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丞不自在的睡在床榻的里面,身边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地给江凛之,他看着还没上床的江凛之,斟酌了一下,说:“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然后才掀开被角,躺下去。
可能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江凛之身上的温度比常人的温度都低上一点,夏天倒是还好,但在这屋外雪花飞舞的寒天中,裴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突然有些后悔同意留下来跟江凛之躺在一个被窝中了一一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跟一个大冰块躺在一张床上,感受不到一丝被窝的温暖。
裴丞有些烦躁的闭上眼睛,心道他还不如回去睡呢,起码能睡个好觉。
江凛之看着裴丞无意识的靠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动作,眼眸一暗,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拉住裴丞的手臂,语气比外面的寒风大雪还要冷,“再过去就要靠墙了,没被子能睡得着?”
裴丞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委婉道:“二爷您身子太冷,靠太近我睡不着。”
江凛之松手,转身,主动朝外面靠去,留下中间的位置给裴丞。
裴丞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但却又拉不下脸跟江凛之道歉,他抿着唇往中间靠去,拉近两人的距离,说:“二爷,睡吧。”
江凛之没说话,裴丞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叹口气,转身背对着男人,没一会就睡着了。
屋内的烛火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因为被窝里的寒风而卷缩成一团的裴丞无意识的梦呓。
江凛之转身,在黑暗中上下打量着裴丞的后背,许久,屋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没多久,睡梦中的裴丞仿佛自己被一团散发着暖意的怀抱给牢牢的困住,因为实在太冷,所以裴丞不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舒服的叹息一声,卷缩成一团的身子也慢慢的舒展开。
而在黑暗中抱着裴丞的手却因为裴丞依赖的放松动作而徒然收紧,久久气息不得平静。
次日。
裴丞这一觉睡的有点长,等他起来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白了,而原本躺在身边的江凛之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里屋只有裴丞。
被窝暖洋洋的,裴丞打哈欠,眼角挂着泪,心情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一一这是他入冬之后”第一次在睡醒后,手脚都是暖的。
掀开被子,裴丞将放在床边的外衣拿起来,一件一件的穿上。
穿好衣服,裴丞掀开里屋的珠帘,走出去,江言知正眼巴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心一软,走过去,将小家伙抱起来。
“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江言知伸出双手,牢牢地抱住裴丞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是爹爹起晚了。”
“嗯?”裴丞没将小家伙的不满放在心上,继续说:“吃过早饭了吗?”
江言知摇摇头,讨好道:“我在等爹爹一起。”
早就听到屋内传出声响的东来端着托盘走进来,东来走路的姿势有些怪,脸上挂着的笑意也有些勉强,东来将托盘摆在圆桌上,说:“夫人,言知少爷,二爷刚出去了,您两位慢用。”
裴丞坐下来,敏感的察觉到东来走路姿势的古怪,他将已经拿在手上的筷子放下来,孤疑的看着东来,说:“你这是……被二爷罚了?”
