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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一鹤 (这个六月超现实)


  闲云自然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心底苦笑,却不自觉收紧了双臂。
  困意上涌,阿鹤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就熟睡过去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夜闲云久久未眠,一直盯着他的发顶,像借着这无谓的举措来平复自己的情绪。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潮起潮落。
  ……
  宅院中的仆人都知晓,那只被主家宠爱的白鹤飞走了,约莫是为了寻雌鹤,从此不见踪影。主家却不怎么悲伤,除了身侧多出一个伶俐的少年,日子依旧过得平淡。
  唯一一个察觉到不妥的是萍婶,她照顾闲云多年,被他从老宅里带出来,最了解他的心思。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犹如白鹤般娇憨,喜欢吃鱼,被喂瓜菜的时候会不自觉皱起眉头。也爱耍性子,秋凉的时候要跑到竹林里那片池塘旁捞鱼,险些将胖胖的红鲤都祸害了。萍婶暗自有了猜测,只是不说破。毕竟,她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也曾见过种种奇异的事情,早就不会惊讶了。
  于是闲云尝到了很符合白鹤以往口味的菜肴,不由得有些走神,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秋风萧瑟,落叶满地。陆医师又来了几回,看着一如既往与闲云亲近的阿鹤,眼神中满是促狭。而与他同来的阿进似乎也知道一些,表情镇定,只是攥紧了陆医师搭在椅上的手,结果被轻轻地反握住了。
  “小白鹤,当初你是怎么被捡回来的?”
  带着掌心的细汗,趁另外两人识趣地走开,陆医师急忙凑到阿鹤跟前,眨了眨眼。虽然觉得面前人的表情很古怪,但阿鹤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爹娘,不要了,扔在竹林。阿云捡回来,壳碎了,就,就有了我。”
  陆医师猛地一拍手:“那就是他将你养大了?”
  阿鹤点点头。
  “如此说来,你该叫他一声爹爹才对。”陆医师骨子里的恶劣冒出来了,哄着阿鹤改口,“否则他怎会继续养着你?”
  只听前半句时,阿鹤显得有些懵懂,但觉得似乎算是有道理,便没有反驳。可陆医师所说的后半句实在将他惹恼了:“阿云,就该养着,我的!”一边说着,他扯了扯腰间的玉佩,示意对方看过来,“这个,给我了,阿云说我是,是,最贵重的。”
  陆医师默默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你最重。如果日后他要娶妻,生了孩子,你也要留在这里吗?”
  阿鹤越发不解:“为什么,不能?”
  “到时候,妻儿在他身旁,你只是个外人,怎么能……”说到这,陆医师打住了,因为阿鹤的神情太过可怜,让他不忍心继续用言语刺激。
  红了眼眶的人不肯说话,突然起身,小跑着出去了。
  另一边厢,闲云与阿进闲谈,听他说起以前捕猎时遇上一只大红狐狸,后来往县城里送药,在新来的医者身上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花香。结果阿鹤闯了进来,噙着泪扑倒闲云怀里:“阿云,阿云……”两人也就沉默了,阿进转头看向施施然走进厅中的陆医师,以疑惑的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陆医师觉得有些愧疚,先前的话应是说得太直白了,让不懂世事的阿鹤伤了心。见闲云投来警告的目光,他急忙解释道:“只是逗了逗小白鹤而已。”
  阿鹤埋头在闲云胸前,不肯开口。
  阿进叹了口气,早就知道自家的狐狸性子狡诈,又爱玩闹,平日里与他相处已是调笑居多,对上懵懂的阿鹤,自然更是得寸进尺。他对闲云表露了歉意,便强行带走了想要看热闹的陆医师。
  至于闲云也没真的生气,低声哄了一阵,才教阿鹤说清楚先前的事:“狐狸说,说,阿云要娶妻,生孩子,我就不能,留在这里了。”阿鹤将眼泪蹭到闲云的衣襟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不会生蛋,阿云不要,赶我走。”
  这才明白怀里的人为何突然哭了,闲云只觉心底又软又热,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低下头,吻了吻阿鹤的额头,轻笑道:“不娶妻,也不要孩子。”
  “那,那要不要,我?”阿鹤怯怯地问。
  “当然要。”
  闲云说得果断,也许从捡回那枚不算好看的蛋起,便注定了他要一辈子照顾着这只傻乎乎的白鹤。不管什么年幼懵懂,怀里的人一心向他,他自然撒不开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1章 11 烤肉
  今秋的收成很好,佃户们喜气洋洋。临近秋末,天逐渐冷了,佃户纷纷穿上了棉衣,最晚的山茶也凋败了。
  阿进带着陆医师进山,不知捉到多少兔子,特意挑出皮子完好、没有杂色的十来只,送到闲云府上。变成了之后的白鹤有些畏寒,闲云便上了心,让人帮忙寻合适的皮毛。正巧,这十来只兔子生得雪白,颜色与白鹤往日的皮毛相像,挑挑拣拣,刚好制成一条围脖。阿鹤很喜欢被绒毛簇拥的感觉,很暖,尽管不够与闲云紧紧相贴时那般舒适,但也算不错了。
  更何况,这都是闲云特意找来的,更让他欣喜。
  自从那日被陆医师吓了一吓,又听了闲云的话,阿鹤恢复成先前机灵爱闹的性子,只是更缠着闲云,连对方整理账本的时候,他也要凑过去。
  闲云只觉愉快得难受,怀里人总是不安分,一时端起砚台,一时抓住毛笔,还在他翻动书页之际蹭来蹭去,简直要将心头火都蹭出来。阿鹤向来敏锐,察觉到了拥住自己的手臂加大了力度,以为闲云不舒服,急忙转头:“阿云?”
