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推了推周韶柔,她便悠悠醒来,睁眼看到齐正,一抹红晕便爬上了她的脸,这般模样羞意爱意尽显,是很惹人爱的,可齐正没有这个心情。
“昨晚究竟怎么回事?”齐正有些着急。
“夫君好生无情,昨日夫君喝醉了便扑上来,今日倒来质问韶柔?”周韶柔一副委屈的样子,竟是又要哭了。
“罢了,此一事你我便当不曾发生,你管好你那婢女,别将此事传出去。”齐正看她这样,只好又软下声音。
“如今韶柔已和夫君有了夫妻之实,夫君怎能当做未曾发生?”
“我自会放在心上,只是暂不能告诉别人,你莫要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事确是自己做的,齐正心里不由一阵烦躁,昨日真不该碰酒,他随即下床披上衣服,给了周韶柔一个警告的眼神,大步离开了。
他一走,怨毒和狠戾就爬上了周韶柔的脸。
“夫人,老爷怎么脸色不虞地走了?”抚月捧着洗漱器具进来,见到周韶柔扭曲的表情,禁不住也打了个寒颤。
“哼,还不是想着那个贱/人,不过他们好不了多久了。”周韶柔抚着小腹,不知想到了什么,咯咯笑出声来。
齐正想着周韶柔此事,只觉得棘手,本来自己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一切都好说,如今圆了房,做什么便都不占理了。他在外面站着又吹了吹风,便去找陆昀。
他到时,陆昀才刚刚醒来,“昨夜又是一夜未眠吗,也别太辛苦了。”
“嗯,我没事。”齐正看陆昀对自己笑着,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这一件事情还是别让陆昀知道了,自己想些办法暗暗解决就好。
陆昀以为齐正一夜未眠,便让他歇下睡一会儿,齐正却推拒了,与他一并吃了早膳,二人闲聊谈天便这般过了一天。
到晚上,齐正被白思启叫去议事,这次是真的要一夜无眠了。
陆昀送走齐正,回到屋内,却见着了陆旷。他们许久未见,彼此都有变化,陆旷彻底长成了男子模样,宽肩窄腰,高眉深目,像极了陆安贤。
“哥,你可知道,母亲死了?”陆旷一见陆昀,便说出郑氏的死讯。
“娘怎么会死了?”陆昀乍一听此消息,愣住了。
“这一切都是齐正害的,他杀了二皇子,嫁祸给爹,逼得我们一夜逃亡,母亲受不住死在路上了。而你,竟对此全然不知,还在这里和罪魁祸首你侬我侬?”
“我……”陆昀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之前便知晓齐正和陆安贤必然会斗个你死我活,但他没料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死去。
“哥哥,你要知道,我与父亲终究和你是有血缘关系的,那个齐正呢,将你从苏府勾引出来,扔在集市边的宅子里,后来更是娶了周家女,对你不闻不问几十天。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将你当作玩物,哥哥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如今,只要你愿意帮父亲,不会有任何人责罚于你。”陆旷一番苦口婆心,似是真的为自己的哥哥不值。
陆昀却像是没听见他这一席话的样子,闭口不言,只呆站着。
“你好好想一想吧,如今父亲受齐正所累,名不正言不顺,你若出来作证,再挟齐正,让李柯颁让位诏书,事成便是陈朝大功臣,还会让你的母亲风光下葬,追封为皇后。”陆旷又游说一番,却见陆昀仍是没有什么反应,叹一口气。
“我今日来此很是不便,这就走了,我说的话还望哥哥能好好考虑。”说完,陆旷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昀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床上,很快枕头就被打湿了。那个护他爱他的温柔女子,就这样去了,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而他作为儿子,却并不能为她做哪怕一点事情。
陆旷所说的那些话并不能打动陆昀,他自小受尽陆府恶待,除却郑氏外对那里并没有什么感情。怕是想到了这一点,陆安贤就拿郑氏的身后事来威胁陆昀,但陆昀看事情真切明了,他心里有如明镜,他不会为虎作伥,他知道母亲也会赞同自己的选择。至于齐正,或许他一开始目的多在于私利,但现在一定是为了天下百姓,所以陆昀也无法怪他。
这种丧母之痛,无人与他分担,陆昀只能自己消化。
夜凉如水,齐正和白思启等人讨论得热切,泰南王已经快要攻打至建康,他们需要尽快联系上这位王爷,李柯怕是要等不及了。
随着一声鸡鸣,天亮了。陆昀和齐正皆是一夜未眠,两人吃了早膳就相拥睡去。醒后已是晌午。
“昀儿何时这么贪睡了?咦,你的眼睛怎么了?”齐正醒来见陆昀眼睛有些肿,疑惑问道。
“没事,可能是没有休息好。”陆昀淡淡解释过去,他昨日一夜没睡,抱着齐正才稍稍心安了些,得以睡了一会儿,但他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齐正扰他烦恼,便掩饰一番。
