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闻萧悦向牧家兄弟行了一礼,说道:「末将先行告退。」
临走之前,闻萧悦还转头看了韩绮澜一眼,看得韩绮澜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不禁缩起肩膀。
「你也带着韩中丞回去吧。」牧似云瞧了韩绮澜一眼,说道:「闻萧没有恶意的。」
「他天生就是这副疯狗相,见人就咬。」牧流风冷哼一声。
「又不见他咬我?」牧似云瞪着牧流风说道:「还不是你自己招惹他。」
「他对你一向是言听计从,就像狗看见了肉骨头。」牧流风不屑地说道。
「要不是刚才韩中丞上前阻止,今天你或是闻萧就要血溅这里了。」牧似云寒声道:「还是你已经忘了陛下之前所说的话吗?」
牧流风咬了咬牙,别过脸不说话。
「请韩中丞送湘王回去吧。」牧似云向韩绮澜说道,然後就转身离开。
牧似云离开後不久,牧流风才慢慢地说道:「韩绮澜,你的胆子还挺大的,竟然敢使本王在闻萧悦面前丢脸。」
「下官……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韩绮澜低声下气地说道。
牧流风歪头看着韩绮澜,半晌才笑道:「你这次惹上大麻烦了。」
「殿下是指闻萧大人?」
「对,本王说他是疯狗是毫无夸张的。」牧流风弹走衣袍上的灰尘,说道:「不过你是怎麽过来的?」
「刚才有人前来御史台通报说湘王殿下跟闻萧大人打起来了。」韩绮澜仔细一想才发现不妥,御史台跟两个大人的决斗有什麽关系?
「所以你跟本王已经绑在一起了。」牧流风耸耸肩道:「真遗憾,本王还想找个更美貌的。」
二人走出太子府来到大街上,韩绮澜见牧流风的心情不像上次般恶劣,总算松了口气。
「韩绮澜。」牧流风突然唤道。
「是的。」
「这支碧玉簪……跟你挺配的。」牧流风指了指韩绮澜挽起头发的碧玉簪,正是当天他送给韩绮澜的礼物。
「这是殿下给下官的赏赐,当然是跟下官极为相衬的。」韩绮澜把握机会拍马屁。
牧流风看着那根碧玉簪,眼神有点复杂,他微微一笑道:「不过只是一根碧玉簪而已,你何必太在意。」
第9章 四(下)
闻萧子龙的葬礼极为盛大,连陛下都有亲自前往上香,牧似云和牧流风自然也相随左右,韩绮澜身在人群之中,只看见牧流风一身白衣缟素,映衬得他肌肤彷若雪花塑成,只是一双本该明亮漂亮的眼睛却红肿得很,估计是暗地里哭过不少次。
反而是闻萧悦的花容铁青,不像是伤心过度,更像是压抑怒气。
葬礼结束之後,陛下便先行回宫,他估计也明白如果自己留下来,大家都会非常拘束,所以只是要牧似云和牧流风留下来协助闻萧悦处理相关事宜。
韩绮澜本想趁着人多时离开,但刚好人有三急,自己的府第离闻萧府又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唯有向侍女询问茅厕到底在哪里,然後便急急地向侍女所指的方向走去。
毕竟是穷书生没见过大场面,韩绮澜满心以为茅厕就在附近,没到这闻萧府大得就像迷宫,他站在走廊的中央,只觉得每个转弯看起来也长得差不多,唯有走到花园里抬头去看太阳辨认出自己所在的方向。
当韩绮澜准备朝东南方走向正门时,却听见一阵争吵声从花园的假山後响起来。
「所以殿下您准备迎娶宫家小姐?」虽然没怎麽见过面,但韩绮澜认得那是闻萧悦的声音。
「这事情早在你还在边疆打仗时已经私下谈定,只待嫁妆等事宜谈妥之後就公告天下,不过现在出了你父亲的丧事,不得不延误几个月才公布。」那是牧似云冷淡的声音。
「你在信上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就算看不到脸孔,韩绮澜也可以想像到闻萧悦现在估计是一脸怒气,浪费这样一张美丽的容颜。
「本王娶妻跟你有什麽关系。」
「这……」闻萧悦略略一顿,说道:「至少我也可以先调查一下宫小姐的底细。」
「济南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身家当然是清白无暇的,还用你去调查吗?」牧似云无奈地说道。
「可是……」
「此事不用再提,本王心里自然有数。」牧似云稍稍放缓声音,说道:「今天是你父亲的丧礼,你不用离开太久,还得回去主持大局。」
「末将领命。」闻萧悦闷闷地说道:「殿下要回去吗?」
「本王还要在这里坐一阵子,你先回去吧。」
「是的。」
只听见闻萧悦的脚步声远去,牧似云也绕过假山准备往韩绮澜的走去,韩绮澜连忙躲到木柱後,幸好牧似云似乎满怀心事,所以也没有留意周遭景物,就这样径自往大厅走去。
好不容易找到茅厕解手之後,韩绮澜决定去找牧流风问个清楚。
然而大厅里已经不见牧流风的踪影,韩绮澜问了闻萧府的门房,门房却说湘王殿下尚未离开闻萧府。
韩绮澜再在大厅找了一阵子,牧似云正在跟宾客说话,而牧流风也不在他的身边,之後韩绮澜又找到闻萧悦,他正在跟下人交代些事务,明显牧流风也没有找他麻烦。
所以,人到底跑到哪里去?