  “无妨。”强忍着自下腹涌上的燥热,闲云弯弯嘴角,笑容中竟有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阿鹤看得痴了,忍不住扬起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亲,以示安慰:“好。”
  于是,被撩拨到的人将他按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顿,连本来齐整的衣襟都揉乱了。
  两人都是头一回这般放肆,阿鹤尚且懵懂,不太明白那种无来由的激动是为了什么,很快睫毛上挂了一层泪珠,显得可怜兮兮。至于闲云喘着粗气,在对方白嫩的脖颈上啃了几口,才肯松开:“疼吗?”
  “不,不疼。”
  “那就是喜欢?”
  阿鹤脸颊泛红,却还是诚实地应了:“喜欢。”
  闲云险些又要控制不住自己,幸好从窗外吹进来一阵冷风,才让他头脑清明些:“以后还有更舒服的……”
  过去二十余年,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爹娘早逝,族内的长辈个个觊觎着家业,也不会特意管他这个碍事的小辈。闲云费了很大工夫,才从泥潭里抽身,断了亲缘,抱来一只只会啾啾叫的白鹤。可今日,他忽地想起在林间拾起那枚灰突突的蛋时,也是这样的天气,秋风凛冽,心底却充斥着暖意。
  一番亲昵过后,新制的围脖沾上了墨点,被扔在一旁。阿鹤咬了咬下唇,看向闲云,而对方果真有法子:“让萍婶弄些皂角,洗洗便干净了。”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天气尚好,几个仆人见不需要伺候主家,都回家帮忙磨米磨面。宅院中只有萍婶一人,做了几碟小菜,又将烤好的兔头摆在盆中,温在灶上,方才离开。这道兔头是她从北方厨子手里学来的,先用酱汁腌了,再添上香料细细烤熟,香气四溢。阿鹤从未吃过这个,因着闲云突然想起,才让萍婶做了,以前是不会做出让一只白鹤尝的。可如今白鹤成了少年,双手灵活,剥兔头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闲云略教了他几句,便看他下手撕开兔头,挑出入味了的肉和脑花,摆在碗里。阿鹤舔舔指头,将碗推过来:“阿云吃!”
  “你先尝尝。”
  阿鹤摇头,把指头上的酱料和碎肉都吮干净了,才开口道:“尝过了。”
  被他这副小模样逗乐了,闲云也不再推拒,低头吃了,果然味道极好,尤其是鲜嫩的脑花,在口中留下浓郁的香气。只是没有谷酒,早些时候买来的梅酿倒也香醇,两人就着美酒尝了一顿鲜香。
  然而,兔头还不足够,阿鹤的食量有些大,又嘴馋,看着空碟不知想些什么。
  闲云看穿了他的心思,抽出帕子将两人的手擦净,牵着阿鹤走到后厨里。原来剩下的兔肉都放在这里,加上油滋滋的猪肉,都被放上十来种香料伴着酱汁腌好,切成了细细的薄片。还有从县城里送来的鱼,也片得薄薄的,摆得整整齐齐。
  阿鹤深感疑惑:“生的?”
  下一刻,闲云找出了上好的木炭,又带着他在院子里架好炙网,才将肉码在上头,听油汁滋滋作响。做下这番动作,阿鹤总算知道是要烤肉了,兴奋地满脸通红。这里也没外人了,两人索性搬出矮矮的木凳,坐在一旁不停翻动正在烤的肉片。阿鹤闻着越来越香的味道,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唾沫。闲云表情如初,只是在心底觉着好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过了一阵,第一批放下的肉熟了,两人这才动了筷子,一边烤一边吃,满嘴油光。
  剩下半坛梅酿也没浪费,大多进了阿鹤肚子里,醉得他一直咧嘴笑着,往闲云怀里挤。闲云也喝得半醉,知道阿鹤酒量浅,便抱起他上了楼。临走前不忘将火弄熄,只是木炭、炙网暂时收拾不了,留着明日仆人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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