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木樨俯着身子,从菊花花蕊中取出一个小纱包,里面包着的是茶叶。
茶叶是他昨晚就放在里面的,闷了一个晚上,带了香气,用清晨的露水泡着这茶,是荣真最喜欢的。
“怎么醒的这么早?”荣真身上披了件长袍,靠着石桌,盯着木樨在花丛中来来回回的身影,问,“茶好了?”
木樨回过头,看到他,连连点头,他小跑几步,把纱包凑到荣真的鼻尖,让他嗅嗅。
“很香。”荣真抖了下长袍,“回头把杨……”他说道这话时忽然顿了下,“回头咱们一同品品。”
木樨把茶包放到茶盒里,腾出手来,问荣真,“今天要上朝吗?”
“嗯,”荣真应了一声,“中午就不回来了,直接去户部了。”
木樨点头。
荣真看着木樨单薄的小身板叮嘱道,“天转凉了,别光穿一件单衣。”
荣真想到这又道,“是不是该给府里的人定衣服了?”
“公爷,那事我都安排妥当了。”陈展走过来,笑着看木樨,“木樨这又弄茶呢?”
木樨又把茶盒里的茶叶包向陈展炫耀了一番。
荣真道,“另外,大祭还有那么几天,府里的人都识得礼仪吗?”
“识得的,”陈展答。
“下人我倒不担心,担心的是那主子,”荣真抬抬下巴,示意江玉簪的院子。
“我给夫人讲解了许久了,不会出错的。”
荣真叹了口气,“你对她倒是耐心。”
“夫人她,”陈展垂下头,他被长发遮掩住的伤疤露了半截出来,“也是个可怜人。”
“别想那些了。”荣真清了下嗓子,“木樨,你来帮我更衣。”
木樨扣上茶盒,连忙跟在荣真的后面。
另一边,韩宇也醒了个大早,他轻功了得,走路毫无声息。
趁着清晨朦胧的天色,他便隐进了京城那时刻都在忙碌的大街之中。
……
荣真一下朝就被太后的小轿接进后宫去了,也是难得,太后隔了两日才找他。
“本宫听说你途中遇了险?”太后抿了口清茶,问荣真。
“是,”荣真知道自己和韩宇逼退禁军的事肯定是被太后知晓了,也不敢隐瞒,“当时臣为保命,只能行下策。”
“那些人是去追拿两钱教的教主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和你同行的就有他?”
“是。”荣真拱起手,“两钱教教主虽然武功高强,但从未管过教务,两钱教所作所为大都与他无关。”
“你都这么说了,是想要保他了?”
荣真垂下头,“是。”
“我要个贼头子也没用,但这两钱教必须给我除了,今杀个陈大人,明杀个李大人,朝堂上不得空了?”
“臣明白,臣对两钱教也恨之入骨。”
“很好,难得我们母子在这事上意见一致,到时候皇上也会赏你,”太后的语气不咸不淡,“两边都讨好着。”
荣真低着头,“太后莫要开臣的玩笑了。”
太后笑笑,“我知道你对我一片忠心,不用表了,对了,你知不知道禁军最近大换血了一波?”
“臣不在京城,并不清楚。”
“呵,你逃得倒是时候,”太后又道,“皇上这回是真打算跟本宫杠上了,你瞧着吧,再不过几年他就要废了我了。”
“太后……”
“甭劝我了,你的意思我知道,”太后朝荣真招招手,“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办,中秋大宴就在一个月之后,我打算把李啸请过来。”
荣真愣了一下,“您当真?”
“自然,你给我的密信中说他的军队隐而不发,我就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荣真点头,“臣明白了。”
“我还听说你从南境带回来了个□□?”
