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晟和那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好些话,全是些叽里咕噜的声音,听得包环晕头转向,而余下的被关押的试子跟着一并起哄,整个营帐好生热闹,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
然而行晟的神情却并未因为开锅而开怀。
“去将萧听雨带来见我”,行晟吩咐道,“就是大军长家中的二小姐。另外再派人手,查找武举场附近的可疑行迹,立即报于本官!”
“是!”包环连忙答应,对外吩咐了几句又折返回来,想来他实在好奇行晟究竟作何打算。
“他们不是汉人,而是胡莽之人”,行晟解释道,“他们的样貌与汉人略有差异,而又因常年带着小帽风吹日晒,所以额头上另有一圈皮肤较为白皙,方才试了一试,果然如此。”
包环立时了然,行晟方才是用了胡莽的语言在说话。
“兹事体大,不要声张,本官自会再行打算,对外只要说是寻常试子惹是生非就好。”行晟出了营帐,对包环叮嘱道。
“是。”包环不明所以地答应。
“若是此事外泄,引来诸多祸端……”行晟在包环耳边哑着声音说话,“本官给了你什么,就能拿走更多的东西。”
逸景踏上了阶梯,正要抬脚步入宣武阁,忽而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大声呼喊,回头却发觉对方是司福罗的族人,原是随长铭通往胡莽,以便十万火急传信之用,不料今日便回来了。
“出了何事?”逸景眉头一拧,快步下了台阶,脚步如飞地迎上来人,赶在对方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之前将人扶住。
“长铭卿子来信……”那人狠狠吸了一口气,像是命不久矣的人,将心头挂念一口说尽,也不顾不上是否还有下一次呼吸,“此事十万火急,一定要三爷亲自过目。”
说着自怀中取过些微炙热的信封,递到逸景手中。
逸景一面接过书信,一面唤来军士将信使带去休息,随后脚步不停地回了宣武阁,谴退守候在旁的一干人等,自己将书信拆看。
“来人!”还未还得及走远的一干人等忽而听得大军长在宣武阁内高声叫喊,当即不敢耽搁,二话不说便向着门口疾奔而去。
“备马!唤欧文倾即刻来见本官!”
“仲军大人!”包环一把撩开营帐,一瞬间的阳光散落像是数千锐利的刀剑刮过行晟的脸颊——他只消一听包环的语气,便知大事不好。
“二小姐当真无影无踪,方才那些胡莽之人一通胡闹,竟然无人注意小姐下落。”
“有无其他迹象?”行晟豁然起身。
“有人在武举场东侧发现血迹和马蹄印记……”
“备马”,行晟拿起长剑,当即吩咐道,“此事莫要声张,你在此将后续事宜安排妥当,再谴一心腹密报大军长,本官自去查看,不得有人跟随。”
“仲军大人!还是带上……”包环本是思忖行晟武艺不济,劝他多带些人手以防不测,不想话一出口,行晟早已从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有此一人。
似乎是因为马车颠簸,萧听雪自行晟离去之后始终坐立不安。淑泽将他东张西望抓耳挠腮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时而出言安慰两句,本该是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路言语回到令军侯府,可叶襄又一次勒停了马匹。
“有人。”
未及淑泽将车帘掀开,叶襄便如此言道。
三人本是走的官道,有些百姓同行不足为奇,但叶襄显然不会在意这等寻常事情,而淑泽与听雪亦是听得车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待他二人掀开车帘之时,一眼便看到远处一人披头散发,面容模糊,衣裳凌乱,双手染血,脚步漂浮,所过之处,竟然是一片血迹斑驳,像是画下了一张张似神如鬼的嘴脸,难免将路上一干行人吓得连声惊叫,奔走逃命,留下一地零散货物,简直就像是大白天见了前来索命的阎罗王。
“啊!——”
叶襄与萧听雪还未明白眼前这是何种来龙去脉,耳边便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两人都吓得眼前一黑,转头再看去,淑泽早已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嘴里发出的声音更是刺得人双耳发疼。
“淑泽少爷?”
“淑泽!”
