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的头昏脑涨、头重脚轻,这才真真切切、切切实实、实实在在的明白了李轻烟到底在怎样辛苦的过日子,不禁替他担忧起来。
男子怀胎,逆天而行;为人臣子,多事之秋,李轻烟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黎华回去之后,隔着花胖子再看李轻烟,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似乎哪里有所不同了。
从此,黎华过上了小厮选的好,少爷回家早的日子——
若是花胖子在洒扫庭除,黎华便会在窗前读书。
相见不过抬首看。
若是花胖子在擦桌抹椅,黎华便会在隔壁喝茶。
声响不过搁墙间。
若是花胖子出门采买,黎华便会在铺子隔壁吃一块糕。
相逢不过七步远。
若是花胖子被管家斥责,黎华便会突然吩咐管家去办一件虚头巴脑却又似乎十万火急的事情。
黎华佯装若无其事,花胖子佯叹幸运之至。
起初,李轻烟还仔细思考了一下黎华这是要关照着他别出什么事儿,还是监视着他别搞什么事儿。
后来,李轻烟确实就没精力思量这些事儿了,浑身乏力,冷的要命,恶心想吐,有时候一蹲一起,眼发花,腿打抖,所以,不管黎华做什么事,能让他捱的容易点的就是好事。
他无比庆幸脸上覆着一张肉乎乎的假脸皮,他猜想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糟糕的像个鬼一样。
阳光正好,绕廊风小。
要是能抱只狗子晒个太阳肯定安逸的不得了。
而李轻烟却在艰难万分的擦书架,半蹲着身子,脚下的三张凳子叠罗汉似的摞在一起,两张在下,一张在上。
搁在以前,这对于李轻烟来说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样稳当,没什么好担心的。
麻烦的是他以为他现在依然如故。
他尽心尽力的擦的一丝不苟,腰弯了好一会儿了,酸的很,像直起身来想活动活动脖子。
猛的一抬头,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双耳嗡嗡的响,全身都麻了,针刺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他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模模糊糊的只觉得好像有人在死命晃他的肩膀,晃的他更为头晕目眩,甚至很想吐。
真是的,现在又开始掐他的人中了,掐的真踏马的使劲儿,疼的了不得。
欲哭无泪,无奈之至,就不能让他安生的昏迷一会儿?
等他眼前的黑幕渐渐褪去,意料之中,他果然倚靠在黎华的怀里。
黎华的胳膊环着他的后背,坚若磐石。
李轻烟无奈的和他四目相对,气若游丝。
,“怎么样?!你没事儿吧?!”黎华焦急的好像死了儿子。
李轻烟有气无力的说:“好兄弟,给你商量个事儿,下回能不能让我平平静静、安安祥祥地躺在地上?我他娘的快要给你晃死了!”
“······”
还能骂人,看样子没事儿,黎华松了一口气,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胳膊肘,慢慢的把他扶了起来。
李轻烟一手抓着黎华的上臂,一手摁着椅子扶手坐了下来,缓缓神儿。
黎华忧心忡忡的挨着他坐了下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李轻烟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屁——话但说无妨。”
李轻烟硬生生的将一句粗鄙之语绕成了文雅之言。
黎华叹了口气,“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你过去受的苦比这苦百倍千倍,可是,你过去怎么样是你一个人受着,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
黎华吞下去了两句话——
“孩子得跟着你受着,我——也得跟着你受着”
太过旖旎,羞于出口。
只得重重的抛下一句:“你可得想仔细了!”
说罢起身背对着李轻烟,长身直立,耳朵尖微微泛红。
李轻烟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黎华吞下去的两句话,他只猜到了前一句。
又过三天,黎华退朝回来,却到处都不见花胖子的身影。
心下奇怪,黎广从廊下小跑着走来,他便假装随意的问:“今儿怎么没瞧见花胖?”
“回爷儿的话,他说他娘得了病,就要了工钱回家了。”
黎华心里咯噔一下,走了?!
李轻烟离开,无非有三,要么是李轻烟后院起火、祸起萧墙,要么是李轻烟自己出了什么事儿,要么是他已拿了他要的东西。
哪一样都让黎华冷汗直冒。
黎华转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黎广在后面喊:“少爷您不吃午饭了啊?”
