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宠溺地摸了摸小禾的头:“小禾长高了不少。”
席间,我敬王兄几杯酒,询问他这些年的见闻。王兄见我有兴趣,也兴高采烈地跟我和小禾讲了起来。本是打算往西北游览,却不想大雪封山,更有樵夫告知西北苦寒酷暑非人所居,王兄便打消了往西的念头,转道东南,顺路看看南诏风光,并沿路探查民情,取长补短,为我所用。
“南昭的河,一年四季都不会结冰呢。”王兄神采奕奕地讲着他的经历。
“那王兄可听说过齐泽山?可知那是一座怎样的山?”我问道。
王兄回忆了片刻,讲道:“齐泽山山路崎岖陡峭,周围居民说常有猛虎,多歧路,更有山精林妖作怪,当地百姓都不敢越过。”
“这倒是天堑,能保我离国不被南昭侵犯。”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挺心疼木田的,他在山中生活了这么久,日子大概是比我想象中的苦得多。
一顿饭而已,我们吃了快一个时辰,我看天色已晚,王兄又刚刚回来,身子定是乏了,便道:“王兄不如今晚留下来吧,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今夜抵足而眠说说话也好。”
王兄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恐怕不合礼法。”
“礼法也是人定的。再者说我们除却君臣,还是同胞,有何不妥?”我有些恼了。王兄看我一再坚持,也没有再拒绝,答应留了下来。
又聊了一会儿,我看王兄着实乏了,便吩咐宫女给我二人更衣。
夜深了下去,我吹灭了床头的烛火,唯留点点星光和如水的月光一同从窗外洒入,恍然间我觉得我们像极了民间夫妻,伴着这个念头我意识渐渐模糊,一夜好梦。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我是被窗外屋檐上的鸟雀吵醒的。我挣了眼,才刚刚破晓,离上朝还有些许时辰。王兄竟已穿戴整齐,望着窗外正在发呆。他听到我起身的声音,连忙回了头,问道:“陛下怎不多睡会儿。”他声音柔和极了,带着些许的沙哑,听得我心尖痒痒的。
“快该上朝了,不睡了。”语毕,我喊进了伺候我更衣的小太监。“王兄刚回来,这月的早朝就莫要去了,好好调养调养身子。”
“那就谢陛下恩典了。”他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木田:凭你想压我?想得美
谢临渊:今日照镜子,帽子愈发青翠了呢
第10章 修罗
“那就谢陛下恩典了。”他笑道。
用完早膳,还有些时间,于是我提议和王兄逛逛御花园,顺路送他出宫。王兄也没有推辞。
这个季节的御花园,除了腊梅,只剩枯枝败叶,还有些许尚未来得及化掉的雪。园子里肃杀凄凉,但我就喜欢这份肃杀凄凉,因为我可以从中找到共鸣,我又何尝不是这枯枝,被囚禁在北风里,独自一人,从始至终。
“大人大人,快起来,陛下过来了……见过陛下。”离这么远,我就看见了李笙的身影,横在路的中间,想避开都不得。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必说,木田定也在不远处。
“李笙你拉我一下,腿,腿麻了。”果不其然,花丛后面蹲着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不正是木田。
木田也看见了我和王兄,慌忙起身,还顺便拍了拍衣角沾上的雪,朝我撒娇道:“陛下,你昨晚都没来陪我。”然后他又注意到了我身边的王兄,“陛下,这位是?”
“这是我王兄,汝南王。”我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又转身对王兄说:“这是木田,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御医。别看他年纪小,但医术非常厉害,最擅长解毒。”
王兄笑了笑,不置可否。木田凑了过来向王兄行了行礼,说道:“汝南王的名声,在下早有耳闻,堪比南昭的安阳王。”
“木兄谬赞了。”王兄拱手道。
“我送王兄出宫,晚些时候再去找你。”聊了两句,时候不早了,我给李笙使眼色让他把木田带走。
和木田分开后,王兄一直一言不发,我想他是看出什么来了,我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只能跟在他的旁边,同他一起沉默着。眼看着该是我和王兄分别的时候了,我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兄不喜欢木田?”
