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女子,而且,还是个似乎知道一切,智计不逊于自己的女子。
聪明,美貌,阅历丰富,心志坚毅……这样的女子,太可怕了。
韦贤妃的忧色落在元幼祺的眼中,她并不十分懂得母妃真正在担忧着什么。
她笑笑,安慰道:“母妃别担心,孩儿凡事都会小心的,绝不会落人把柄、被人利用。”
韦贤妃犯愁地暗自摇头,心道我的傻孩儿啊,你被那齐映月利用了多少次了,都不自知啊!
“昭妃病了,太子除废,宫内宫外人心不稳,宝祥,你行事要多加小心。”韦贤妃嘱咐着。
“是,孩儿记住了。”元幼祺应着。
她其实满腹的疑问想问个清楚,尤其是顾蘅的病。但她很怕母妃忧心,之前便忍下没问,可那颗心却始终是担心着的。她极想去见一见顾蘅,看一看她到底如何了,或许才能稍稍放心。
“听闻舅舅被父皇责了二十臀.?”元幼祺岔开话头儿道。
韦贤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他身担护卫禁宫的职责,禁宫中混进了歹人,还惊吓到了昭妃,责罚是必然的。这也算是轻的了。”
“母妃其实知道那歹人是谁吧?”元幼祺鼓足勇气问道。
韦贤妃被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盯着,心头发紧。
“知道。”她简短答道。
她越来越发现,随着夺嫡的深入,很多往事,她越来越难瞒着元幼祺了。
不能说出高升,否则必会牵扯出高升为何去太医院灭口,又为何旁处不去,偏偏去燕来宫吓唬人。那会牵扯出太多来。
宝祥知道的越多,便会离自己越远。韦贤妃极笃定这件事。
“孩儿知道了,”元幼祺垂下眼睛,“母妃不说,自有母妃的道理。”
韦贤妃心头微震,很觉得心疼。
越是懂事的孩子,越让人觉得心疼啊!
“眼下多事之秋,朝局复杂多变……宝祥,你凡事要多与母妃商量,莫要擅自做主行差踏错啊!”韦贤妃殷殷道。
元幼祺抿紧嘴唇,缓缓抬眸,对上韦贤妃的目光,心底泛开悠长的叹息。
此时此刻,她有种强烈的,想要挣脱开的冲动。她不知道那种感觉因何而起。她直觉那种想法,是不对的。
于是,她竭力地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坦然自若。
“好。”她努力地展开一个浅浅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太子被干掉了。接下来,完蛋的是谁呢?
新文《忆染青春》存稿中,现代轻松向,老情人的再续前缘,欢迎品尝~
☆、第五十八章
云虚观。
魏帝在三清殿上焚香、敬香、祷告罢, 便由元凌真人陪着, 到静室用茶。
他这一次, 依旧是微服出访, 只带了游总管与暗卫数人,不想引起朝野惊动的意思。
宾主落座, 又寒暄了几句,有道侍敬了茶上来, 便退下了。
魏帝见火候差不多了, 含笑道:“又来叨扰道长了。”
元凌淡淡一笑:“陛下客气。云虚观承的是天下人的香火, 陛下是天下主,为陛下解忧是云虚观的本分。”
魏帝闻言, 登时觉得心内一宽。
“朕来此处, 确是有一难题,郁郁心中许久,望得道长开解。”魏帝道。
“陛下请讲。”元凌不疾不徐道。
魏帝有一丝犹豫, 最终还是开口道:“请问道长,天道有轮回否?”
“轮回?”元凌轻挑眉峰。
“若贫道领会得不错, 陛下所说的‘轮回’是指人死亡之后灵魂于诸界之中周循往复吧?这个是有的。道门讲‘五道轮回’, 即神仙、人、畜生、恶鬼、地狱五道。释教传入中原之后, 又加上了一道‘阿修罗道’,也就是魔道,如此成为‘六道轮回’,为释教所认同。”元凌解释道。
“朕读道藏,于此也有所耳闻。但若是……若是同为人道之轮回呢?”魏帝迟疑问道。
“陛下是想问, 人死亡之后又转生为人,是吗?”元凌道。
“呵,是这个意思。”
“陛下想,既然‘五道’之间都可以转生轮回,单单其中一道,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元凌答得理所当然。
她如此笃定,魏帝心里六成的猜想,便因此而凿实了十成十。他一时难以自已地激动起来。
元凌观他情状,心中冷笑。
她更是恨恨地在心里把顾蘅拎出来,狠狠地抽打了一番——
想她怎么也是个正经修道的,却要为了那不省心的师姐在这儿装神弄鬼的!还得自圆其说!