“不吃了不吃了!”黎华头也没回的答到。
得,又跟之前似的了。
待黎华赶到好去处时,只见李轻烟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腰,对着一个彩釉的小瓷盆呕个不停。
呛咳不已,胸口上下的起伏,眼泪都给逼了出来。
听见有人进来了,李轻烟便抬头望去。
泪眼迷蒙,双腮飞红。
黎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楚楚动人”和“惹人怜爱”。
人人都有锄强扶弱之心,特别是李轻烟这般姿艳奇绝、骨透风流的弱者,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见了他这副样子,一定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恻隐,别说他在你面前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就算是他突然暴毙路旁,你都会心甘情愿、捶胸顿足、万分惋惜、自掏腰包把他好好的埋起来。
看着他这幅样子,黎华的心好像都皱在一起了,扭曲牵扯的好似针扎一般的微微作痛。
“咳咳!快呛死我了,咳咳!你来了,坐坐坐”
李轻烟随意的招呼了他一句。
虽然李轻烟难受的不得了,但李青熟练又周到的把他伺候的很好,一边拍着李轻烟的后背,一手端着茶让李轻烟漱口,随后又抽出手来拿帕子替李轻烟擦嘴。
黎华就只能又焦急又尴尬站在李轻烟一边,讷讷的不知道该怎么帮把手,有一瞬间他都以为李青长了五只手,而却自己只长了一个胃和一双脚。
他紧紧的攥着袖子,抑制住一股想要把李青踢出去的冲动,毕竟他是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确实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人,李轻烟又惯是挑三拣四的,李青走了他自己肯定搞不掂。
他一扯袖子就牵扯了一下前襟,突然想起怀里揣着他向孙聪明讨的止吐方,这才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还好,还好,也不算什么忙都没帮上。
待李轻烟缓和了些,他从怀里掏出药方,递给李青,李青忙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这是?”
“止吐方,向孙聪明讨的。”
李轻烟本来恹恹的支着腿大口喘气,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看向黎华。
眼中眸光一闪,开颜一笑。
黎华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狂喜,笑的像个傻子。
李轻烟看他傻里傻气的样子,问:“你乐的什么?”
黎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一笑我解千愁啊。”
“嚯——”李轻烟吃惊的瞪着他。
这呆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肯定是谁教的!
“苏风清教的你?”
······
“不是。”黎华不爽的很。
情动之时,突然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是个男人就会不爽。
“哦呦!那你进步匪浅啊!”李轻烟惊喜的无所适从,啪啪的拍着他的大腿。
“坐坐坐!”李轻烟拍着身边的圆凳。
黎华被他拍的受宠若惊,“怎么了?”
“没什么,感觉跟儿子会走路了一样的高兴。”李轻烟陶醉的倚在他身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黎华哭笑不得,“多年父子成兄弟”可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哎对了,你怎么来了?”李轻烟惬意的把头靠在他的肩窝里问。
差点又忘了正事儿,“哦哦,我想问你为什么回来了?”
“伺候你伺候够了。”李轻烟回想着自己忙前忙后、擦桌抹椅的日子,翻了个白眼。
黎华当然不信,并且摆出了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跟你僵持到底的架势。
李轻烟见状,叹了口气,从黎华身上起来,直了直腰。
怀里的重量突然消失,黎华眼露惋惜。
李轻烟道:“那个厨子是宁海王的人,他的身份被我看穿了,可惜,我也暴露了。”
他嘴里说可惜,但他眼里的惋惜却还没有黎华多。
黎华还想再问,却被敲门声打断了,门外传来李轻烟另一个小厮李竟的声音:“爷儿,车备好了。”
李轻烟应了一声,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一直缩着骨,弄的他浑身酸痛,怕伤着孩子,肚子那截儿没缩。
黎华也跟着站起身,“你要去哪儿?”
“烹鲜阁。”
“去吃饭?”
“算是吧,你吃了吗?”
“没!”黎华斩钉截铁的答。
他确实没吃,但即便他已经吃了也一定会依然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黎华不禁自信自己肯定会越来越中用。
李轻烟轻轻笑了一下,打趣般地说:“那好巧啊,要是黎大人不嫌弃,一道吃点吧。”
怎么会嫌弃,一齐吃麸皮粥他都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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