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三娘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听他一说才猜到几分。她依言向那中年汉子望去,看了一会,目光颇为迷茫,迟疑道:“依稀有点眼熟,但……”
这一连串事件兔起鹘落,接连发生,中间全无一丝空当。等到被拥在人群中间的雷策终于发现出了事,循着众人目光望过来,眼中所见便是石桐宇持剑而立,他的剑刃正指着——
“王伯?”
原来那中年汉子竟是雷家世代的忠仆,得力的老家人!
雷策不由一惊,急切间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当下便腾身而起,硬是踩着周围人的肩膀跃出了围堵他的人群,几个起落就到了跟前。
“又是你!”
看着石桐宇那张也算熟悉了的脸,雷策怒火倍增。
这时梁御风当然不会看着石桐宇被误会啦,他赶紧招手:“雷五公子,这边这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可是功臣,怎么能被当成凶手呢!
雷策转头一看,便瞧见梁御风扶着闵三娘从放灯处的岸边上来。只是那情形也怎么看都不对劲。
闵三娘浑身湿透,外面裹着梁御风的大氅,面纱和头发都还在淅淅沥沥的滴水。
“三娘,你怎么了?”他大惊。
梁御风赶紧表功:“刚才那人想暗杀闵姐姐,出手甚是狠毒。幸好被我们拦住了。”
雷策哪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转身道:“王伯,你说,怎么回事?”
那中年汉子看见闵三娘活着走上岸来,知道自己还是失手了。面对少主质询,他一霎时面如死灰。
雷策对石桐宇道:“你先把剑撤了。”
石桐宇瞥他一眼,冷冷道:“跑了怎办?”
雷策怒道:“有我在此,他怎敢逃跑?”
石桐宇嗤了一声,手动都没动,不买他的账。
雷策更怒,一手已经握住了腰悬的佩刀。
梁御风见势头不对,踏前一步道:“你们不用争了。搜搜这人的身上,他肯定带着发射暗器的机括。”
雷策一听,正想行动,王伯已知今日绝无幸理,狠下心来一咬舌,当即自尽身亡!
石桐宇可没想到这人突然硬气起来,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尸身颓然倒下。
“你!”
雷策见此惨状,心中惊疑不定。
王伯是雷家的老世仆了,忠心用不着怀疑。为何宁愿自尽也不肯说出真相?那背后指使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
仅仅只是一种猜测,就叫他浑身发寒。
梁御风见凶手畏罪自杀了,也很头痛。他问闵三娘道:“姐姐,你知道这人为何要杀你吗?”
闵三娘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迷茫道:“我……”
她记性不差,雷策一喊出凶手的名字,她便想起自己好像曾经在随雷策拜见家中长辈时见过这家仆。
一个最可怕的猜测悄悄浮上心头——
是谁……想要杀她?
雷家的长辈吗?以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
难道是因为……
她凝眸去望雷策,心中思绪起伏,柔肠百转,不能自已。
梁御风见她失魂落魄,问不出什么,于是转头去问雷策:“五公子,看来你认识这个凶手,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闵姐姐?”
雷策同样无言以对,脑中一片混乱。
围观的人里有胆子大的,见王伯尸体倒在地上,纷纷伸头去看。
有人惊呼:“这人真的死了!”
也有人好奇道:“那位公子说死的这人是个杀人凶手?”
“哇,谁看见他杀人了吗?”
“没,我就看见那个女人落水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梁御风听见四下里议论纷纷,也不着急。他蹲下身去,在尸体的袖子里搜出了一个形如圆筒的物件。此物小巧精致,通体纯黑,应该就是发射细针的机括暗器。
果然是鬼蜮化血针!
千金楼楼主在唐门暴雨梨花针的基础上改良设计出这种暗器,更加小巧玲珑,便于随身携带,机括力道却更迅猛。不过针筒太小,每一遭只可发射一轮,再用则需要重新填针。
梁少爷把空针筒拿在手上,在雷策眼前晃了几晃,道:“五公子,你看看清楚啊,证据我找到了!可不是我冤枉这人。”
雷策到了这时哪还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然王伯又何必畏罪自杀。
只是他心乱如麻,怒道:“闭嘴!”
能让王伯宁死都不愿供出的幕后指使者……
难道是母亲?!
