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与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相像,就因为自己是天子,就可以随意轻.薄、羞.辱对方,就可以恣意地近乎玩.弄一般扯开对方的半幅衣衫吗?
天子如何?照样让人鄙夷!
所有这些想法,在墨池的脑中,也不过几个闪念间。
瞬间回神的时候,她对上的,仍是元幼祺那双受伤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就这样看着自己。
墨池的瞳色,也有着淡淡的琥珀色,但她自问,对镜自顾的时候,同样的神情,自己的绝没有元幼祺的更牵动神魂。
那是怎样的一双琥珀色啊!
墨池垂下眸。
她不敢再与元幼祺对视下去。哪怕再看一眼,她都怕自己禁不住心软。
“阁下请便吧!”墨池冷着声音,下了逐客令。
“你撵我走!”元幼祺委屈地冲口而出,似又回到了当年顾蘅无情拒绝她的岁月。
墨池的心里“咯噔”一声。
天子之尊,竟因为自己的一句拒绝,发出这样的委屈悲音,隐隐还带着哭腔。难道不该被鄙视吗?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脏,竟因为对方这样没出息的表现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墨池于是不再言语,她轻轻地转过身去,留给元幼祺一个决绝的背影。
元幼祺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很丢人,列祖列宗的脸都一股脑地丢尽了。
然而,她禁不住。因为,一旦知道了墨池就是顾蘅的再世,被墨池冷漠回绝,就让她想起了曾经的种种——
顾蘅的样子,顾蘅的话语,顾蘅的所有,包括顾蘅在自己的怀中逝去的情景……
元幼祺没法不伤感难过。
门声响过,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墨池才有勇气转回身去。
元幼祺走了,绿绮却在,仿若余音绕梁。
墨池怔怔地走近绿绮,壮着胆子,指尖轻触琴身,滑凉的触感,自指尖传遍全身。
她幽幽地叹息。
为了自己即将面对的血雨腥风,或者,为了元幼祺……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世为人,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小顾也还是有节操的~
然而此刻的小顾心里更矛盾~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 一声踹门声惊醒了梦中人。
“咣——”
木门被踹开来, “吱呀”着磕在门轴上。门口, 站着几个男子, 气势汹汹。
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墨池的面色惨白。她知道, 从她拒绝元幼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这一劫是逃不掉的。
那声踹门声太响, 惊动了丽音阁中的音姬、音倌与众客人, 很多人都惊诧地抬头,朝三楼这个方向好奇地看过来。
“东家, 您看……咱们进去说话吧!”丽音阁的管事的微猫着腰, 向方才踹门的那华服少年讨好道。
少年冷哼一声,迈步入内。
随之进来的,还有管事的, 和两名身形壮实的小厮,以及缀在最后面、已经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小蝶。
墨池是丽音阁数一数二的音姬, 以她的身份, 一年到头, 却也鲜少见到东家阁主。
平素的安排、吩咐下来的命令,都是管事的唤她去传达。然而今日,竟然惊动了阁主,足见自己闯的祸之大。
那阁主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样貌出众, 然而眼中却存着戾气,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喷发出来似的。
他眯着眼睛盯着墨池。
墨池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撑着盈盈拜道:“见过阁主!”
“呵!”阁主阴恻恻地笑,“你还记得我是阁主?”
“不敢忘。”墨池强撑着从容道。
“好一个不敢忘!”阁主冷笑,“不敢忘!你还当本阁主的话是耳旁风!”
他话音甫落,毫无征兆地一个耳光抽在了墨池的脸上。
墨池猝不及防,痛哼一声,不止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更有一缕血线自一侧嘴角流下。
她是弱质女子,怎能挨得住这丧心病狂的一下?
伴随着她的痛哼的,是小蝶的惊呼:“姑娘——”
却也只喊出来一半,就被阁主冷森森的一眼睨过去,钉在了当场。小蝶登时上下牙齿打架,分毫声音也不敢发出了。
墨池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脸上是热辣辣的痛意,唇齿间因为这猛然的一击,已经破口出血了。
她情知这一劫逃不掉,但她性子刚硬,纵是无法回击过去,也不肯就此示弱。
她捂着半边苍肿的脸,亦冷冷地看着阁主:“阁主有话便说,为什么打人?”
