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本。不是你的字。谁抄给你的?”巴图猛克哼了一声,步步紧逼。
甄贤眸光一烁,垂下眼去,答道:“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让你这么紧张——我来猜,是你们的那个什么二皇子吗?”巴图猛克一把抓住甄贤手腕,并不需要等待回答,已认定了。一旦认定,顿时怒意勃然,“所以还是为了他吗?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他?不肯留下,不肯接纳我做新的主人,都是为了他?明明是背叛了你的人,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巴图猛克一气儿连番逼问着,气急到甚至连自己也未察觉,眼睛里已冒出火来。
这连连质问,无法回答。甄贤暗暗握紧了拳,一声不应。
其实并没有到背叛这样严重的程度。只是他自己懦弱,无能,眼见着太多太多无法面对的事,一件一件的发生,无法承受,更无法阻挡,于是终于忍不住逃走了。
可是,为何忘不了?为何事到如今仍在想着那个人?
这问题,他心知肚明。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然而,那又如何呢。那只怕是最糟糕的事啊……
久等不得回音,巴图猛克没耐心起来,愤愤地直要把那本书捏碎了,抬手就撕。
“别!”甄贤立刻惊恐地抢上前去,抱住了巴图猛克的胳膊。一瞬兵荒马乱,连仍旧赤身露体也顾不得了,他低下头去,颤抖嗓音细不可闻,“求你……把它还给我……”
巴图猛克浑身一震,几乎僵在当场。
求,这个字多沉重啊。不过是一本书,一个原本早该擦除的过去,竟然让这个宁死也不低头的人如此做低伏小地来求自己!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击碎了这不可撼动的高傲,使之尊严扫地,可他却完全不痛快。非但没有享受到半点胜利的喜悦,反而愈发暴躁。他不明白了,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还想要什么?到底如何才能满足?
心里的血似全被烧沸了,滚烫滚烫得涌上脑顶。巴图猛克像只走投无路地困兽,突然猛将甄贤掀倒,无处发泄地,一口咬在他颈侧。
“你干什么?”甄贤痛得浑身一颤,挣扎着抵住那精壮有力的身躯,怒声高喝:“巴图猛克!”
“我恨不得咬死你!把你嚼碎了连骨带血咽下去!这样,这样……你就是我的了……”巴图猛克双眼通红,又是一口恶狠狠咬在甄贤锁骨处。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遽然顿悟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想这样。他想占有眼前这个人,从身到心彻彻底底的占有,用最原始的方式打上专属于他的烙印,强行宣告他的所有权。
他想要他为自己所有。
所欲一旦明晰,身体立刻忠实地紧绷起来。他死死压住那瘦削却风流匀称的身体,狂烈地宣泄着积压已久的冲动,毫无章法地撕咬,活像只饿疯了的狼。
这太过明显的侵略意味骇得甄贤面无人色,激烈地反抗挣扎起来,惊怒喝斥:“给我住手!你疯了!”
但巴图猛克哪里还容得拒绝。“你再敢乱动,我就真的撕了它!”他捏着那本《柴扉小札》就像掐住了罩门,沉着脸低吼。
甄贤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盯着那被巴图猛克抓得起了皱的书册,良久,终于垂下手去,仿佛放弃了般,一副任人宰割的就死模样。他别过脸,竟扬唇绽出一丝微笑。
那笑容冷极了,俨然已无生气。
只是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巴图猛克到底看在眼里,突地心道不好,慌忙掐住甄贤下颌强将他的脸扳过来,撬开紧闭牙关将手指挤了进去。但还是略迟了半步,虽没让他把舌头咬断了,血却涌了出来,鲜红湿冷得好不触目惊心。
这家伙,竟然想咬舌自尽!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倔强到这样的地步?
