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弋翱想了想,说:“我想不出来。”
“是心。”吴消寞说,“一个女人可以把她的身体交出来,但却很难把心掏给你。”
“可是我并没有偷走她们的心。”
“但她们却心甘情愿服侍你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吴消寞有些嫉妒地说道。
花弋翱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吴消寞,你真是个十足的大傻蛋!”
吴消寞疑惑地看着他。
花弋翱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只是让她们帮我抓身上的跳蚤,一个跳蚤——十两银子。她们当然心甘情愿了!”
吴消寞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痒了起来,仿佛有一家子跳蚤在乱窜,在咬。
花弋翱止笑正色道:“吴消寞,你说了假话,按照约定,我要把你的弦鹤骨笛敲成八段!”
吴消寞把笛子递过去。
花弋翱接过笛子又说:“但我现在不想敲你的笛子了。”
吴消寞问:“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高兴。”
吴消寞终于又笑了。花弋翱也笑了。
在苦闷的时候笑一笑总能让人轻松许多。
“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吴消寞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去庙里拜拜菩萨。”
“拜菩萨?”花弋翱疑惑道。
“不错。”吴消寞说,“既然找不着那活菩萨,就只好去看看庙里的泥菩萨散散心咯!”
夜幕已经降临。今晚却没有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作话。
重复,没有作话。
第10章 魑魅魍魉
1.
第二天吴消寞真的来布福寺拜佛了。
香烟缭绕,人声熙攘。
据说这里的菩萨相当灵验,每天都有许多来来往往的香客还愿祈福。
这样香火旺盛的寺庙不太适合散心,来的大多是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的虔诚妇孺。
让吴消寞想不到的是,花弋翱竟然也来了。
更想不到的是,这小子今天还打扮得非常有风度。
他的脸终于不是脏兮兮的,可以说,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不顺眼的地方。
玉树临风的样子自然引来不少年轻姑娘侧目。
花弋翱不动声色地左右瞄瞄,凑到吴消寞耳边说:“一般有钱人都会来这儿烧香,你帮我瞅瞅目标,我好下手。”
耗子就是耗子,到哪儿都手痒。
吴消寞看着眼前这位和昨天简直天差地别的男子,打趣道:“想不到你还真是人模狗样!”
花弋翱得意地扬扬眉,说:“哼!容貌这方面,我的确比你略胜一筹。”
吴消寞很佩服他这种人,做乞丐时是乞丐的样子,做小偷时是小偷的样子,现在做公子的时候又是公子的样子了。
但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改不掉。
就跟颜玖一样,骨子里全都是傻气。
吴消寞笑了笑,一想到颜玖,他心里面就舒坦了些,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但是他又想起已和颜玖分别三日之多,不知洵灵山庄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正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矮小的老妇人,提着香篮挡在了他们面前。
“公子,买柱香吧?”
吴消寞挥挥手:“老婆婆,我不敬香。”
“不敬香也可以买一柱表表心意,菩萨看到了会保佑你的。”
吴消寞还是摇头。他从不相信神佛之说,他认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才是最靠谱的。
老妇见二人没有买香的意思,失望地叹了一声,又提着篮子,步履蹒跚地走了。
吴消寞望着她佝偻的背影,脑子里突然想起死去的癞蛤/蟆和小矮子,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老婆婆,你等等!”吴消寞追了上去,掏出一块碎银说,“你这篮香我都买了。”
老妇不敢相信地抬头望他,颤抖着说:“真,真的吗?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吴消寞笑了笑,但愿菩萨保佑他吧。
那老妇哆嗦着手,慢慢掀开盖在香上的红布,突然动作一顿。
花弋翱立马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大叫:“闪开!”
话未说完,老妇已迅速红布一掀,扫过吴消寞的脸,布上的粉尘瞬间被吸入鼻腔。
吴消寞心里一慌,眼前发黑,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2.
天近黄昏。
吴消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其实已经醒了,但却浑身乏力。
外面有叫卖吆喝的声音,这里应该是街边的一家客栈。
——不知道花弋翱现在处境如何?
——那个老妇人是谁呢?
