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为什麽当天要阻止本王跟闻萧悦交手?」
「殿下不该跟闻萧大人失了和气,毕竟同朝为官。」韩绮澜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刚才想问什麽?」牧流风突然说道。
「没什麽。」韩绮澜摇摇头。
牧流风揑着韩绮澜的下巴,他长得本就美貌,就算喝得大醉也是醉态撩人,媚态横生,笑吟吟地说道:「韩绮澜你说不说?」
「我们可以明天再说。」韩绮澜感到脑袋都在冒烟,他甚至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些什麽,现在满脑子都是牧流风娇媚的笑容。
「你再不说我就吻你。」牧流风的鼻尖碰了碰韩绮澜的鼻尖,轻笑着说道。
「殿下……」
韩绮澜的话被截断了。
他只看见眼前美人的脸孔不断放大,然後自己的嘴唇就像是被什麽东西封住了,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那是……湘王殿下的吻。
韩绮澜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完全瘫痪,他只懂得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在作梦,或者是牧流风误会自己是女扮男装吗,或者是他喝得太醉吧……
眼前一黑,牧流风一手掩着韩绮澜的眼睛,舌头随之伸进韩绮澜的嘴里。
唇舌交缠,口腔里丶心里丶脑海里,彷佛全都是牧流风身上的酒香,薰得韩绮澜也酩酊大醉——
香甜的吻,虽然带来窒息似的痛感,却又使人飘飘然的。
就在韩绮澜真的快要无法呼吸时,牧流风总算把唇移开,暧昧缠绵的银丝牵扯出来。
韩绮澜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牧流风明显料到他会晕头转向,所以一手把他揽得紧紧的,靠在他的耳边叹道:「你真不浪漫,接吻时要闭上眼睛不是常识吗?」
全身都在发热,尤其是脸孔,彷佛被什麽东西蒸腾着,连牧流风的声音听起来也好遥远。
「我……我……」韩绮澜连自称都忘记,其实他也许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第10章 五(上)
五
韩绮澜刚刚记起自己应该推开这个登徒浪子时,牧流风却紧紧地抱着他,头伏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说道:「闻萧伯伯……闻萧伯伯……我还有许多话还没有跟你说,你不是说过要教会我一整套枪法吗……」
有人喝醉了会睡觉,有人喝醉了会故作非为,而牧流风却是喝醉了就会又哭又笑的类型。
韩绮澜只是感到肩膀的衣料渐渐被泪水湿透,平日骄傲得就只孔雀的小王爷现在正哭得不能自拔,略显单薄的肩膀不住地起伏着,柔弱得使韩绮澜甚至不敢去伸手安慰,生怕会染污这个少年。
「殿下……」韩绮澜轻轻地唤了一声。
「小时候父皇因为我长得像母后而讨厌我,後来……後来我又惹得哥哥很生气,他再也不理我了,只有你一直都没有嫌弃我任性妄为……」牧流风委屈地哭道:「以後我一个人要怎麽办?」
牧流风毕竟会武功,现在双手愈来愈使劲,彷佛要把韩绮澜按进自己的身体里,韩绮澜只感到胸口处快要窒息,可是又舍不得推开牧流风,唯有低声道:「你还有……我。」
不知道牧流风有没有听到这句话,韩绮澜只感到怀中的少年渐渐冷静下来,本来急促混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最後牧流风终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舒适地入睡在韩绮澜的怀抱之中。
虽然大部份人哭得眼睛红红都不会有多好看,可是现在合上眼睛的牧流风看起来却如此柔弱乖巧,脸上的泪痕尚未乾透,端的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长长的睫毛合在一起,藏着那双总是脉脉含笑的桃花眼,收起平日那张狂自骄傲的利爪,就像一只玩累的小猫般找到避风的港湾暂时歇息。
韩绮澜的确是有点看呆了,可是在下一瞬间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现在他们俩还在屋顶上,而唯一一个会轻功的牧流风睡得像死猪一样。
所以自己到底要怎麽下去?
