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东西,都是自从景霆瑞当上太子侍卫开始,景亲王府利用他的名头,向外收受的好处。
虽然说,皇帝的旨意是让景亲王自主上缴,但提督大人李朝认为,纠察贪污受贿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他未能提前知晓,就已失职,若能亡羊补牢就再好不过。
便浩浩荡荡地带着一批精兵,前来“协助”景亲王交出那些赃物了。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景亲王府被抄家了呢。
景霆瑞只身入府的时候,管家老刘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就这么摆着一张笑比哭还要难看的脸,躬身上前迎接。
“将军,这……”老刘还没说话,景霆瑞就摆手问道,“安妃娘娘呢?”
“娘娘在祠堂内……”老刘讪讪笑着,“奴才这就去请她,劳烦将军在前厅稍候。”
“不用,我过去便是。”景霆瑞蹙起眉头,老刘望着那张铁青的脸,都没胆子拦,只好垂首跟随着。
景霆瑞会如此不悦地找过去,是因为自打他出生的那一日起,景亲王妃就不准他和他的母亲,踏入宗室祠堂一步。
也不准他们以后人的身份,在重要节日祭祀景家先祖。
如今,却让母妃去祠堂,想也知道是在兴师问罪!
果不其然,景霆瑞还没到那白玉砌成的祠堂门口,就听得景亲王妃那尖酸刻薄的叫骂之声。
“——你个不要脸的破烂货!王爷是瞎了眼睛才要了你!如今害王府丢人现眼,你反倒还有脸在这里哭?!”
隐约传出安妃的哭声,却没有一句辩驳。
“王爷!臣妾不管那野小子是个什么人物,在今日,臣妾一定要家法严惩这贱婢!”景霆瑞快步走进去,正巧看到景亲王妃手持鞭子,正要往跪在祖宗牌位下的安妃身上招呼。
“住手!”景霆瑞过去,一把夺下王妃手里的鞭子,丢了开去。
景亲王妃先一错愕,可能是没想到景霆瑞还敢回家来,便也往牌位前一跪,满腹委屈地哭诉道,“老祖宗啊!这个家的媳妇,臣妾怕是当不了了哇!你们看看!这是奴才欺压到主子头上,家无宁日了啊!”
这哭声可比安妃凄厉多了,一时间,连外头的士兵都凑过来看热闹。
“做什么?去去!”景亲王为保存颜面,终于出声了,他让老刘把门关了,又亲手扶起景亲王妃,让她在一旁的圈椅内坐下。
却始终没有去搀扶低声啜泣的安妃。
“王府得不义之财,有违国家律法在先,祖宗若真有在天之灵,也会严惩不贷!”景霆瑞言辞犀利,并上前扶起母亲。
安妃显然胆小,连忙拉着儿子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讲。
“哼!跟在皇上身边,你倒是学会了王法!”景亲王面色不善,怒意满满地发话了,“但你要知道‘百善孝为先’,历代皇帝都是以孝治天下,而你呢?!挑唆皇帝做出一些不孝之事!竟还有脸在这里,指责老夫的不是?”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景霆瑞冷冷一笑,看着父亲,“是我检举王府贪赃受贿,关皇上何事?您既然贵为亲王,理应以身作则,恪守律法。如今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污蔑起皇上来,难道父王,您觉得王府该罚没的财物还不够多,非要添上几颗人头?”
“你、你、你个孽子——本王要将你逐出门户!”景亲王明知自己理亏,可是却撂不下面子,这古往今来都没有儿子教训老子的道理。
“王爷!”安妃立刻跪倒,泪流满面地说,“霆瑞是您的亲骨肉啊!就请您饶了他吧!千错万错,都是妾身没有教训好儿子……”
“贱人!你就别在这演戏了!”景亲王妃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拉开安妃,指着她的鼻子斥道,“你当他是王爷的种,他自己个儿呢?胳膊肘往外拐,竟算计起自家门户,这让景王府的面子以后往哪里搁?!”
“好了!都别说了!”景亲王面色肃然,背过身去,“你们走吧,就当王府从来没养过你们二人!”
景亲王直到这一刻,都还以为景霆瑞会下跪恳求他宽恕,毕竟安妃是绝不敢跨出王府一步的。
这些年来,安妃虽然进了王府的门,但是景亲王就没再与她同床共枕过,这所谓的夫妻之情早就淡漠了。
而景亲王妃以正室的身份,一直严加管束着侧室。安妃愣是从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歌姬,变成只会哭泣、磕头的苦婢,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的侧妃贵气。
其实,就连景亲王自己也觉得当初为了要儿子,就把她娶进门的决定是不是太冒失?毕竟,她的出身对自己而言,始终是一块污迹。
且她一定是在景霆瑞的面前,说了不少有关他的坏话,不然,景霆瑞怎么会处处与他对着干?
