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隐寺?沈钧灵光一闪,“拂尘的意思,是想把我娘安置在南隐寺?”想了想,又抬头,“好是好,只是我娘是女流之辈,拂尘若有办法让那晦觉和尚收留我娘,倒不失为一个两全法子。”
“离开南隐寺多时,今日不得不打扰师傅清修了。” 荀裕喃喃道,转回身,低头四顾搜寻,寻了良久,目光停在青石旁边一株灌木之上,走过去仔细一瞧,见叶片光滑,上面纵棱分布,下面凸起,呈浅褐色,弯腰折下一片叶子。
递给阿昆叶子,荀裕嘱咐道:“你现在去南隐寺,找一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和尚,和尚叫印善,把这片叶子交给他。告诉他,就说这片叶子的主人,今日未时在三里外的竹子林等他。”
☆、第71章 第 71 章
未时初。荀裕走至竹子林,远远看见亭台中央立着一抹灰色人影, 恰这时, 那人也回头,四目相对, 那人微怔,随即朝他有力地挥手, 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倏地绽开花, 半边脸上骇人的黑色胎记也漾起生动的弧形褶皱。
“拂尘,没想到真的是你!”印善跑过来, 拉着他的手,从上到下看一眼, “你的脚好了吗?”
“穿了一个假肢而已,”荀裕笑道, 溢出发自内心的欢喜, “我走了后,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他们怎么欺负得了我?”印善摇摇头,又踮起脚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略显苦恼道, “你都比我高了, 还瘦了好多!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怎么一点消息也……”话未完, 一个蓝衣人走过来,目光直勾勾盯着他拉拂尘的手,许是那双眼里的侵略意味太足, 印善感到一股明显的敌意,不由住了口,睁着眼无辜地回望他一眼,又看到蓝衣人身后的妇人和那个营养不良的孩子,孩子他今天见过,是个哑巴,只是这蓝衣男子和这妇人又是谁?转回头看着拂尘,疑惑道:“这两位施主是?”
沈钧走到荀裕跟前,一手抱住他的腰,微微用力,把他从印善身边拉开,笑道:“我是他的……娘子。”原本想说夫君,看一眼荀裕,又改口了。
荀裕:“……”
沈母僵住,嘴角抽了抽,要是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好了。
印善望了望荀裕,目光又转到沈钧脸上,眼里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能开这样的玩笑,这位施主一定是拂尘很好的朋友。”
“没有开玩笑,我们不只是朋友,拂尘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娘子。”沈钧说着更抱紧了他,仿佛用行动宣告主权。荀裕甩了甩,却甩不掉,警告地瞪一眼沈钧,沈钧嘴角勾着笑,视若不见。
印善同情地看着沈钧,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勇气可嘉!”拂尘怎么可能是你的夫君?你又不是女人,说这样的浑话,得亏拂尘没生气!
沈钧:“……”双手放开了他的腰,指着印善,一脸委屈地看着荀裕道,“我说的还不够直白么,他怎么就听不懂我的意思?”
“反正你也听不懂他的意思,”荀裕微微咳了咳,撇下他不理,走到印善身边道:“这次约阿丑出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印善敛容道:“拂尘可是遇上了难事?”
荀裕当即正色,低头沉吟,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在做什么决定,须臾抬头道:“我其实本名叫荀裕,是大梁的皇二子,也是朝廷的……通缉犯。”
印善微愣,随即小声嘀咕:“原来师傅说的都是真的。”
荀裕接着道:“沈夫人中了毒,我要去京城找解药送回来,打算把她暂时安置在南隐寺,想请你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印善看一眼沈母,面上有些为难,“若要我照顾这位女施主倒没问题,只是……拂尘也知道南隐寺是不允许女人住宿的,就怕方丈师傅不同意。”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晦觉方丈答应。”荀裕掏出一封修书和一百两银子,“寺庙的人都认识我,我不便回去。你帮我把这封信和这一百两银子转交给晦明方丈,记住了,这封信一定不可以落在别人手里,只能由你亲自交给晦觉方丈。”晦觉方丈看过这封信,虽说会生气,但是为了南隐寺的百年清誉着想,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荀裕顿了顿,又道:“请阿丑帮我转告晦觉方丈,就说荀裕这次的打扰实属情非得已,日后一定亲自去南隐寺向方丈大师陪罪。”
印善伸手接过,面露犹豫道:“拂尘肯定师傅会答应么?我在南隐寺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有女人住宿过。”