“陛下喜欢就好,你大了,由不得我做主。你自己好自为之。臣告退。”
憋了半天就给我憋出这句话来,我他妈也受够了。
你不喜欢我,还不让我去找别人了吗?别拿你那套兄长的作风来约束我,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你不是我的骨肉至亲。这样,至少我能想办法把你留在我身边。
“谢临渊,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我拽过他的衣袖,问道。
“陛下,今天是我失言了。”说罢,他挣脱了我的束缚,逃也似的回了府。
早朝很快就开始了,主题仍是难民的安置问题。上朝前我就听说了,朕的好丞相苦苦操劳了大半个月也没有解决的问题,竟被京城的一个姓柳的富商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说是这位柳老爷在京郊有大片土地无人管照,正巧有大批难民涌入皇城,柳老爷就雇佣了大批年轻力壮的难民为他做工,答应提供住所以便安置雇工的一家老小。反正,大部分的灾民都得到了庇护,也给我省了个大麻烦。
“那就重重的赏了这个柳老爷吧。还有事吗,没有便退朝。”
“陛下,南昭国来信说要派使臣前往大离,一方面把昭国公主送来,另一方面来我大离迎娶公主。”
“这个改日再议吧。”我挥了挥手,自顾自地离开了。
娶亲娶亲,他们日日要我娶亲,我娶亲对他们真的有好处吗?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只是害怕大离没有了继承人,陷入斗争,他们自己的苦心经营为后代打下的家财和赢得的权利打了水漂,他们根本不在意我娶的是谁,那个人我究竟爱不爱。
恍惚着,我走到了含翠轩。含翠轩依旧飘着药香,推门进去,李笙果不其然在煎药,却没有见到木田的影子。
“木田呢?”我问道。
“啊!”李笙专心煎药,根本没有看到我来,听到我的声音,显然是吓了一大跳,还是真的跳起来了的那种,“见过陛下。”
我没有理他,径直往屋里走去。木田坐在桌前正在喝茶,眼神十分落寞,但看到我来了,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恢复了笑吟吟的神态。
“陛下怎么来了?遇到烦心事了吗?感觉你心情不大好。”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木田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是我的“退而求其次”,但他没怨我,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关心我的心情。
能得此人相伴,夫复何求?
我摸了摸他的脸,问道:“大臣们天天逼我娶亲,你说,我该娶吗?”
“不要娶,有我还不够吗?”他抬头看着我的双眼,眼神哀伤,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然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只是我的恋人,我会这么回答你。可你不是,你还是大离的皇帝。从你坐上皇位的那天起,你的命就不属于你,更不属于我。你得给整个大离一个交代。”
给整个大离一个交代。
是吗?那谁来给我交代呢?
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成为了大离的下一个主人,从来没人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不是江山,是不是天下。
父皇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一间茅草屋,一片小树林,一条小河,一个爱人。我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纵然外面是战火连天,我们仍过我们的日子,一日,三餐。
“好,我娶。”我双目紧闭,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临渊表示自己心很累
第11章 结束
“见过陛下。”
说话的是南昭的使臣。其中一个使臣是南昭的王爷,以面具覆面,说是年幼时因为大火毁了样貌,恐惊了圣驾;另一个使臣貌似女子,甚至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足以概况一二。南昭的公主已经进了宫,我派了小禾去陪她。按照习俗,使臣会在大婚结束后带着小禾,也就是他们未来的皇后离开。我把的随身侍卫陆言给了小禾,至少我的妹妹在异国他乡得有个依靠,我相信陆言靠得住。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不过是场以邦交为局的游戏,我陪你们玩就是了。
准备婚礼的日子里,我昏昏沉沉的,又想起之前惹恼了王兄,不知怎么能和他重新兄友弟恭起来。
如此一来,我心情愈发烦闷,根本没有在意太多事情,比如南昭的使臣在婚礼筹备期间究竟干了什么,比如小禾为什么面对我总是欲言又止,再比如为什么“爱我至深”的木田为什么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或许,我早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局中了。
“这一局是你输了,我的陛下。”
我看见那个人,那个乖巧得不像话的孩子竟露出阴森可怖的笑容。我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大婚是在晚上举行的,那日一早小禾就要出发去南昭,嫁给南昭太子做太子妃了。作为兄长,我和王兄于情于理都得去送她。在长安城门,小禾上了使臣的马车,我在车下望着她,记忆中那个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团子,转眼间就成了大美人了。她留着眼泪,向我和王兄挥了挥手。马车跑动了起来,扬起漫天黄土,她对我大喊:“皇兄,保重——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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