元凌都要忍不住鄙视自己了。
幸好此处并无旁人,只要哄住这昏君就好。不然让她以后怎么腆着脸去与人讲道说法?
“陛下?茶凉了。”
元凌的声音唤醒了惊喜交加的魏帝,他恍然回神,为自己难得的失态大感愧疚。
“让道长见笑了!”魏帝愧疚道。
“陛下坐而悟道了吗?”元凌不以为意,犹笑道。
“惭愧!惭愧!”魏帝老脸一红。
他倒是没悟道,他就是方才脑子里跳出来一个皆大欢喜的打算来。当然,这个“皆大欢喜”,不过是他自认为的。
元凌真人亲自替魏帝续了茶,状似无意地说道:“陛下方才之问,倒让贫道想起来少年时候随师父游历时的一桩见闻。”
“愿闻其详。”魏帝听到连华存真人都被提了出来,立时来了兴致。
“东海之滨有一个男子,经年以打渔为生。海上风高浪急,风云难测,他的妻子便在家中供奉三清,每日虔诚祷告,祈他平安。可是这一日,他还是遭遇了不幸。与他同行的渔民在傍晚时分都安然回来了,却带回了他被海上风暴吞噬的噩耗。他的妻子知道之后,立时昏厥了过去。”
“她醒来之后,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已经死去了。她强烈地感觉他还会回来。于是她离开了家,沿着她丈夫每日打渔惯常经过的海岸寻找,她日日祷告上苍,甚至还驾了船出海去寻找。”
“她寻了整整十年,却在一次海上风暴中船翻了,人也不幸落入了海中。可是,等她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渔民的家中,而那个主人家正殷殷地瞧着她。”
“那是个年轻的后生,却自称认得她,是她的丈夫。她难以相信。然而,那后生所言种种,俱能与她所知对上光景。女子这才渐渐地相信了。”
“原来,当年她的丈夫确是被那场风暴卷走了性命,但是却在另一处地方,在一个濒死的后生的身上复生了。据他后来说,他在风暴发生的过程中,以及投生在那濒死后生身体上之后,屡屡幻听一般听到自己的妻子喃喃的祷告声。哎!这岂不就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元凌说到最后,似是感慨万千,道了一声“福寿无量”。
魏帝却已经听得痴然了,良久回不过神来。
他没法不由着这个故事联想到己身,还有当初一命呜呼的顾敬言,以及今日的顾蘅。
若说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有些荒诞不稽的话,那么在他这样的联想之下,尤其是元凌真人还搬出来自家师父为佐证,由不得魏帝不信。
他本就被范朗的药弄得脑子不大灵光,就算还有几分怀疑,再一想到顾蘅与顾敬言的面容、性格、长相、行事,以及曾经与顾蘅在云虚观的种种巧遇,尤其是与吴王的亲近,他脑中残存的那几分怀疑也登时荡然无存了。
在他混沌的脑子中,连顾蘅与吴王的亲近,都有了理由:那是母子天生的血脉相连啊!
何况,在血缘上,顾蘅与宝祥还是表亲呢!
魏帝这般想着,几乎要老泪纵横。
终究,老天没辜负了他十六年的相思之苦啊!
敬儿终于回来了,哪怕她已经不记得过往的一切,但是她对于燕来宫的所有,都是有着熟悉感的。这可是她自己说的!绝不会有错!
魏帝甚至暗自庆幸,庆幸顾蘅已经不记得前世的曾经了。毕竟,当年,为了得到顾敬言,他做了许多拿不到明面上的事。
魏帝虽表面上绝不肯认错,但午夜梦回,亦是胆战心惊的。他还记得,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勇毅侯韦毅扬鲜血淋漓地出现在他的梦中,嘶吼着向他讨命。
如今,敬儿回来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魏帝欣喜地想。
至于韦毅扬,他是臣子。君让臣死,身为忠臣,难道不该立刻慷慨赴死吗?
大不了,多给韦家些封赏也就是了。魏帝欢喜地在心里劝慰自己。
元凌真人早将魏帝的一番丑态收入眼中,禁不住眸光冰冷,面露鄙夷。
她忙端了茶盏,假做饮茶做掩饰,心里面则又将顾蘅抽打了一遍——
想她堂堂云虚观上座,宗师一般的人物,竟要学那起子走街串巷以哄骗愚夫蠢妇为生计的假僧人假道士,编出什么“借尸还魂”的浑话来诓人!
虽说诓骗的是个恶人,也算是为世间除害的行善之举,可这样的行径,还是让她大觉丢脸。
当然,这笔账,她皆都记在了顾蘅的身上,暗戳戳盘算着,将来怎么跟她的“好师姐”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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