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皇后心里噗通一下,不久恢复镇定。五天前她就得到郭荣身中剧毒,眼看不治的消息,对噩耗早有准备,此刻更关心自己的命运。
“王继恩,陛下驾崩前可曾留下遗诏?!”
匍匐的少年抬起头来,冷静沉稳尤胜于她。
“娘娘,陛下已与商荣相认,当着群臣册封他为梁王,加封摄政王,辅佐新帝,总揽朝政。”
符皇后眼前昏黑,踉跄倒跌一步,王继恩敏捷地扶住她,丝毫不受其慌乱干扰,这一年中他担任皇后眼线,监视百官,搜罗情报,历练得比从前更为老辣阴狠,遇事雷厉风行,再无一丝多余的感情。如今仇人金鳞入海,眼看着将要大张旗鼓,翻云覆雨,他唯有紧紧抓住皇后这张牌,与之来一场成王败寇的较量。
第210章 王朝更迭之兴乱
“商荣手握先皇遗诏,轻易难除,娘娘须耐心设计,徐徐图之。”
王继恩向符皇后献出两项计策,首先传令赵匡胤等随军将官率大军在京城外驻扎,阻止商荣从容调兵,名曰釜底抽薪。
第二条则是个阴毒招数。
“奴才获悉可靠情报,商荣曾在辽国任高官,化名商辰风,此番正是他担任兵马大元帅,指挥辽军南侵。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亲王,把持我国朝政呢?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民间百姓都不会答应。”
符皇后闻言大喜,忙让他拿出证据,好治商荣的罪。
王继恩说:“娘娘容禀,此案案情复杂,很难集齐人证物证,商荣现是先皇当众认可的皇子,又手握重权,走正规途径审办费时又费力。况且此贼神机鬼械,没有完万之策,切不可打草惊蛇。以奴才之见,可用‘滴水穿石’之计谋之。”
符皇后忙问:“何谓‘滴水穿石’?”
王继恩上前耳语:“娘娘可多派心腹在京城及全国各大军镇散播消息,就说商荣是辽国奸细,冒充皇子,图谋篡逆,等到民怨沸腾,文臣武将们也生疑时即可顺应民意将其拿办。纵使他武功高强,能逃脱追查,朝中大权也会返回到娘娘手中,届时便能高枕无忧了。”
符皇后利令智昏,高兴地采纳了他的对策。殊不知这两项都是歹人颠覆政权的毒计,王继恩一开始就没打算效忠任何人,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王,权豪势要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商荣与他冰炭不容,他必不吝一切手段阻止对方登上周国的权力巅峰。
三日后皇后的懿旨乘快马传到正在返回的送灵队伍中,命赵匡胤、韩重?、杨光义诸将在返程中分段驻军,以防御辽军。
大军撤退时已在边关留有足够的守军,商荣明白符皇后此举真正提防的是他,范质、王溥两位丞相认为最高权力交接的这段敏感时期确实不宜在京城附近集结重兵,建议商荣接受皇后的命令。
于是大军被分为三部分,分别留守要津关隘,赵匡胤护送灵柩朝臣来到距京城三十里的陈桥驿,率五万人马在此驻扎。商荣指挥剩余的两万禁军返回开封,五日后召集百官为郭荣举丧,年仅七岁的郭宗训在大臣太监的搀扶下来到万岁殿,登上御座。
满脸稚气的小男孩面对座下乌压压下跪的朝臣如坐针毡,小脑袋焦急摇晃,寻找求助对象。商荣以摄政王的身份侍立驾前,见状从容俯身,在小皇帝耳边低语:“陛下,大臣们已行完大礼拜,您让他们起来吧。”
郭宗训慌忙点头,向下脆生生叫道:“众卿平身。”
他像跨过了一道关卡,朝商荣感激一笑,前天大臣们簇拥这位俊美的大哥哥来到东宫,对他说:“殿下,这位是梁王郭宗范,您的异母哥哥,先皇已册封他为摄政王,以后由他协助您处理朝政。”
幼小的太子还没从父亲暴卒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对陌生人满怀戒惧,他从没听说自己还有位哥哥,去问母后,母后讳莫如深地告诫道:“先皇的旨意你先照办就是,少和那梁王说话,他若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即刻告诉我。”
郭宗训感觉母后很不喜欢梁王,受其影响也对他保持戒心,这几天和商荣打过三次交道,听他禀报治丧情况,觉得此人学识渊博,头脑精明,初次接触宫廷礼仪,办事却桩桩件件细致妥当。对他不刻意讨好亲近,态度和蔼得体,流露出自然的亲切,很有长兄风范。
郭宗训对商荣暗生好感,便有了金殿上那一笑,不止他,与商荣接触过的大臣也对其赞不绝口,说他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堪做朝廷的主心骨。
商荣每日勤于政务,百忙中挤出时间阅读郭荣生前的起居注,临终诀别那一幕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幡然扭转了他的态度,现在他无比渴望了解父亲,斯人已逝,只能从故纸里寻找父亲的生平。
