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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 (沉佥)


  小贤这一句反问里已见了薄怒嗔怨,再多说下去,怕是真要恼了。
  也怪他有失分寸,偏要在这节骨眼上提起陆澜。
  小贤心里始终对陆澜有愧,并不仅仅是“愧对”,而是“羞愧”的成分更多一些,是因为在这个人身上所发生的种种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了他的底线,深刻地让他感到羞耻。
  然而靖王殿下觉得,他固然可以尽力,却很难保证同样的事情永不再发生。
  小贤太容易为旁人悲欢而共情,正是这一点使他比常人更加敏锐,看见更远的前方,却也注定使他近乎自虐的心苦。
  许多时候,嘉斐甚至会忍不住希望,这个人可以再庸俗一点,自私一点,只要好好看着他,看着自己,看着仅属于他们彼此的小小温情与热烈,就足够了。
  然而心底始终有另一个声音清醒明白。
  他心悦之人,心里装的,眼里看的,永远有更广大的天地,他强拗不来,也不该勉强。
  倘若一天,小贤的心里当真已不能再有他的位置,不能再向着他,他大概……除了坦然放手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虽然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万一不幸真到了那种地步,非闹得一地狼藉不可,纵然不出人命,也是两败俱伤……
  “我扮车夫真的不行啊?不然还是扮个锦衣卫啥的吧。”
  嘉斐心思已不知纠结了几多绕,面上始终浅浅笑着,轻巧将话题带开。
  甄贤只能浅浅蹙眉,无奈看着他,“圣上并不是要缉拿胡都堂,也未派锦衣卫南下,殿下请不要让大家为难。”
  “那我扮个什么好呢……”嘉斐笑眯眯摸了摸下巴。
  殿下大约是在故意逗他,否则他都已说不要做多余的事了,为什么殿下还偏要说这样的话。
  靖王殿下近来的心思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仿佛很好懂,又仿佛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猜透他在想什么。
  甄贤忽然有些怀念从前,彼此的念头都还很简单的时候,专注只想着一件事的时候,即便见不着面,也立刻能通透对方在想些什么,要做什么。
  就好像在北疆关外默契击退巴图猛克的鞑靼铁骑时那样。
  为何如今他的人回来了,每天就在殿下身边,朝夕相对,甚至同床共枕,心上却反而总好像蒙了一团迷雾一般……
  “殿下,甄贤确实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多读几本闲书也没有别的长才——”
  甄贤骤然竟有些委屈,忍不住长声叹息。
  嘉斐连忙哄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甄贤根本不听,反而愈发皱起眉,兀自说下去:
  “我也是可以为殿下谋力所能及之事的,不必殿下反过来小心翼翼哄着我,护着我。否则殿下留我在身边做什么呢?”
  那可不一定,我就算现在立刻把你关起来,藏起来,什么人也不让见,什么风浪都避开,能做的事也多了去了……
  下意识,嘉斐就默默腹诽一句。
  但这种话再借靖王殿下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真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轻叹一声,竭力板起脸。
  “你要为我谋事,就先答应我爱惜自己,不要再傻到自己去扛刀子,无论为谁也不行。否则我就还得这么缠着你,你嫌我烦也没用。”
  甄贤仍浑然无觉地反驳,皱着眉,满眼忧色。
  “殿下的心意我当然懂得,可是我的心意……”
  嘉斐实在忍不下去,闷闷哼了一声:“我的心意,你不懂得还多呢。”就再一次伸手把人捞进怀里,不由分说低头抢先堵了嘴。


