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于是想通了。她也不用早膳了,带了唐喜和几名随从,携了给四哥的贺礼,先奔凤鸣楼而来。
风柔其实只是染了一点儿小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已经整整四日没见到元幼祺的人影儿了,心里似猫抓了一般的不踏实。加之前日染了些小病,心里便更不自在,禁不住使出了平素最瞧不上的“庸妇的手段”,大清早便派人去王府知会自己病了。
派去的人前脚领命去了,紧接着她就后悔了——
元幼祺心不属她,她焉会不知?如今又出了顾蘅的事,想来元幼祺也是心烦得很。自己身为下属,身为朋友,不能替她分忧解困,反倒耍起了小女子的心思,恐怕只会让她觉得更缠烦吧?
风柔一面想念着元幼祺,一面又嗔怪自己做事心里没成算。正矛盾着的时候,侍女来报:“王爷来了。”
风柔几乎是一骨碌身从榻上坐起来的,浑然忘记了自己连头发都没好生梳过,外衫都未来得及穿,便迎了出来。
元幼祺早命一众随从候在了门外,她自己只带了唐喜一人进入了凤鸣楼。
初看到风柔这副模样的时候,元幼祺的表情颇为古怪,又见她脸色很是不好,抿了抿唇,并没说什么,便自作主张地吩咐侍女,道:“本王还未用早膳呢,让厨房准备去!”
风柔闻听,自然知道元幼祺赶着来看自己,连早膳都没用过,不由得面有喜色,忙不迭吩咐侍女去厨下安排。
元幼祺也不啰嗦,自顾自踱进了风柔的房间。
元幼祺来风柔这里来得惯了,堪比自家,也不客气,一撩袍襟便坐在了绣墩上,又让风柔也坐了,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脸色不是很好,”元幼祺道,“郎中来看过了吗?”
风柔见到她,心中正甜蜜着呢,她问什么便答什么,遂道:“郑郎中来瞧过了,开了几副汤药,正服着呢。”
“郑郎中?义仁医馆的那个?”元幼祺蹙眉,“他医术不成!我让唐喜请范朗来!”
范朗是大魏当今杏林中最知名的才俊,他不到四旬却已是太医院的副院首,在一众须发花白的供奉中堪称一枝独秀。他暗地里亦是凤仪宫的亲信,韦贤妃与元幼祺的平安脉,每次都是他来请的。
风柔哪里想得到自己这小小病症竟要惊动范朗?忙阻止道:“王爷,区区小病症,当真不用劳动范供奉大驾的!”
不过,元幼祺能如此在乎她,她心里更觉得甜蜜了。
元幼祺闻言,也不强求,复又打量起她,揶揄道:“头也不梳,大衣衫也没穿的,知道的是你卧病在床,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倒屣相迎呢!”
风柔大窘,讪红了脸道:“是王爷没礼数,闯了民女的闺房,如何还怪起民女失礼了?”
她本是反诘元幼祺的调侃的,不料,无意间戳中了元幼祺的心事。元幼祺登时联想到了今日与顾蘅之约,脸上登时现出复杂的神色来。
她干笑两声,算是应付过去了风柔的调侃。
恰在此时,早膳已经备好,流水价地端上桌来。
元幼祺眼风扫过,便发现桌上的吃食几乎样样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由得默默叹息:这世间,也只有母妃和风柔,总是记着自己喜欢吃什么。而那个,最想让她记挂着自己的人,怕是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吧?
她心里想的是,总是那么大,大得遥不可及,更琢磨不透……
元幼祺又为自己无法追赶上顾蘅的心思喟叹了一回。
见到心爱之人,风柔便极高兴,哪怕这人此刻很有些心不在焉,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她于是撑着病体,为元幼祺布菜。
元幼祺一边频频动箸,一边道:“你是病人,且歪着去,不用管本王。本王也不是第一遭来你这里。”
风柔从善如流地陪坐在一旁,一双柔媚眸子始终不离开元幼祺的脸。
这般用饭,也够尴尬。元幼祺暗自撇嘴,抛出话题,道:“近日可有什么新鲜热辣的消息?”
风柔挑了挑眉,揶揄道:“什么消息能比关于顾蘅的更新鲜热辣?”
元幼祺停箸,拧着眉头撇脸瞧她。
风柔自知失言,却忍不住心底翻上的醋意,自嘲道:“罢罢罢!小的不敢触王爷您的霉头!”
