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再不看青落一眼,说一声:“天成,我们走!”便跳下了擂台。
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居然说自己是三脚猫功夫!若他是三脚猫,那在座众人岂不是三脚□□!这程堂主看来是输的恼了,耍小孩子脾气!
其实程山水并不在意输赢,他在意的,只是青落这个人而已。他自己知道,他输的,并不是招式,而是内力。青落那把剑,跟他手中的一样,并不是什么神剑宝剑,只是一把凡剑,却能够轻易震断他的剑,要知道程山水本人内力并不弱,要怎样的内力,才能让他狼狈至此!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会沧海剑法,一定不是天成所认识的青蓝,但是他好像对天成有着特别的兴趣,青落,到底是谁!他出现在饮剑阁,究竟想要做什么!
思考着这些问题,程山水只觉得今日这宴席索然无味,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天成知道他心中烦闷,不知如何劝解,只是一直安静的坐在他身边,而徐子归望着满脸阴晴不定的程山水,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那以后,程山水一直悄悄留意着青落的动向,却发现这人,并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除了沧海剑法之外的武功。虽然他心中仍有怀疑,但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便也无从去猜。他颇有些小孩子心性,日子稍久一点,便恢复了往日的欢快,每天带着天成四处闲逛,只是烟雨楼,他再也没去过,还告诉天成,那是个可怕的地方,绝对不能靠近!
不过,他还是有小小的烦心事,那便是彭鹏。自演武大会过后,这厮一天到晚缠着天成不放手,要不找他比试,输得一塌糊涂,要不就邀请他出去吃饭,要不直截了当,问他要不要直接去军中,当他的副将,搞得程山水天天感叹,如今日子和平,将军都闲成这样了吗?
他们所在的国家,叫居黎国,而饮剑阁的位置,就位于都城神安城。此代皇帝名号神闲帝,真真应了他的名号:闲,自他即位一来,从未有过大的战事,连饥荒洪水都没有太大规模的,所以彭鹏作为将军,才能闲的每天来饮剑阁乱晃。
天下安宁闲适,其实除了神闲帝广施仁政,从不横征暴敛外,还有个原因,便是前朝神武帝在位之时,曾经不堪边疆小国沙凉屡次作乱,派大军讨伐沙凉国。沙凉军队虽然数量不占优势,却极尽勇猛,不说以一当百,至少以一当十,大战期间,居黎国人苦不堪言,死伤惨重,而神武帝又极其狠辣,把人家打败了还不说,最终将沙凉这边陲小国彻底灭国,以除后患。那场大战甚是惨烈,连年兵祸不断,不知多少年轻男子战死沙场,而因着战争需要,神武帝一再加重赋税,横征暴敛,逃荒途中饿死之人,也不在少数。最终,居黎国获胜,而先帝也垂垂老矣,神闲帝继位后,上到大臣,下到百姓,无不安分守己,再不愿掀起战争。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而且是家国大事,像程山水这样的江湖人事,知道是知道的,但也只有个大体概念,对于当年的惨烈,并未亲眼所见,倒是彭鹏常听军中老人提起,对细节,知道得更多一些。
“其实战场上,用棍之人并不多,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位用棍子的将军,是某个大将军的得力副将。姓名我忘了,但据说他一根铁棍,横扫千军,曾经凭一己之力,打趴下了一千多个沙凉士兵!当真是神人啊!天成,你若给我当副将,说不定哪天……”
这天彭鹏又在跟天成吹牛,天成也不说话,只是怔怔听着,看样子,好像是听进去了,却冷不防程山水的怒吼响在耳边:“天成是我的人,你再拉拢他,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彭鹏听他吼得太多了,都没啥感觉了,只是厚着脸皮,赔笑道:“程堂主,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此来,只是想让他教我几招棍法,这个,您大人大谅,应该不介意吧!”
程山水冷哼一声,这个,他却是不介意。天成那棍法没个十年苦功绝对练不成,别说教他一天,就是天天教他,恐怕他也还是手下败将!而且,程山水忽然想到,自己想去一个地方,却不想带天成去,这正好是个机会!
“彭将军,我警告你,教你棍法可以,再敢打他的主意……”他一甩手臂,威胁道。
“知道知道,我再打他的主意,你就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还要给我来个刑堂一日游,让我把刑堂的二十四道刑罚都体验一遍!程堂主,我哪里有那么大胆子啊!放心吧!我们真的只是研讨棍法而已!”