第119章 三十五、万乘之尊(1)
  清宁宫里有一盏长明灯是决不允许灭的。
  昭王殿下每日晨昏都会去这长明灯前各长跪静思一个时辰。
  这盏长明灯,宫人们都说是昭王殿下为亡母守孝的心意。
  但只有嘉绶自己心里知道,这盏灯是他的念想,是他所唯一能够看见的有形的希望。
  母亲的突然病故仿佛还是昨日。
  三年了,他以“守孝”之名被困在这东宫之中,没能迈出去一步。
  没有人对他不好,宫女和内官们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无论他嘶吼咆哮还是满地打滚,都围着他哄着他,用惊恐又担忧的神情。
  他们什么都能帮他,唯一不能的,就是放他出去。
  从第一年的崩溃挣扎,到第二年的消沉绝望,再到如今……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不能走出清宁宫半步这个事实。
  长明灯摇曳的火光可以给他短暂的宁静,就好像,只要这盏灯还亮着,一切希望就都还没有彻底死去。
  每天盯着灯火的时候,他会反复仔细地回想,回想他之前的每一步人生,青涩幼稚的,甚至愚蠢可笑的。
  他还会想二哥,想二哥当初被父皇关在永和宫里的那一年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也会和他一样孤独无助,或远比他勇毅坚强。
  但他觉得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了。他与二哥年纪差了十岁,大约在二哥的眼中,他永远都只是个可笑的孩子,绝无可能和他说起这些。
  更多的时候,他会想着他心爱的那个姑娘。那个如草原白鹿般的小公主如今在哪儿呢?是好,还是不好?他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她?
  苏哥八剌是他心底的温暖与柔软,就像一颗微小的太阳,始终照耀着皇子外壳之下那个蜷缩的他。
  只要想着苏哥八剌,他就还记得当年被鞑靼人抓去的时候,她是如何照顾了他、保护着他,而他又是如何虽然每天都哭着也努力咬牙撑了过来。
  今时今日,至少身在宫中,锦衣玉食,难道比身陷外敌的羊圈之中还要更糟糕吗?
  他曾在脑海里描绘各种重逢的场面,热烈的,凄凉的,温馨喜悦的,糟糕凄凉的……他只从没想过,苏哥八剌会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睡梦中钻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可她真真实实地就在眼前,穿着一身小宫女的青衫裙,双眼明亮,神情却很是紧张。
  “你什么也别问,现在立刻跟我走。”
  她的掌心用力按在他的唇上,仿佛害怕他随时都会因为惊讶而大喊大叫。而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轻得像拂过脸颊鬓角的云。
  嘉绶大睁着眼,就像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奇迹,又像是看见了刺破黔夜的第一束光。
  可他却反过来伸手一把死死抓住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方才的话语。
  床榻边的纱幔被风吹拂起来,不远处团身打盹的小内侍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又消失在幔帐的那一端。
  苏哥八剌心急如焚。
  她这一次回来是专为嘉绶而来的。
  靖王嘉斐要返回北京,甄大哥特意送了信到北疆给她,请她提前潜回京城,设法将七殿下救出来,使他脱离陈世钦的掌控。
  除了不想投鼠忌器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靖王嘉斐已经有上谕在手,最后的关键时刻,嘉绶不能被迫站在靖王殿下的对立面,否则这便是一个难解的死局——当然是嘉绶的死局,不是靖王殿下的。
  甄大哥忧心嘉绶的安危,不愿他成为这场角逐中的牺牲品,所以才请她来做这冒险事。
  苏哥八剌觉得有些悲伤。
  事情走到这一步,皇帝终于做出了选择,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到底还是选择了靖王嘉斐。
  与之相对的,是他放弃了嘉绶。
  一位父亲,决定放弃自己的一个儿子,去成全另一个儿子,哪怕被放弃的那一个可能变成一块无力自保的踏脚石,瞬间就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抉择,而这位父亲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做出这种抉择,苏哥八剌觉得无法想象,也并不想真正懂得。
  她此刻只想把嘉绶救出去,带着他逃去安全的地方,哪怕此生再也不回来了也好。
  这三年她回到了她熟悉的关外,甚至每天都能遥遥望见她日思夜想的草原,那颗属于大草原的心却丝毫也雀跃不起来,再也没有在骄阳之下草海之中奔跑的欢欣。
  她发现她思念那个被她留在京中来不及道别就已分离的人。
  虽然她还不太敢确定,这种感觉是什么。因为那太不一样了,与她曾经模糊感知的那些少女情怀截然不同,没有憧憬,没有向往,没有鲜花烂漫的悸动,也没有小心翼翼地追逐……她所真真切切知道的,只是她每天都在为一个爱哭又单纯的傻瓜担忧,向腾格里祈求他平安无事。
  可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只呆磕磕看着她,抓着她,好像听不懂她说话一样。
  “七郎,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有危险的。”
  苏哥八剌忍不住皱起眉催促。
  许是那语声里掩藏不住的焦急不安惊醒了梦中人。
  嘉绶眸光一震,如同长梦惊觉。
  可他却只又望住苏哥八剌看了一阵,眼中似有水光流动,却是缓缓垂下了手。
  “我……不能离开清宁宫。”


第120章 三十五、万乘之尊(2)
  他竟然这么说,莫非是受到威逼已然有些糊涂了不成?
  苏哥八剌心焦万分,忍不住又用力抓了他一把,愈发压低嗓音道:“你别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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