“五个板子,不碍事。”东来有些腼腆的挠了挠脸,看着裴丞的眼神里面满是欣喜,东来后来又想到了什么,忙摆摆手,说:“这是因为奴才做错了事,不然二爷不会罚奴才,夫人不必将奴才的事放在心上,这会折煞奴才的。”
裴丞嗯了一声,没继续问。
东来却在暗地里松口气,心道若是裴丞继续追问下去,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丞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打板子。
两个端着热粥的家仆走进来,他们相继将热粥跟小菜摆在桌面上。
裴丞的早饭一般不喝粥,他喜欢吃面条,所以他看也没看端进来的热粥,直接拿起刚刚东来送进来的热面条,用筷子在面条里面搅动几下,等酱料全部搅和均匀之后,他吹了吹,然后才夹起里面的一块牛肉,随手放在江言知的碗里。
低头吃面条的江言知一怔,仰着头,傻乎乎的咬着一根面条跟裴丞笑。
裴丞也笑,用手点了点他的脑袋,说:“你若是不爱吃面条,就喝粥吧。不必跟着我一块。”
江言知不爱吃面条,他不喜欢面条,但裴丞喜欢,所以才每次都会跟着一起吃面条。
裴丞哪里看不出一个小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他说过几次后,见江言知不改,慢慢的也就懒得说了,只是自己有时候会可以为了江言知而吃别的东西。
江言知原本还春光灿烂的脸色立即就瘪下来了,笑都笑不出来,哦了一声,但手上还是坚定不移的拿着筷子,费劲的挑起几根面条,松紧嘴里,咬断,咽下去。
裴丞见状也只是哭笑不得。
东来在一旁瞧着有趣,他还从未见过这么黏着大人的小孩子,尤其是像这富贵人家的小孩正津津有味的瞧着,东来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头皮一麻,条件反射的顺着这道视线看过去。
江言知冷冷的看着他。
东来咽了咽口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模样的江言知很像江二爷生气时的模样,同样令人不寒而栗。
江言知没当着裴丞的面说什么,但他看着东来的那几眼中带着警告。
东来这才松口气,被吓的差点跳出的小心脏总算能安稳了。
用过饭,裴丞就要带着江言知回他们的院子了。
东来干咳一声,走到裴丞的身边,提醒说:“夫人,二爷离开前吩咐,今晚是年三十,一家人理应一起过。”
裴丞不解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东来见裴丞的脸色有些难看,善解人意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裴丞跟江言知。
裴丞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面条,他的胃口不大,向来只能吃一碗多的面条,但今天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两碗面条。
江言知早就吃饱了,已经将碗筷放下。
裴丞皱着眉,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肚子,说:“出去走两圈吧,今天让你玩一下雪。”一向对外面积成小山的雪花很感兴趣的江言知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抱着陪衬赶到腰,缓慢又坚定的又摇头,说:“我不要。”
裴丞有些意外,不过却没多想,直接将小家伙拉起来,为两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外衣跟披风,这才拉着他的手,说:“不玩也可以,出去转转吧,吃饱就总待在屋里会积食,对身子不好。”
江言知板着小脸,不情不愿的跟着走出去。
北苑,江大爷的书房。
江大爷点点头,“但此事我希望你能保密。若是被西苑知道了,此事难免不会被闹大。”
“恩。”
江大爷说:“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办好的,只是希望你到时不会后悔。”
江凛之漠然的看了一眼江大爷,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跟厌恶,他起身离开。
江大爷盯着江凛之的背影,嘴角一扯,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眼里满是冷漠。
江凛之顺着小路回去,身后跟着两个家仆,走了没多久,他的脚步一顿,目光冷冽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一江三爷。
江三爷也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说:“二哥,你也是来找大哥的?”
江凛之侧头,低声吩咐家仆,说:“你们先回去。”
家仆对视一眼,快步离开。
江三爷见状,也没急着走,他知道江凛之应该是有事情要单独跟自己说。
“年后我会带着裴丞离开江家。”江凛之背着手,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所以,江家的人以后还是少来打搅我们。”
江三爷脸色一白,他听出了江凛之话里的警告跟威胁。
“二哥的意思我懂。”江三爷很快就恢复,神色看不出一点异样,“二哥放心吧。”
江凛之嗤笑,似乎是在嘲笑江三爷在某些方面过度的自信,“希望真的如此。”
江三爷垂下眼眸,说:“我还有事要找大哥,小弟先行一步。”
说完江三爷就侧身,跟江凛之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江三爷隐约间似乎觉得自己又听到江凛之在身后发出的冷嘲,脚步一顿,立即又加快脚步向前走。
江凛之看着江三爷匆匆离开的脚步,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然后转身离开,朝着东院的方向走去。
西苑。
胡夏云穿着红色华服去见老夫人,刚提起分家的事情,就被老夫人泼了一身的热茶,顿时尖叫一声,整个西苑都响着她的尖叫声。
老夫人皱眉,“吵死了。”
一句话,让即便被烫的要死却一言不发的胡夏云瞬间闭上嘴巴。
而站在一边,正拿着托盘的秋衣被胡夏云的尖叫跟怒视的眼神搞得浑身不自在。
一一老夫人泼胡夏云的热茶,就是秋衣刚刚端进来的热茶。
这胡夏云不敢当面咒骂怒视老夫人,所以她只能迁怒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