齐正见此也没有深想下去,二人刚要起床,外面却传报说李柯又犯病了。事情一桩连着一桩,齐正匆匆赶去李柯房内。
“啊……啊……”李柯这次发作格外凶猛,白思启正要将他绑起来,但李柯消瘦的身体此刻却迸发出无穷力量,白思启根本治不住他。
齐正上前去,两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绑好了。李柯被定在床上,双眼浑浊,涕泗横流,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陛下如今这样,不知能不能等着泰南王了。”白思启担忧道。
“今早信已经发出去了,只看老天愿不愿意帮我们了。”齐正也没有什么办法,生命的消逝非人力所能扭转。
李柯这一病又是三日,待再清醒时,已经不能自己坐起来了,完全瘫在了床上。
好消息也是有的,半月后泰南王的回复来了,说是很快便会派人来接他们,到时会合再细细商议。
十一月很快便至,天气霎时转冷。周韶柔有了孕事。
“昀儿,你听我说,那天我喝得多了些,不知怎地将她当成了你。”齐正急切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与我说?若不是她有孕了,你还要瞒我多久?”陆昀听见这消息,只觉荒谬,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与周韶柔发生任何事的齐正仿佛还在眼前。
“我怕说了你就不理我了。”齐正黯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周韶柔居然有喜了。
“齐正,我最讨厌你什么也不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陆昀背过脸去,不愿再搭理齐正。
齐正还想再哄,却直接被陆昀推出了门。看着紧闭的大门,齐正又站了一会儿,正想着解决办法,白思启却派人来叫,他只好走了。
陆昀一连几日都不愿意见齐正,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如今齐正和周韶柔有了孩子,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齐正一连几日都是被周韶柔叫去,他先是不耐烦,渐渐态度却又变了——周韶柔肚子里的毕竟是他的孩子。加之周韶柔总是一副柔弱温顺的样子,眼睛里是无法掩藏的爱慕,这与陆昀还未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样子如出一辙。那边是陆昀的闭门不见,这边是温香软语和亲生孩儿,齐正去周韶柔处变得频繁起来。
这日,齐正与白思启等人出去了。陆昀正坐在院中喂黄耳,周韶柔却来了。
“你这做男妾的不来看我这主母,我作为夫人却不能不懂规矩,今日便来看看你。你一个男人长得确实不错,怪不得夫君会看上你,只是不能生育,太可惜了。”周韶柔披着白色大氅,手里抱着手炉,一派深冬的打扮。
“夫人今日来此,不知有什么要事,若是没有,便恕在下太忙不陪了。”陆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自然难受,但是他没有什么立场骂她,只好自己躲着,说罢就要离开。
“你这人可真奇怪,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急着要走。今日来找你自是有要事,听说你闭门不见夫君,惹得夫君整日气闷。我来是敲打敲打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嫉妒之心太重可要不得。”周韶柔说着走近了陆昀,一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在下不是男妾,还望夫人好好养胎,在此先祝齐大人和夫人喜获麟儿了。”陆昀说完又要走,他实在是受不了周韶柔这般咄咄相逼。
“受不了了?受不了就滚啊,身为男人,名不正言不正地呆在别人的夫君身边,你这样不是男妾又是什么?或者,你比男妾还不如?”周韶柔却是爆发起来,说着就伸手向陆昀打去。
陆昀反射性一躲,手不小心碰到了周韶柔的衣角,周韶柔却惊呼一声倒了下去。陆昀想要扶她,她却叫道,“你别碰我,你想干什么?我肚子好痛啊……”
抚月冲了上来,却见周韶柔身下见了红,立马叫了大夫来。
因为周韶柔移动不便,于是就在陆昀的房内诊脉,结果却是小产了。周韶柔听了大夫的言辞,尖叫一声,哭着要去打陆昀。陆昀手足无措,他明明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甚至感觉自己只碰到了柔软布料,周韶柔怎么就流产了?
正当周韶柔闹得起劲,齐正回来了,他今日想要再去陆昀处试一试,不想进得屋内就见到这么一出。
“韶柔,你怎么了?”齐正进来时,陆昀站在角落里,周韶柔正躺在床上哭,唇色苍白,旁边站着提药箱的大夫,故而齐正一眼瞧见的是周韶柔,他不及想她为何会在这里,看她哭得伤心便直接上前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