在那厚厚的书册里,他看到了一位锐意进取、励精图治、任人唯贤、开疆拓土、勤政爱民的君王。在位短短数年,郭荣对内减税收、兴水利、通漕运,重视国计民生。对外屡次御驾亲征,每次临敌都驰骑于阵前,先犯其锋,奖惩严明,不避亲疏。
比起战场上的雄姿飒爽,他在生活上的俭朴更是催人泪下,即位以来一直以身作则地崇尚节俭,曾在宴会上晓喻百官:“朕在宫中吃美味佳肴,深愧无功于民而坐享天禄,既然自己不能躬耕而食,那就只有亲冒矢石为民除害,才能略感心安。”,他严厉打击贪污,处死欺压民夫的官吏,主持扩建开封城以求为万民后代谋福祉……所言所行无不体现着爱民如子的仁心,使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当得起古今一帝的美誉。
商荣感慨万千,每每掩卷落泪,经过这么多挫折磨难,悲欢离合,他像学会飞翔的鸟,摆脱狭窄的视野,来到高空,俯瞰辽阔大地,亲近无边天幕。
地无言,四季循序渐进,天无言,日月自然轮替,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通一道,而齐万道。
他终于领悟了真正的“天道”。
成圣之路险阻重重,在他“悟道”同时,惊天动地的大浩劫正悄然酝酿。
摄政王佐政两个月后,关于他是契丹奸细的流言传遍全国,好事者和奸险之辈加油添醋,以讹传讹,使得朝野上下很多人对商荣产生质疑。
京城守将王审琦和石守信也听到了传言,他俩素有雄心,说白了都属于不安分的人,先皇晏驾,幼帝临朝,特殊情况下人心思变,他们的野心也似闹春猫儿一般受到撩拨,只不过对自身能力不自信,没有带头起事的魄力。
这日二人相约在石守信家喝酒,不觉聊到朝中局势,石守信问王审琦:“三哥,你前天跟赵霁套出话了吗?那梁王真在辽国做过官?”
王审琦道:“赵霁那小子口风很严,我旁敲侧击半天他只是装傻,再直接点就要惹祸了。不过他越装作不在意,越有问题,我听说梁王正命人暗中调查消息的源头,若真是谣言,这等大案他怎不公开追究?依我看,那梁王的来历大有蹊跷。”
石守信冷哼:“便是没蹊跷,他一个一无功绩二无履历的毛小子一上来就位极人臣,大权总揽,把劳苦功高的老臣们踩在下头,比如咱们的大哥为先皇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被撂在外头不能回家,反正我是不服气的。”
王审琦说:“听说是太后反对大哥还朝,估计怕大哥受梁王笼络,对她母子不利。”
正说着,一人推门进来,石守信闻声训斥:“不是叫你们别来搅扰?下去!”
那人径直入内,呵呵轻笑:“二位大人好雅兴啊。”
兄弟俩以为家里进了贼,大惊跃起,先后亮出刀剑防御。石守信见对方是个清俊文秀的少年,两手空空,笑嘻嘻的似无歹意,喝问:“你是谁,何故擅闯我家?”
王审琦交游广,眼色好,认得这是以前在殿前司任过职,又被调去符后身边当太监的王继恩,奇道:“这不是王公公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语调和气,却没放下兵器,他听说王继恩已被先皇逐出皇宫,目前身份不明。
王继恩温和微笑:“二位莫要惊慌,在下是来给二位送礼的。”
王审琦与石守信对视一眼,小心探问:“敢问太后娘娘叫公公带了什么懿旨与我等?”
王继恩说:“我已不是宫中之人,久不为太后效力,王大人直接叫在下的名字便是。”
“那王先生今日来有何见教?”
“在下想送二位高官厚禄,锦绣前程。”
王继恩趁他们再度交换眼色,飞快夺下兵器,轻描淡写道:“这玩意儿拿着怪累的,先收起来吧。”
他一招便揭露出高低强弱,王、石二人自知不是对手,弄不清他的意图,心里七上八下。王审琦比较沉得住气,赶忙恭敬地请客人落座,亲自斟上一杯酒放到王继恩跟前。
“下官愚钝,还请先生明言。”
王继恩不客气地饮下杯中酒,堂皇言道:“近日京中纷纷传言说梁王是辽国奸细,不知二位大人是否耳闻?”
王审琦装糊涂:“飞短流长不足为信吧。”
王继恩冷笑:“空穴来风,不无道理,那梁王曾是在下的同门师兄,本名商荣,当年与其母商怡敏祸乱武林,滥杀无辜,还曾入宫行刺先皇,先皇仁厚,顾念与他母亲的情分饶其不死。他脱身后遁入辽国,协助辽国国丈萧思温掘堤水淹周军,之后投靠辽国公主,顺势巴结上辽国现任虏主耶律贤。耶律贤登基后对他极为信任,官拜公卿,还任命他为兵马大元帅,率军南侵。他在行军途中被武林盟阻截,失踪数月后现身瓦桥关,不知使了什么诡计迷惑先皇,使先皇误将他当做亲生子,崩逝前委以重任。此人阴险狡诈,暴戾凶狠,手上血债累累,实是大奸大恶之徒,如今登临高位,社稷黎民危在旦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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