元幼祺轻哼一声,继续用饭。
风柔目不转睛地凝着她,不知何时单手支了下颌,眼中有流彩光芒闪烁不停。
元幼祺一颗心记挂着顾蘅,初时只顾着低头用饭,冷不防一抬头,对上了风柔潋滟的双眸,不由得一呆——
风柔此时头上的一瀑青丝只松松地挽了个髻,几缕碎发随意地缀在鬓侧;面容有些病气的苍白,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的中衣外只穿着贴身的衣衫,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显露无疑……
莫名地,元幼祺的脸颊飞红,慌忙垂下眼睛,把一大块鱼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心里犹絮絮着:鱼生火,肉生痰……定是鱼肉吃得太多了!
她心里碎碎着,口中却嫌弃道:“也不嫌冷!怪道染了风寒!你是三岁的娃娃吗?都不懂得添衣服的?”
风柔觉得她这副羞涩又别扭的模样,简直可爱到了极致,登时觉得心里像炸开了一个漂亮的焰火,璀璨明艳,心花怒放。
她于是忍不住挨蹭到了元幼祺的身边,依旧拄着下颌,专注于元幼祺的侧颜,柔声道:“王爷的凤鸣楼建得又漂亮又暖和,风柔怎会觉得冷?”
元幼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弦外之音,更觉得无语了。
“若说到这病症嘛,”风柔幽幽道,“郑郎中倒是说了,着凉是小,主要是忧思太重,伤情所致。”
她呵气如兰,害得元幼祺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躲开了小半个身子,警惕地睨着她道:“本王方才就说,那姓郑的能有什么医术?江湖郎中,只知道骗人钱财!”
风柔失笑,也不再强凑上前招她厌烦,而是仍定定地瞧着她,轻启红唇道:“罢了,王爷说他是庸医,他便是庸医吧!”
“不过,”她突的话锋一转,又道,“若是贤妃娘娘觉得风柔忧思太重,伤了情呢?”
元幼祺听她提及母妃,一颗心立时悬了起来,警觉道:“母妃说什么了?”
风柔见她如此,心里有些落寞,仍强压下杂乱的心绪,又道:“昨日,贤妃娘娘着人传了话来,让风柔准备准备……”
她说罢,忽然住了口,似笑非笑地凝着元幼祺。
元幼祺心中划过极不妙的预感,圆了眼睛道:“准备、准备什……什么?”
风柔舒颜笑了,道:“王爷紧张什么?会稽郡王府中多一个替王爷经管俗务的人,总不是坏事吧?”
元幼祺呼吸一滞,放下筷箸,一把扣了她的手腕,肃道:“你说的,是何意?”
风柔由着她捏着自己的手腕,一双妙目仍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缓缓道:“贤妃娘娘说,陛下已经传了口谕,让王爷月底便接风柔入府,给王爷做侍妾。”
元幼祺闻言,如遭雷击。
☆、第十一章
元幼祺抵达济南郡王府的时候,除了太子夫妇,众皇子、宗室、贵戚等客人皆都到齐了。
主人夫妇尚未来得及迎出来呢,元承宣倒抢先跑出来迎接元幼祺了。
“老九,你迟到了!”元承宣大喇喇地揽过了元幼祺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势。
相比之下,元幼祺的表情可比他镇静得多。她神情平静地“嗯”了一声,问道:“太子哥哥和三哥都到了?”
“太子自然是压轴的啊!”元承宣说着,继而鼻孔中哼了一声,“凑热闹的事儿,你啥时候见老三落后过?”
“老七,你说我什么呢!”一把子凉森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元承宣闻声,眼角挑了挑,向那声音的主人道:“哼!小弟能说什么?自然是说三哥的好话儿了!”
说话的,正是皇三子琅琊郡王元承柏。他与元承宣素来不睦,两个人随时随地地起争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三哥!”元幼祺循着礼数,向元承柏行了礼。
元承柏微微一笑,道:“几日不见,九弟又长个子了!”
元幼祺亦是客套道:“不知令懿妹妹的病,可大好了?”
元承柏听对方提及自已那个刚出生不久便极得宠的同母胞妹,脸色僵了僵,以笑遮掩,道:“已经大好了。劳九弟挂心!”
凤仪宫与翠微轩素无交集。非说有交集的话,那也是曾经的丁婕妤,新晋的丁令妃每每触凤仪宫的霉头。
虽是如此,对于那个刚出生的小妹妹元令懿,元幼祺还是极喜欢的。
紧接着,便有脑子伶俐的宗室、贵戚等迎了出来。
元幼祺是魏帝最宠爱的皇子,这件事朝堂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加上其背后的韦家的势力,多得是各存心思者着意攀附。
元幼祺于是与他们彼此厮见了,一同入内。
元承宣依旧挨着她走着,斜了一眼不远处脸色颇不好看的元承柏,压低声音道:“嘿!老三活了二十五年,都没得父皇半点儿的在意。小妹妹刚降生才几个月,就得了父皇这样多的照拂和恩宠……哈哈!你瞧老三那张脸,绿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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