太后倒大事小情都清楚。
“是。”
“你也到成亲的年纪了不是……”
“皇上到!”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太后接下去的话,也算救了荣真一命。
李韫走进来,看荣真跪在地上也不惊奇,搀起他道,“荣国公可真是大忙人啊。”
“我特意让他来我宫里取些糕点给玉簪带回去。”
荣真点点头。
“来人啊,带荣国公去拿糕点。”太后招手,一个小丫头从她珠帘后走出来,领着荣真出门。
荣真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想看看这场好戏呢。
小丫头拿了几样点心,放在食盒里,交给了荣真。
荣真接过,又乘着轿离开了皇宫。
他把刚刚小丫头塞在自己手里的纸条打开一看,果然是太后给的密信,“寻程督云,杀。”
就这么五个字,一个忠君爱国的大才子就要把命折下了。
他不得不佩服起太后来,想她处在深宫之中,情报竟然如此详细又确实,小皇上可不好跟她斗啊。
荣真缩了缩脖子,还好他谁也不想帮,这程督云的事他打算缓着办,要是现在就把小皇帝的臂膀斩了,哪还有戏可看。
他又想到中秋大宴的事情,心想着回去要写封信给李啸,让他切勿心急,最好能带着杨槿一同来,这样木樨预备的茶叶才有了好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 大家注意身体吧 我已经被鼻涕纸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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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他真去了?”荣真抬眼看云苍。
云苍点头,“我亲眼看着进去的,那地方我也和楚溪确认过了,就是两钱教的窝点之一。”
“我的话他是半点不放在心上啊。”
“公爷,要我提点他两句吗?”
“不用,”荣真摇摇头,“把这事告诉楚溪,他自然会看着办的。”
荣真叹了口气,他越不想韩宇掺和到这事里面,他就越要给自己惹事。
“公爷,我还真要跟着楚溪学那些东西吗?”云苍为难,他昨天可是去了趟楚溪那,被骂了个够呛,实在不想再触霉头。
“怎么,人家老师还没抱怨,你先抱怨起来了?”
云苍垂下头,“他看我不顺眼,我瞅他也就是个越蛮子,不对路的。”
“你少叫他越蛮子,他兴许对你就顺眼了呢?”
云苍叹了口气,“明白了。”
荣真认真道,“云苍,你的潜力很大,不该一直待在我身边埋没了,”他的手指在鼻尖上蹭了一下,“我托了人,先把你放到禁军里,做个小统领,到时候剿灭两钱教,你要冲在最前面,拿首功,我才好请调令,把你调到极北去。”
“公爷,您为何要把我放到极北去?”云苍不解。
“自有我的理由。”
云苍知道这时候不该再追问了,向荣真行了礼之后退了下去。
荣真等他走了之后揉揉太阳穴,他也想知道李桓让自己在极北军里安插人的原因是什么。
李桓的信里并没有透露过更多的消息,他不知道李桓现在依靠的是谁,而那个人又为何如此倾心倾力的帮助他。
荣真正想着,陈展进来了,手里拿着封信,“公爷,山上来的信。”
“山上,”荣真一瞬有些惊喜,“可是他有好转了?”
陈展把信递给荣真,“我也不知道,还想让公爷您跟我说呢。”
荣真笑着把信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表情时阴时晴,最后把信放下,“说是身体调养的不错了,但……”他叹口气,“还是老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陈展点头,“那件事对大少爷的阴影实在太大了,这也是情理之中。”
“罢了,他想不起来就算了,若是他后半生平稳度日,也没什么不好。”荣真欣慰,又叮嘱陈展,“你千万不能透露给江玉簪半个字,我知道你心软,但这事你还是要守住了。”
“但您也知道,那晚大少爷逃出来的事其实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地而已。”
“我说他死了就是死了,”荣真的脸色阴沉着,“谁也别想找到他。”
陈展点头,“那我便先退下了。”
荣真挥挥手,让陈展离开了。
他记得刚回到这荣国府时,这里萧索一片,墙壁上都是烧焦的痕迹,连血腥的味道都被烧得殆尽。
那时便有人传言,当晚是有人逃出来了的。
那样的重重包围之下,能有力拼死一搏的也只有万众瞩目的荣家继承人了。
当时老国公派了所有的影卫和家丁,全力守护着荣乾一人,视他为荣家最后的希望。
因此就有个家丁,把荣乾负在背上,在影卫用命填出的道路上,把荣乾送了出去。
但这些流言,在荣真接任荣国公的那一刻不攻自破。
若是荣乾还活着,哪还轮得到这个毛头小子。
这些人却不明白,如果不是荣真来做这个荣国公,荣国府真的就连点灰都留不下了。
尽管这么些年过去了,荣真依然确定太后还在派人寻找荣乾的踪迹,她做事最怕不干不净,不把人头摆在她面前,她是不会相信人已经没气了的。
自从荣真坐上了荣国公的位置,在别人眼里,荣乾的死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