“打你?呵!打你是轻的!”阁主说着,突然暴起一脚,揣在了墨池的小腹上。
这一下,墨池再也支撑不住,痛哼着栽倒在地,半晌站不起来。
“姑娘!”小蝶再也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扶住了半蹲半跪的墨池。
“姑娘你怎么样了啊?”她心疼地颤声问着。
墨池捂着痛如刀绞的小腹,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扑簌而落。她已经顾不得同小蝶说些什么了。
管事的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生恐这主儿性子上来了,再把墨池给打死了,忙赔笑道:“东家,您当心脚疼!”
阁主也不是全无脑子的,见墨池此刻无助的样子,他的心情才稍平复了些。
墨池骨子里的自矜与孤傲,他看不惯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出手教训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音姬,让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若非看你还有些用处,就凭你今日坏了本阁主的大事,打死你也不为过!”他暴喝道。
阁主跋扈,更残暴。
墨池不是没听说过阁中的音姬或音倌因为无意间得罪了阁主,或是抗拒做那风.月生意而被阁主的手下打残,甚至打死的事。
阁主的手中必定也担过几条人命。
墨池想及此,只觉不寒而栗。
这便是把她从小培养长大的地方!
这便是她要依仗着报仇的地方!
墨池的心上结了一层冰——
她自幼被要求饱览群书,被要求习学琴棋书画等各种风雅之事,难道就为了在这个地方存活?
墨池的心更冰冷了。
她的心中更有恨意层生。
阁主见她被自己连打再踹的,伤得不轻,却还毫不示弱,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
而那双泛着淡淡琥珀色的瞳子,让他心烦。
“你还替她讲情!瞎了你的眼睛!”阁主指着墨池骂管事的,“你看看她!可有半分的听话模样?”
管事的毕竟与墨池熟识,怕墨池惹起这主儿的性子,真闹出人命来,慌忙瞪墨池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阁主赔罪!”
墨池倔强地垂下头去。
她可以做到不去看阁主,却做不到违逆自己的心思,向阁主奴颜婢膝地屈服。
管事的见她这样,也觉头大,忙又去讨好阁主:“东家,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难道还和一个小丫头子一般见识?消消气,消消气啊!”
阁主被管事的劝得消了三两分火气,犹向墨池道:“若不是在你身上花了大气力,就你这张脸,早就被卖到不知道哪个窑.子里去了!还在这儿跟本阁主拔腰子!哼!”
他说罢,回头吩咐随着他的两名小厮,道:“你们俩,就守在这门口,看着她!不许她离开这里半步!”
说完,他又冷冷地扫了墨池一眼,“以后再与你算账!”
阁主摔门而去。那两名小厮当真就一左一右,木桩子似的把守在了墨池的房门外。
丽音阁此时客人颇多,见此情景,皆啧啧称奇。
管事的随在阁主的身后出来,有所察觉。
他到底也是有些脑子的,惴惴不安道:“东家,您看,这样似乎不大好吧?”
阁主扫了扫四周,冷道:“有什么不好的?让元幼祺早点儿知道信儿,来英雄救美,岂不更好?”
管事的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您也不是一味地只知道打打杀杀啊!
阁主行色匆匆,越过层层人丛,往丽音阁的密室的方向走。
管事立时懂了,连忙跟上。
只听阁主低声恨恨道:“小蹄子坏我大事!你们这两日看紧了她,别让她跑了!”
管事的忙满口答应着,又关切道:“您要外出?”
“我要去老大人那里,讨些主意。你们等我的消息,绝不许擅自行动!”阁主道。
宫中这两日极为平静。
因为太后病了,连往日里最没眼力价儿的小宫女、小内监都知道皇帝的心情不好,走路、服侍都尽量低声轻语。
而且,据说,因为风贵妃那日在寿康宫中“言语不当”害得太后晕厥过去,皇帝虽然没有认真责罚她,但也禁了她的足,令她在景宁宫中自省,并抄经为太后祈福。
风贵妃做了十五年的贵妃,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被皇帝这样对待。几乎每个人都在猜测,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
又听说,有皇帝日日去寿康宫侍疾,有各宫的贵人们虔诚地抄经祈福,尤其是有太医院连大人的疗治,太后的病情已经大有缓解了。
按理说,太后的病情日渐好转,皇帝的心情好了,大家的日子也该慢慢好过起来。然而,实际情况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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