叶襄与萧听雪皆是不明所以,亦不知道淑泽缘何惊慌,只能见他双腿颤颤发抖,额上遍布冷汗,双眼中不知何时浮现了根根血丝,像是让人扼住了喉咙却又无法挣扎的活死人一般,实在令人惊骇。
二人正是焦头烂额又不知所措的时候,眼见那周身是血的人已然步步逼近了,而淑泽则是两眼一番,不省人事。
听雪未曾细究淑泽的反应,只是想着任凭是谁也不敢想象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选了官道行凶,但凡一人报官,也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而淑泽年纪尚幼,反应过激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正是如此思量着,听雪又向车外看了一眼,忽而察觉自己的魂魄都让人剥去了。
叶襄本是下意识将两位少爷护在身后,而萧听雪却将她的手推开,当即就要往跳下马车。
“少爷小心!”
“那是听雨!”萧听雪出言提醒。
叶襄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一并跳下马车紧随听雪身后,迎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猛然察觉,萧听雨身后还有一人,身着劲装,头戴面具,手持弯刀,刃上沾血,这等情形而言,不需多做思考,听雪也猜得听雨定是遇人追杀才成了这般模样。只是听雨身后那人,总是让他自心底升起几分熟稔之感,奈何眼下急迫,无暇多想。
“听雨!”萧听雪高声呼喊妹妹姓名。
这一声似乎令听雨察觉了三人存在,脚下动作也踉跄几步,随后更是快步向着听雪奔来。
“哥哥!救我!”
听雪只恨自己不能奔跑得再快一些。
他与听雨之间始终存在些许距离,远不及那追杀之人迫近听雨,何况听雨有伤在身,更是令她行动迟缓。
眼见那人与听雨之间不过三尺距离,叶襄心中暗道不好,立时抓上藏在袖中的短匕,想着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不孤注一掷,虽然自己和那人之间隔着听雨,难免投鼠忌器,可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一刀要了听雨性命强。
果不其然,那人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将萧听雨一刀两断不过是刹那之间。
“住手!”萧听雪不假思索地大喊。
本该一无是处的喝止似乎令追杀之人犹豫了片刻,可叶襄眼中看得分明——那人手上弯刀先是一顿,而后又偏转半分,在有意无意之间避开了听雨的要害。可余下的动作已然听任何人使唤了。
叶襄也当机立断,甩手将那短匕飞了出门,千钧一发之际,令听雪几乎停下了脚步。
虽然未伤及听雨,但也未能伤及那人。匕首将那人的面具划开一道口子便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泥土里。唯一可庆幸的,就是那人下意识收手格挡,就此错过了杀害听雨的时间。
对于另外三人的瞬间静止并未影响叶襄动作。
她自那人左侧飞身而上,借助奔跑之力,以手肘痛击那人腰腹,将对方逼得倒退几步。
那人立时上前,似乎无意与同叶襄纠缠,一门心思便是取了听雨性命,可才踏前一步,便为叶襄钳住手腕,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早已被这一招拧断了右手——但叶襄比之于他,实在是天差地别。
他目光一凛,周身似有无形刀剑携风带雨急速刺出,令叶襄一时间居然为这等杀意放松了力道,被他抓住空隙一拳击在胸口,立时倒飞出六尺开外,连呼吸都变得滞塞艰难,而马匹早已吓得掉头奔走而去。
正待得意之时,他的眼角蓦然察觉有一束寒光闪过,不及仔细思量便偏头避开,堪堪躲过了听雪的袭击,虽然没伤及脸颊,可那面具却未幸免,终究被这一击削去大块,有气无力地落在地上。对峙二人身形并未有半分挪动,那跌落的声音也从来不能惊起丝毫尘埃。
如此的瞬息万变,一时令叶襄隐约察觉听雪与追杀者之间的气氛又突然透露出几分诡异。
“我来对付这人,你照顾他们。”听雪头也不回地对叶襄言道,听起来此话掷地有声,但是叶襄就是在其中听出了听雪愤恨的颤抖。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听雪挥手,以枪头直指对方左眼,无人说得清那锋芒的跃动刺伤了谁的心房,“为什么是我妹妹,为什么是你!封水?这当真是你的名字?”
追杀萧听雨之人,便是那夜与萧听雪把酒言欢的封水。
“也好,看来是上天有意,也免我东奔西跑之劳。”封水面上冷冷清清,仿佛早已将旧日情谊抛诸脑后,双眼憎恨之意显露无遗,与那日的慈祥和蔼判若两人。
大概就是,封水让人大闹武举,想趁乱杀了萧听雨,可是萧听雨跑路了,他就只好追杀,然后遇见萧听雪……
第158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债子偿
逸景:我的子女死去,同他有什么关系!
“莫要怪我,实在是你和那姑娘命该如此,既然父债子偿,你便只能到了阎罗王那处,再数落司福罗逸景的种种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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