“我肯定。”荀裕郑重点头,又想了想道,“阿丑记不记得晦明大师吃虎肉充饥一事?众生平等,规矩也不是死的,晦觉方丈一定会权衡考虑的。”
印善闻言记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步子也轻快起来,“几位在这里稍等,我现在就去跟师傅说。”
脚步声走远。
阿昆突然扯了扯荀裕的衣袖,定定地看着他,拿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写道:“我要去京城。”
荀裕安慰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带你回京城,便不会食言。”
阿昆满意地退至一旁。
沈母走过来,脸上写着担忧道:“钧儿,此去京城,你们千万小心,娘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眼里露出一丝不自在,瞥了眼荀裕。
荀裕神色动了动,轻轻点头,随即走远几步,让他们母子话别。
极目而望,此时秋风萧瑟,苍竹烟笼,衰草萋迷。
约等半个时辰,印善的身影才出现在视野中。
印善眉头皱了皱:“师傅看了拂尘的信,不知为何,生了很大的气,还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不过生气归生气,却同意了让沈夫人暂时安置在南隐寺。师傅还叫我转告你,说最多只能住三个月,超过一天,都不会给拂尘留情面。”
沈钧眼眸微垂,“替我多谢……方丈大师。”
目送印善和沈母离去,拐弯处,印善突然回头,目光交缠一起,无声胜胜有声,印善脚下微一迟疑,随即消失在花径处。
一双热手捧在荀裕脸上,把他的头掰回来,沈钧道:“不准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看你夫君我,我明明比他好看很多。”
荀裕默默盯着他,面无表情,“你的脸很大。”皮也够厚。
沈钧猛地环住他的腰,胳膊一收,让他紧贴着自己,下腹蹭了蹭,那物冒头了,轻笑道:“上面大,下面也大,拂尘才喜欢。”
荀裕一僵,拳头挥去,却被他一手握住。
阿昆目不转睛看着这两人,眼里满是疑问,无奈说不出话来。
下了竹子林,日至西边,马上就要落水。
荀裕抬头看了看天,又远远望一眼城门,酉时一过,这城里便会戒烟严,不准任何人进出,今天他们必须出这城门。
城门口,守卫戒备森严。只是一两个人排着队等出城。
三人走过去,荀裕排前面,沈钧次之,阿昆垫后。
荀裕低着头,单脚才跨过城门,猛地被人拦住,只听一人盯着他的脚道:“你,把鞋脱下来。”
荀裕微愕道:“脱鞋子?这位官爷可没说错?”
“我看你走路姿势不对劲,脚一定有鬼,快脱鞋子检查。”
荀裕缓慢弯下腰,脱了右脚的鞋。
“左脚也脱下,快点。”
十几双官兵的眼盯着,荀裕面色如常俯下身,胳膊似无意地碰了碰沈钧,正要行动,余光瞥见一人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卫,顿时停下不动,头低低垂着,手心溢出冷汗。
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时碰见朱泰。
无地可藏,必然暴露,荀裕抬起头,果见朱泰发现了自己,正不动声色走过来。
沈钧突然握住他汗湿的手,左右晃了晃,示意先暗兵不动。
朱泰看一眼荀裕,转头道:“这三人我认识,明显不是瘸子,让他们过去。”
侍卫忙躬身后退一步,打开了城门。
荀裕拱手道:“今日在下有要事在身,来日再请朱先生喝酒。”
“江公子请便,来日朱某必恭候江公子大驾。”
荀裕心知朱泰怕被人发现,故意称自己为江公子。
快步出得城门,暗暗松了口气。
沈钧道:“看来拂尘这回是赌赢了,不但离间了荀瑾,还赢回了他座下第一谋臣。”
荀裕点头:“荀瑾能看中朱泰,将他收入麾下,并对他言听计从,可见是有识人之明的。只可惜心胸太窄,自负自大,脑子又蠢了些。当初受我胁持,用朱泰来换自己活命,虽然过后想来也能明白上了我的当,却未必拉得下脸面给朱泰赔礼道歉,即便道歉,也定会对他产生嫌隙。朱泰嘴里不说,心里可清楚得很,这一招离间计,计虽拙劣,影响却不小,让他们两人离心离德,从此彼此有了隔阂。就算朱泰志只在富贵,一旦荀瑾对他有了心结,失了信任,任凭他内藏四海、学富五车,也伸不开拳脚了。我赌的便的,凭他满肚子谋略,一定不甘心被打入冷宫。”
“他恐怕感受到了荀瑾对他态度的转变了,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帮拂尘。他这是要故意卖你人情。”沈钧说着又笑了,极块地在荀裕脸上亲一口,“拂尘真厉害,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朱泰这回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拿你换我娘不成,反被拂尘将了一军,离间了他和荀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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