和堂。
中和堂是一座独立的小院,相邻的几个院子表面上都是空置的,没有人知道这些都是严澄雨花钱买下来的,并在几个院子地下挖了通道,通达各处。
严半月确定四下无人,纵身就翻进了离得最远的一个院子,揭开院中的井盖,往下走便是地道,地道里每隔一段便有火把和标记,表明此处处在地面的哪个位置,并备有充足的干粮和饮水,危难时刻在这里躲藏三五日都不成问题。
严半月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中和堂的底下,地道的终点是严澄雨的密室宝库,里面存着他在京城买房的地契,严半月拿出来认真翻了一遍,抽出其中的两张揣进怀里,其他的原样放回,然后从原路退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地面,溜回了客栈里。
第二天一早,严半月便跟掌柜告辞,往京城赶去,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进城。
城门口依旧是人潮涌动,戒备森严,严半月按了按嘴唇上的假胡子,加入了排队入城的队伍。
他身上穿的是从客栈掌柜那买来的团花绸缎大褂,典型的县城员外郎打扮,怀里揣着地契,准备称自己是来京城收租的卫县人。
盘查的士兵果然让他把地契拿出来查看,好在严澄雨在地契上都是用的王伯的名字,才没有引起怀疑,加上进出城的人流确实太多,守卫便放行了。
严半月赶紧满脸堆笑地收起了地契,拉着马匹正往城门里走,不料背后传来一声:“站住!“
严半月心里一紧,攥紧手里的缰绳,慢慢转过身,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
来人看上去是个将领,面色有些阴沉,一言不发地打量严半月。
严半月一只手已经蓄势待发,脸上却还笑着:“这位军爷有何指教?”
那将领沉声道:“地契拿来我看看。”
严半月忙不迭取出地契递过去。
将领接过来看了看地契上的位置道:“这铺子是你的?”
“正是。“严半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领冷笑一声:“这铺子租给什么人了,你可知道?“
严半月一时愣住了,这些都是严澄雨在打理,他哪里知道铺子租给谁了,只好反问道:“您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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