“王爷!您不能这样……”安妃果然是哭得不能自已,景霆瑞扶起娇弱的母亲,踢开祠堂的大门,走了出去。
“你们这次走了,就甭想再踏进王府一步!”背后,景亲王如此斥道,“本王也当没你这个儿子!”
景霆瑞毫不理会地走出一段路,有人赶上来了,是管家老刘,他看了看安妃,似乎觉得她若离开,倒也是条活路。现在的日子,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所以,他没阻拦,只是提醒般地说,“将军,您也带上田姑娘吧,也好有个人伺候娘娘。”
这老刘虽然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可是偏偏对田雅静有了一丝良心。也许是这姑娘实在太好了,模样又周正,看她整日被少主子借口揩油,也觉得不是滋味。
就在昨日,他还瞧见田雅静从少主子的书房里逃出来,一边跑一边抹眼泪,老刘也没敢告诉安妃,就算说了又怎样?安妃能做这个主?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田雅静自己。
景霆瑞当即让老刘去通知田雅静,在王府大门前,早就候着一辆大篷马车。
不一会儿,田雅静就拿着一个小布包袱出来了,看见景霆瑞,双眼立刻就红了。
“委屈你了。”景霆瑞替她取过手中的包袱。
“不,只要能继续和娘娘在一起,奴婢就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委屈。”田雅静柔声说罢,还往车里望了望。
“亏得有你在,我娘……就有劳你多加劝慰。”景霆瑞说,扶田雅静上了马车。
车内,一时有了哭声,不过一会儿就止住了。
景霆瑞驾着大马车,稳稳地来到南街上,在那里他早就寻得一处闲适高雅的独门小院,也买了若干的仆役家丁。
安妃一下马车,就有叫着“夫人好”的灵巧丫环,笑脸迎了上去。
“小姐。”也有人这样称呼田雅静。她肤白如雪的,看起来根本不像婢女,而是大家闺秀。
“以后,这里就是景府。”景霆瑞对母亲说道,“孩儿不孝,公务繁忙,还劳烦母亲您操持这个家。”
言下之意,安妃才是这儿的一家之主。但凡家中有长男,自然是长男话事,可是景霆瑞不当这个家,反而让给母亲。
“孩儿,你这般孝顺我,我甚是宽慰,只怕你的父王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安妃叹气,“我们当初的婚事,也是向皇上请了旨意的。”
“这事,您无需担心,我自会向皇上禀明这一切。”景霆瑞安慰着看起来心有余悸的母亲,将她扶入屋内,一直留到斜阳西照,这才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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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该传晚膳了。”小德子收拾着案台上的奏本,“都已经戌时了。”
“哦?”爱卿放下朱红御笔,“可是朕一点都不饿,下午用的点心,到现在都还顶着胃呢。”
“真的吗?可要传太医来看看?”小德子神情紧张地问。
“不用,朕只是一时吃撑了。谁让炎和瑞瑞,一直不停地夹点心过来,朕不想他们不开心,就只有使劲地吃……”
“您也太宠着他们了。”下午“热闹”的情形,小德子当然也瞧见了,但他以为皇上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全部吃下。
而后面景将军和亲王殿下用筷子打架,弄飞了好些皇上碗里的糕点,他也就放心了。没想到皇上还是吃了这么多。
“奴才真该死!没有伺候好您!”小德子说着,就噗通地跪下了。
“你快起来,这又关你的事?”爱卿反倒笑了,走下御座,“其实吧,朕的胃口很大,也不至于被几块点心打倒,只是想到他们二人总是吵架,争个面红脖子粗的,心里就郁闷得很,也就食不下咽了。”
“皇上说的是,您同他们一起长大,自然希望他们相处融洽。”小德子起身,跟随着来回踱步的爱卿身后。
“可不是吗?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瑞瑞也就罢了,他至少不会说炎的不是,可是,炎一提到瑞瑞,就恨不得将他逐出宫似的。”这一点,爱卿怎么也想不通。
“皇上,这事其实不难想。”小德子说,“就像老公公教育奴才时,常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想你们在主子面前做错事,丢了小命,所以才这么严苛’。奴才想啊,亲王殿下和景将军,从小就在一起,现在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都是尽心辅佐您的。因此,他们兴许是不想彼此犯错,才这般互相揭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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