——又是谁把他带到这里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百思不得其解,门突然“吱——”的一声开了,进来了两个人。
“老大,你这回迷药下得有点猛啊!他怎么到现在还没醒?”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就好像谁在他的喉咙里塞了一只哨子。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道:“别忘了他可是吴消寞,我不下点猛药,让他溜了咋办?”这声音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像在喉咙里塞了另一只破哨子。
“嗯。还是谨慎些好。”
二人倒了茶各饮一杯后,尖锐的声音说:“我去看看他,估摸着应该也要醒了。”
那人走到床边,冰凉的手指刚一触到吴消寞的脸,床上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竟然是上午卖香的老妇,可现在她却不是那般佝偻孱弱,而是身材笔挺。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醒的?”那老妇冷笑道。
吴消寞也冷笑:“早两位一步。”
这时门又“砰”地开了。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跨了进来,他先是瞟了吴消寞一眼,便恭敬地侧身让到了一边。
接着从门外款款走进来一位身穿茶白色绸纱的蒙面女子。她一走进来,吴消寞就闻到了一股山茶花的清香。
那女子默默走到床边,只用一双似水似雾的眼眸柔情地注视着吴消寞,吴消寞便觉得身上的血液开始发烫了。
女子看了声音沙哑的男人一眼,那人便赶紧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吴消寞嘴里。
慢慢地,吴消寞感觉又恢复了气力。
蒙面女子接过来一杯茶,轻轻地把吴消寞扶起来,将茶递到他嘴边,说:“我知道你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湿润的山茶花气息拂过吴消寞的耳后,女子的声音也像这杯茶一样,清润、甘甜。
吴消寞心甘情愿地喝下了这杯茶,开口道:“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他早就走了。”
“他走了?”吴消寞难以置信。
“我告诉他不会伤害你,他便走了。”
吴消寞冷哼一声:“他心倒挺大。”
——好你个花鹞子,亏我那么担心你!
似乎看出了吴消寞心里所想,女子走到椅子前坐下,说道:“在你责怪你的那位朋友之前,我想你应该先知道我们的身份。”
这时声音沙哑的男人开口:“我们兄弟是阴阳派的阴间四鬼——魑魅魍魉。”
吴消寞脸色微僵。
混沌出日月,日月分阴阳。
阳界有三圣,阴间生四鬼。
3.
那人似乎早料到吴消寞会是这样的表情,沙哑的声音里也有了一丝骄傲:“我是四鬼之首——魑。”
他说着掀起自己的左袖,里面竟然没有手,只有一只亮闪闪的银钩子,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把人的魂魄给勾出来!
除了这只冰冷的钩子手,他还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毒鬼,迷晕吴消寞的迷药根本不值一提。
接着又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吴消寞看向那个老妇,她的声音刺耳得让人恨不得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你是魅。”吴消寞不想听她笑,赶紧打断了她。
“没错!”
“你的这张皮下到底藏了多少张面孔?”吴消寞盯着她的脸问道。
“很多。”
“有多多?”
“多到你根本想不到!”
魅如其名,善于迷惑,因此这个老妇的样子根本不是她的本来面目,她的易容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此人的真实性别也不知是何。
吴消寞看了看房间,问:“那么魍是哪位?”
“是我。”一直站在蒙面女子身后的男人应道。
他袒露着左臂,上臂纹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张着血口吐着长舌,好不吓人!这人身材高大威猛,却始终面无表情。
吴消寞望着那名女子:“看来你就是魉了。”
女子微微摇头,嫣然道:“我不是。”
“难道这房里除了我们,还有第六个人吗?”
“有!”
这时从房梁上突然垂下来一个人头,他抱着胸,双腿勾住梁子,稳稳地倒挂在半空。
“我就是魉。”他说。
吴消寞暗暗惊叹,他的意识也算是很敏锐了,然而这个人就像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一样,悄无声息,却一直在监视着一切。
一想到自己昏迷时一直有个人待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吴消寞就觉得手脚心冒冷汗。
看来今天没运气遇到个什么活菩萨,倒是撞上了四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