程山水知道他是贫嘴,却也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做什么,便放了心,对天成说了声等我回来,就飞身出门,直奔齐氏医馆而去。
第12章 断袖问答
齐氏医馆,齐广袖今天生意爆棚,正坐在椅子上,一刻不停,连头都抬不起来的给人把脉。一边窃喜今日生意好,一边又哀叹,如此多的病患,恐怕这小小医馆,又不能准时闭馆了!
其实他早想找个帮手,但他名声在外,找他看病的不计其数,想给他当帮手的,却是一个没有!
唉,程堂主要是能过来帮帮忙,多好啊!能让他早点闭馆不说,还带着个那么养眼的跟班,断袖大夫的福利啊!
说曹操曹操到,他忽然听到挪桌子的声音,然后,便惊讶的看到程山水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淡定的坐下,把排队的人叫了一半,到他那边去了。
齐广袖并非习武之人,又是忙乱,根本没察觉他何时进来的,一边疑惑一边窃喜,但眼睛转了半天,就是没看到天成的身影,失望之余,顺嘴说了一句:“好看的没来,真没意思!”
话已出口,他便察觉不对,不自觉的捂上了嘴,然而程山水却已听懂了这句话,在他耳边阴测测道:“齐大夫,你是想说我长得丑!”
齐广袖连忙否认:“不不不,程堂主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贫,彭鹏附体吗?程山水撅着嘴,想着,其实我根本不丑,只是长得太过年轻了一点,别人想显年轻,还没机会哪!他懒得跟他啰嗦,便快刀斩乱麻的说:“行了行了,好好诊病,结束了别走,我有话问你!”
齐广袖一听,登时做震惊状,道:“程堂主,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哎呀,我齐某人虽然是断袖,但也是有节操的!并不是人尽可夫啊!你可是江湖中人,我并无武功,不能跟你过那样打打杀杀的日子,我……”
要不是有事要问他,程山水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他一拍桌子,很没气度的吼道:“你做梦吧!就算我是断袖,我也绝对不会看上你的!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开医馆,就给我老老实实看病!”
其实齐广袖很想再逗逗他,但一来病人太多,耽误不得,而来,真要把他惹毛了,自己还真担待不起!
别就算了,你本来就是断袖!齐广袖一边在心里嘟囔,一边老老实实,给人把脉。
多了个大夫,诊病便快多了,但这日病人确实是多,便是二人一同诊治,待到最后一名病人离开,也已经到了平常闭馆的时间。齐广袖很自觉的坐在原地,看着程山水小心翼翼的关好门,还从里面反锁上,又关了窗子,拉下窗帘,最后,还吹熄了灯!
夕阳的柔光透过窗帘,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的光亮,看什么都只有一点隐约的轮廓,程山水端坐在齐广袖面前,一动不动,看不清他的表情,齐广袖只觉这气氛,甚是诡异。
程山水平时并不优柔寡断,此刻却是踌躇半晌,说不出话来,齐广袖实在无法忍受这吓死人的气氛了,便一语打破了沉默:“程堂主,你是看上我了,想跟我表白,还是忽然发现我其实是你的仇人,想毁尸灭迹啊!”
出乎他意料的,程山水居然没有跟他吼,而是仍然默然静坐,搞得齐广袖都怀疑他是不是耳朵坏掉了。
又过了半晌,程山水才默默绞着手指头,低声,弱弱的问道:“我问你,怎么才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断袖?”
他的声音完全不像平日那般任性霸道,反而带一丝羞怯,好像是个初学写字的学生,在向老师请教很是简单,都不太好意思问的问题。
原来他特地跑来,还帮他看了一个下午病人,就是为了问这个啊!齐广袖真想以手捶桌子哈哈大笑,却总觉得,那样会被他揍,憋了半天,把狂笑憋成了两声轻笑,道:“很简单,喜欢男人,便是断袖。”
程山水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才继续问道:“那……断袖,要怎样做……?”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轻声说下去:“怎样做那件事情哪?”
话一出口,他脸上立即涌起一层红润,即使光线黯淡,也能看得清楚明白。
完了,看来程堂主定然是已经走上邪路了,都想到这种问题了!哈哈,我断袖家族,终于又多了个人!于是,齐广袖便撸起袖子,详细的给他普及了一下关于短袖的常识,告诉他这个是要分上下的,并且用隐晦的语言告诉他,应该要怎么做。
在这屋里坐得久了,他们的眼睛已经稍微适应了黑暗,大概能看到程山水的表情了。平时凶巴巴的程堂主,原来害羞起来如此可爱啊!齐广袖真心觉得,若是他真的看上了自己,也还是可以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