闻萧悦一走进太子府里就看见一大股刺鼻的油漆味,只看见几个工人手里拿着木桶和刷子,木桶里的颜料是红色的——
令人厌恶的喜庆之色。
闻萧悦蹙起双眉,几乎是不快地越过那群工人,然後向偏厅走去,果然看见牧似云已经遥遥在那里等候,他正摆弄着放在窗边的兰花。
「参见太子殿下。」闻萧悦略一拱手。
「闻萧府的事情办得怎麽样?」牧似云懒洋洋地靠在窗边问,阳光洒落在他的脸庞上,如同一只慵懒的猫。
「承蒙太子殿下关心,一切无恙。」闻萧悦低声说道。
「之前本王去闻萧府凭吊时,也看到许多闻萧家的子弟,都是从封地里特地赶回来的,对吧?」牧似云斜斜地靠坐在软榻上,不远处的矮桌上放着新鲜的苹果,他稍微伸手,见手还不够及到苹果,便垂下手来,懒得站起来去拿。
「是的。」闻萧悦走前一步,明明穿的是长衫,牧似云却感到一股莫名压逼的气势,他不自觉抬头去看闻萧悦,却看见他的青梅竹马已经拿起苹果和放在一旁的小刀,然後半跪在牧似云身边削苹果。
如墨的长发垂落在颊侧,只看见那挺直的鼻梁和长长的羽睫,藏着了那双总是使人不能直视的凌厉眼眸,看起来是如此柔顺服从,完全看不出他是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分释兵权呢。」牧似云叹道:「以前陛下最宠爱你的父亲,几乎把大半兵力都交给他处置了,可是他的宠爱只限於闻萧伯伯一人,又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恐怕依他多疑的性子,现在是准备分走你的兵力。」
闻萧悦蹙起长眉,手上的动作一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为了蝇头小利而放弃更重要的利益。」牧似云微笑安慰着。
「末将只是不想手中的兵力不足以保护殿下而已。」
牧似云一手支颐,笑道:「你对自己这麽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要靠着十万兵力才能保护本王吗?」
闻萧悦低头削着苹果,说道:「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而已。」
「我又不是柔弱女子,虽然武功不及你般厉害,可是还是足够自保的。」牧似云说道:「而且陛下的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他知道你的父亲去世之後,足足昏迷了半天才醒来。」
虽然是提起自己父亲的大限将至,可是牧似云的声音依然冷静,甚至是凉薄。
牧似云进宫晋见陛下时,刚好很冤家路窄地看见他的双胞胎弟弟牧流风。
平日牧流风无论什麽天气都喜欢穿得很单薄,生怕自己还不够风骚,可是今天却反常地披上狐毛大氅,看见自己时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兄长大人早安。」
「嗯。」牧似云应了一声,他靠近一看才看见牧流风的鼻子红红的,还在可怜兮兮地不住抽着鼻子,然而两行鼻涕又流出来,看起来可爱到不得了。
兄弟俩并肩走了一阵子就来到寝殿前,守在门口的陛下贴身太监高大寿看见是太子和湘王同时拜见便上前说道:「陛下刚好在寝殿里抚琴休息,老奴先为两位殿下通传一声。」
过了一阵子,高大寿便从寝殿里招手示意牧似云和牧流风都可以进去了。
陛下性喜朴素,所以寝殿的陈设也相当素雅,此刻他正坐在窗边低头静静抚琴,他看见两个儿子进来也只是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食指划过琴弦,说道:「你们很少一起探望朕的。」
「是在门口碰见的。」牧似云一直跟牧流风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牧流风罕有地默不作声。
「病了?」陛下看了牧流风一眼。
「之前喝醉了在屋顶里吹了一夜的风……阿嚏!」牧流风还没有说完就打了几个大喷嚏,几乎连泪水都要
冒出来了。
陛下摇了摇头,又向牧似云说道:「你呢?」
「儿臣听说陛下最近睡得不安宁,所以特地手抄了一篇金刚经,希望可以让陛下清心静气。」牧似云从怀中拿出抄好的经文递给陛下,陛下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
「还有什麽事?」陛下拨弄琴弦,似乎已有逐客之意。
牧似云瞧了牧流风一眼,似乎想这没什麽用的弟弟快点退下,对方却还在拿手帕擦鼻涕,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哥哥的暗示,牧似云唯有说道:「现在闻萧家的子弟纷纷前来奔丧,正是重整闻萧家的好时机。」
「闻萧悦现在是继承了子龙的所有兵权吧?」陛下低头沉思着。
「闻萧将军是已故闻萧大人的独子,按理说是继承爵位和一切兵权的。」
「闻萧家的子弟恃着朕对於子龙的宠爱也收取了不少好处吧。」陛下的指甲勾着琴弦,沉声说道:「是时候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了。」
陛下一顿,他抬头看着牧似云,说道:「你跟闻萧悦不是青梅竹马吗?为什麽反而要做些对他不利的事?」
「就算情谊再好,在官场上也必须以实力来说话,现在闻萧将军年纪尚轻,羽翼未丰,恐怕并不足以服众,若是把他推到已故闻萧大人的位置,恐怕已故闻萧大人的旧将也不会服他,到时候只会导致内讧,而且闻萧家也的确有亏於朝延,也应该是时候偿还了。」牧似云有条不紊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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