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槐禄坐在房间里看着桌上的酒壶,开始有点想念贺青,九年间的形影不离,上官槐禄早已习惯贺青围在身边的生活,就连之前回润和,也是一办完事就马不停蹄往回赶。贺青说他什么都不要,他就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给,当贺青真的离开时,他又免不了神伤。
大红鸾凤辇经过响月廊门前,上官槐禄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贺青真的娶了别人。
上官槐禄本想进宫去找贺青问个清楚,换好夜行衣才发觉即便自己去了,又能问贺青什么呢?要不乘夜走吧,带着儿子,走出这个庭院,走出这座城,自此之后天高海阔……
李弋来的时候,整瞧见上官穿着夜行衣,对着一坛子酒发呆。
“上官,有人想见你。”
“贺青?”上官下意识一抬头,瞧见李弋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觉得这事不对,跟这院住了快七年了,谁不了解谁啊?
“不是贺青,贺青这会忙着呢,没时间见你,你跟我来吧。”李弋这几天可全是按照太后吩咐在办事,可当他瞧见上官的憔悴模样,心下寻思着过会贺青见了必要心疼了。
上官槐禄从响月廊出来,门口有一顶红缎小轿。
“这……能给我匹马吗?”
“那边急着呢,你就凑合吧。”李弋把上官槐禄推上轿,自己飞身上马,心道:这次送你进宫你可别出来了。
到了清心殿已过掌灯,太后躺在摇椅上正在吃喝汤。
“娘,槐禄来了。”
上官槐禄跟在李弋身后刚要行礼就听太后说:“免了,过来我看看,怎么瘦成这样?”
上官槐禄看着太后,实在想不出他们在哪见过。太后拉过上官槐禄的手,让他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
“药太苦了,要不咱们趁着没人瞧见,浇花吧。”太后笑着说。
上官槐禄一下子想起,八年前,自己还在久安殿养伤的时候,有个老嬷嬷给自己送药,模样记不清了,不过这话他记得。
“是您?”
“想起来啦?那天我就是去看看勾着我儿子心肝的人长什么样,还以为很快能喝到你敬的茶,没想到是一等八年无音讯啊。”太后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医学落后的环境下已经是高寿了。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需要晚辈效劳?”
“看你这身打扮,刚刚是要进宫还是要出城啊?”太后看着上官槐禄身上的夜行衣。
“不瞒您说,还没想好。”
“心里不好受吧?”太后眯着眼睛笑道。
上官槐禄苦笑,“太后见笑。”
“有什么委屈不妨跟我说,我老婆子最疼人。”太后还拉着上官槐禄的手,笑容慈祥。
上官槐禄摇头,“路皆自选,并无委屈。”
“你这孩子,眼睛里面都写满了苦,还嘴硬?”
上官槐禄笑笑,觉得这位老夫人非常亲切。
“老婆子自认眼光独到,孩子们选中的人,我只要看一眼就知值不值得终生相付,可就算我觉得不好,也不会阻止,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当初我见到你,还是挺中意的,以为很快就能喝到媳妇茶了,没想到你们这一等□□年也没个消息。”
“您久等了。”难得上官还能玩笑一句。
“可老婆子不能再等了,我这年纪等不了了,就惦记着能见到儿子们都有个家。”上官细看太后气色确实不大好,年纪大了,一点小毛病都可能是大事。
“御史家的二闺女,打小就中意我家禹霆,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知道禹霆中意你,你们要是两情相悦,自然是好,可你若不要他,也当给别人个机会不是?”
上官槐禄点头,此事太后说得合情合理,这世上哪有你不饿便不让旁人吃饭的道理?
“我听弋儿说,你身体不大好,禹霆很疼你,我很欣慰,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能陪在禹霆身边了,他想起你的时候都是你们的好,他不会后悔更没有遗憾,孩子,如果有一天禹霆不在你身边了,你是不是还有话没对他讲啊?”
上官槐禄低下头若有所思。刚刚自己还觉得可以一走了之,可这几年无论起居饮食都由贺青照顾,贺青如今心灰意冷要娶旁人,自己走不走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观自己,这一个月来满脑子都是贺青,即便人走了,心是否真的可以无牵挂呢?