韩绮澜只好再溜出大厅四处寻找,此时乃是夜幕低垂,正值十五的满月挂在天边,春风送来花香鸟语,正是一个适合情人相倚相偎的春夜。
把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绮念逐出脑海里,韩绮澜在闻萧府四处寻找着湘王殿下,如此美丽的人,无论到什麽地方都理应是夺目的。
终於,韩绮澜来到後院里,抬头只看见靠在墙边的桃树被夜风一吹,朵朵桃花随风飘落,韩绮澜看得入迷,不由自主伸手接了一朵桃花,但见桃花花瓣是娇艳的粉红,明明是应该盛放的季节,却早早被夜风无情地吹下来。
「韩绮澜,你还挺有兴致的嘛。」突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韩绮澜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思念过度,出现幻觉。
「本王在你的头上,快点抬头吧。」声音抱怨着。
韩绮澜抬头去看,只见解了发冠的牧流风正躺在桃树的树干上,一手执着酒壶,长发随意垂落胸前,一手轻轻托着粉腮,满脸绯红,正斜斜地看着韩绮澜。
眼波横流,尽是说不出的风流媚意,彷佛在挑动着什麽人的情`欲。
「参见湘王殿下。」韩绮澜连忙低头行礼,只希望黑夜别让牧流风把自己的情绪看得太清楚。
「你怎麽来到这里了?」牧流风一个轻巧地纵身跳下来,韩绮澜才发现他已经脱了鞋袜,赤着一双白莲似的玉足。
「下官……在找殿下。」
「每次见到你,你好像都在找本王。」牧流风伸手把落在韩绮澜肩上的花瓣拈起,放在鼻边轻嗅着,低声笑道:「今年的桃花盛放得真早。」
韩绮澜感到脸颊火烧似地红起来,烫得他的脑子快要不能正常运作了。
「所以呢?要带本王回家了?」牧流风歪头微笑着,明明穿着一身理应清纯的白衣,笑意却总是有几分媚惑。
「有些事,下官想向……殿下问清楚。」韩绮澜痛恨自己怎麽在如此旖旎的情景问起这些扫兴的话。
「哦?」牧流风挽着长发轻笑着。
韩绮澜本想问些关於牧似云的事,可是牧流风现在看来都醉了七八分,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麽有用的,
唯有硬生生地说道:「此事不急,只是殿下现在醉了,不如由下官带殿下出去……」
语音刚下,韩绮澜就感到牧流风突然靠近,他来不及反应,就感到牧流风伸手揽着自己的腰,然後二人就平白从地上升起来,破风之声从耳边不绝,眼前的景物在飞速前进着,当韩绮澜回过神来时,二人已经坐在屋顶上。
一轮明月,彷佛触手可及。
韩绮澜呆呆地看着月亮,几乎就想抬起手来,坐在一旁的牧流风托着下巴笑盈盈地说道:「韩绮澜啊韩绮澜,你真像个孩子。」
「殿下何出此言?」
「给你一颗糖果就会乖乖闭上嘴的好孩子。」牧流风靠过来,伸手揉乱韩绮澜的发髻,此刻他几乎是伏在韩绮澜的怀中,韩绮澜只感到呼气若兰,佳人在怀,一时之间竟然是不敢触碰他。
「可惜带不了你去月亮里。」牧流风仰头噗哧一笑,说道:「现在光是把你带到屋顶上已经那麽惊讶,若是带你去月亮里,岂不是连下巴都要跌下来。」
韩绮澜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屋顶上,他低头一看,从这里可以把整个闻萧府的格局收在眼底,隐约看见亮着灯的走廊下有人在行走着,却没有人看见他们。
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有些更特别的情愫在悄悄滋生。
「谢谢殿下。」韩绮澜转身向牧流风说话,却几乎失去往下坠,牧流风坐起来一手揽着他的腰,叹道:「韩绮澜你还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弱书生。」
「是殿下武功高强而已。」现在几乎是交颈相拥,牧流风身上香甜的酒味便迎面扑来,韩绮澜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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