不错,自打他从大金中都载誉归乡,因为他要迎娶闵三娘一事,和家中叔伯长辈多有争执。
他父亲早亡,是由寡母抚养长大。本来他也曾忐忑,母亲上官氏会不会也反对这桩婚事。好在他表明了坚决的态度之后,上官氏也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倒是雷家的几个叔伯,上官家的姨妈舅舅们都还是颇有不满。
怎会料到,对雷家忠心耿耿的王伯会选在这中元之夜前来杀人?
王伯在雷家是世代的家仆,从小看着他长大。能让他以命效忠的人,除了他母亲上官氏,还有何人?!
尤其梁御风找到的凶器,比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更小巧,多半便是那凶名在外的鬼蜮化血针!他虽然没用过这暗器,可光看构造也知道这细针当真是细若毫毛,如果射中人体,入肉即没,哪怕仵作验尸也很难察觉。
杀闵三娘这个身无武功的弱女子何须用这样的暗器?
算来算去,只能是因为凶手害怕暴露她被杀之事,从而牵扯出许多麻烦,只想让他们这桩婚事不成归咎于天意。如此,也无损于雷家的声誉。
可是,母亲明明已经允诺了他和闵三娘的婚事,为何出尔反尔?甚至不动声色暗下杀手?
慈眉善目的母亲,怎会变得面目全非?!
一念至此,雷策只觉胸中满是沉郁愤懑,却寻不到发泄的方向!
梁御风觉得这人浑身都竖着刺,相当难以沟通。只可惜还指望着去参加他的婚礼,不能逗得过火。只好叹气道:“既然这样,闵姐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哥哥,我们先走一步。”他招呼石桐宇跟上。
既然出了人命,善后事项肯定不少。他们不是当地人,还是早走的好。
石桐宇应了一声,抽身便想离开。
“站住!”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心高气傲
两人不由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却是方玉生和向思诚两人听说江岸这边出事,恰好先后赶到。那声站住正是方玉生喊出来的。
浔阳三英难得齐聚一堂,可惜脸色都不好看。
方玉生排开围观众人,大步走过来,嚷道:“雷五,这死人不是你家的世仆吗?你就这么放他们走?”
梁御风闻言便道:“方公子,你可不要弄错了。此人并非我们所杀,他是畏罪自尽。”
方玉生自打在浔阳楼被他耍弄,仅剩的半分好感也已经荡然无存了,冷哼一声道:“他人都死了,话还不都是你在说?”
梁御风道:“非也非也。我可不是空口无凭诬陷他,这里有搜到的证据。”
向思诚看了那小巧的针筒一眼,轻声道:“此物细小,若是趁搜身的时候偷梁换柱,也并不是多困难。”
方玉生帮腔道:“哼,说得好!我看就是他栽赃陷害!”
梁御风被这两人当面冤枉,不怒反笑:“那么请问,如果是我蓄意陷害,这人为何不分辩,反倒一言不发就自尽了?”
这话可是十分有力,雷策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信了他。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石桐宇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不屑。而梁御风脸上的笑容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嘲讽。
方玉生顿时一肚子火。
恰好附近又有人在交头接耳——
“可是我怎么看见是那位俊俏公子推那女人落水的?”
“对啊,我也看见了!”
方玉生耳聪目明,听个正着,顿时精神一振,道:“哼!果然是你指鹿为马,栽赃陷害!”
当下一招递出,便要去拿梁御风。
梁御风一怔,错步避开,道:“方公子,你……”
方玉生已经知道自己决计说不过他,哪肯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是一掌拍过去,力道雄浑。
虎落平阳遭犬欺啊!梁少爷悲愤无比。
旁边石桐宇看得皱眉,长剑连鞘挥出,已经架住了这一掌。
当着他的面敢伤他的人,够胆!
梁御风趁机退开一步,摇着扇子悠然道:“方公子,你是我哥哥的手下败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石桐宇不由头痛。这小子虽然性情豁达,其实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口无遮拦,没事也要惹是生非,难怪明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到之处却人人喊打。
果然梁御风一句话出口激起千层浪,附近的围观人群沸腾了!
“什么?这小子胜过方玉生?”
“醉里乾坤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方玉生可是名列浔阳三英之一啊!”
方玉生听见四下里的议论,顿时又羞又躁。他有心当众洗刷名声,奈何却知道自己万万不是石桐宇的对手。那张惨白的脸霎时间又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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