“人这一辈子本就没几年,指不定哪一天,自己这气还没怄够呢,和你怄气的人就没了。今儿是演礼,明儿才大婚,你要是还有话说,这会去正好。”太后推推上官槐禄的手。
上官槐禄还是有些木讷。
“禹霆在久安殿,你去看看他吧。”
第25章 二十五、相思诀
上官槐禄从清心殿出来,殿外飘着小雨,整个王宫红披彩挂好不热闹,就上官一个人穿着黑色,有些扎眼。
久安殿里,贺青解开腰带,把大红的外衣扯开,忽然觉得背后有异,回头竟看见上官槐禄。
贺青以为又是幻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贺青这几天想上官槐禄想得瞧谁都像他,也不知有几次把琥珀宋平他们看成上官槐禄了。
上官槐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身上脱到一半的大红衣袍,心就不由自主隐隐作痛。
“贺青,我……想你了。”上官槐禄咬咬牙小声道。
“什么?”贺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旁人,真的是槐禄来看自己了。
上官槐禄轻轻抱住贺青,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比贺青矮很多,这样就可以把脸藏在他的肩颈之间,避免了面对面的尴尬。
可这样贺青受不了,上官槐禄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扫过他无比敏感的颈窝,他不再抗拒拥抱,甚至跑到宫里来看自己。难道真的像娘说的那样,略微疏远可以得到思念,适当强横能够收获温柔……
“你真的会想我吗?”尝到甜头的贺青谨记娘亲的教诲:就算心里爱得不行,面子上也要端着点。
上官槐禄点头。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贺青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叫嚣着:久安殿床榻很大,要不就别走了。
“外面在下雨。”上官槐禄小声说。
“你就这样走过来,也不撑把伞,身上都湿透了,我叫人打些热水,你先暖暖,今晚就睡我这吧,我去小书房。”贺青边说边帮上官槐禄脱掉外衣。其实久安殿后面是有浴室的,不过这会儿在下雨,浴室水池太大,水比较凉,贺青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细心的。
“我自己来吧。”上官槐禄还是有些难为情。
水备好之后,贺青试了下水温,微烫,刚刚好。
“洗好叫我。”
贺青转身要走,上官槐禄死死抓住贺青的衣袖,大红的色泽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非要到要失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根本放不开手。
“你怎么了?”贺青发觉上官槐禄眼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气就问,
上官槐禄摇头。
“哪里不舒服,胸口疼吗?你手这样冷,还是先泡一泡热水……”
“我累了,不想沐浴。”
“嗯。也好,免得再着了风。”贺青由着上官槐禄任性,泡热水和睡在自己怀里相较,贺青也比较喜欢后者。侍奉上官槐更衣,梳发,最后抱着被子,把被子烘热,为他铺床。
“你不在,被子都是冷的……”上官槐禄自己都没发觉,他这语气近乎撒娇。
“你睡吧,明早我送你回去。”贺青帮他掖好被角,低头在上官槐禄额头上亲了一下。
上官槐禄温柔的楼主贺青的脖颈,试探的去吻他的嘴唇。一瞬间,贺青脑子里炸开无数朵礼花。
“别闹,我,我今天喝的有点多。”贺青拉开上官槐禄的手臂,压在枕头两侧。今天光是挡六部官员的敬酒,贺青就喝了少说二斤酒。
上官槐禄看着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脸颊绯红,眼神却带了几分哀伤。
“到底怎么了?”贺青看他这样子就心疼。
“你不要我了吗?”上官槐禄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贺青叹了口气,俯身抱住上官槐禄,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可我更不想为难你,咱们在不同的礼教教养下长大,我愿意等,哪怕是等一辈子。”
“我卖了银甲换了好酒,你却没来喝。”上官槐禄的声音委屈极了。
“那你愿意穿我送你的护甲吗?”贺青满怀期待地问。对于武将来说,护甲是最接近自己生命的东西,无论在哪个国家,护甲都是由最亲近的人准备的。
“那你能不要离开我吗?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离开我身边,我不会再耽误你太久的……”泪水不争气的在上官槐禄眼眶里打转。
“你在胡说什么,我把你照顾的不好吗,怎么还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贺青皱眉。
“行吗?不离开……”上官槐禄有些急切的问。
“我绝不离开你。”
“那……你能不娶别人吗?”
贺青不解地看着上官槐禄,自己没有要娶什么人呀。
“我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你了,可你要娶别人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什么……”上官槐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青翻身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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