“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巴图猛克嗓音嘶哑地问。
甄贤被他掐住了颌骨,闭不上嘴,也说不出话,只漠然睨了他一眼,便将眼闭起,再也不看他了。
彻底地轻蔑。连最后一点赞赏也荡然无存。
仍旧是不服啊。还不服软。
如斯神态,刀子一样扎得巴图猛克心口陡然一阵刺痛,想也没想便低头一口恶狠狠啃下去,咬住那沾染上殷红鲜血的细瘦颈项。
血腥沾染唇舌,激得人愈发心绪狂躁。
然后,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甄贤是个男人,和往昔那些为他雌伏的女人不一样。
巴图猛克焦躁万分,又怕甄贤还要自残,直急得百爪挠心,顾不得许多,随手扯了衣裳塞进甄贤嘴里,就粗鲁地将人推翻过来绑住双手。他用力抓着甄贤髋骨将那并不圆润的窄臀塌腰拎起,压住所有羞愤的挣扎。
这个汉人真是瘦得浑身上下剩不到二两肉了,完全不如丰腴柔软的女子,半点润滑绵软的手感也没有。但偏偏是这样又瘦又干又硬的身体,却似有说不出的魔魅,让他心有鹿撞,激动得不能自抑。巴图猛克被本能牵引着,贪婪地低头啃咬,犹如品尝美味。
力量的差距如此悬殊。
完全无力抵抗的甄贤依旧猛烈挣扎。仿佛已并不是在抵抗强压住自己的那个人,而是恼恨对抗着自己近乎崩溃的意志。
绝不愿轻易认输,不愿低头就范,不愿向这毫无道理可讲的愚蠢屈服……巨大的冲击瞬间摧毁了心底苦撑的防线,想逃走,想要呼救,但无法动弹,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意识地负隅顽抗。
如斯毫无功效的反抗反而让巴图猛克更加兴奋百倍,嗷嗷粗喘如同熊罴。
“你这样真美!我早该这么干了,竟然到今天才发觉,白白浪费了四年!”甄贤听见巴图猛克如是哑声在耳畔低语。
你为何不索性杀了我?
他连仔细看清那逞凶者此时的模样也办不到,只能在心底悲愤嘶吼,从喉管里发出含义不明地哀鸣。
但巴图猛克当然不管这些,兀自开疆拓土,驰骋得好不快意,一边还嫌不够地抓着那具瘦弱身体,啃咬着烙下密密麻麻的印记,几乎把身下人那纤细腰身折断。
甄贤只觉得意识一点点被挤出了躯壳,撕心裂肺地痛,可发不出半点声音,喉管像是被人生生切走了,视线也一片模糊。
依稀,他以为看见苏哥八剌和几个鞑靼武士扭打着冲了进来,激动地大叫大嚷着什么。
然后,那小姑娘就腿软一样跌跪在地上,呆呆地盯着他。
他木然闭了眼。
黑暗顿时漫上来,灭顶吞没。
第9章 九、举事
醒来时甄贤只觉得是死了一回又被扔在油锅里,随便动弹一下也会散架。被长时间反绑在后背的双臂酸痛到全无知觉,压根感觉不到存在,即使得脱桎梏,仍无法动作自如。巴图猛克还躺在身侧,倒是睡得十分香甜,手脚并用地压在他身上,死死将他抱住不放。甄贤竭力挣扎了一下,没能起身,倒是将巴图猛克惊醒了。
“以后你就留在我帐里,别再回去‘牧羊’了。”巴图猛克才半睁着眼立刻把脸又凑了上来,鼻尖和嘴唇在甄贤脸颊颈侧来回厮磨。
甄贤一言不发,只用力挣起身,胡乱扯过残缺衣衫裹住身体,将那本扔在地上的书拾回来。他仔仔细细地将已被揉的不成形状的书页一页一页展平,然后默默帖在心口,便又不动了。
“把那个不相干的家伙忘了。你是我的,从今往后只能是我的。”巴图猛克再粘近前,自说自话地揽住他的腰,颇任性地命令。
甄贤仍是不应。巴图猛克意犹未尽地在他身上揉来蹭去,他也像无知无觉一般,没半点反应。
“这就是你要我做的第三件事吗?那么你该兑现承诺送七殿下回去。”良久,他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一句。
只一瞬,巴图猛克便僵住了,旋即暴跳起来。“好啊,如果你答应就这样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送他回去,不然我还把他扔去喂狗。”他阴森森地瞪着甄贤,咬牙切齿赌咒,不信这才与他肌肤相亲的人就能翻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犹如野兽的小王子尚不懂得何为思慕何为相悦,只知道狩猎与占有。
甄贤看也不看他,冷淡反诘:“我以前以为你至少是个掷地有声说一不二的男人。”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做得到——我也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变成我的,无论如何。”巴图猛克一把箍住甄贤,收紧双臂死死勒在怀里,不安分地在他颈项耳廓啃咬着,灼热吐息急促。
杀心既起的小王子暴躁而易怒,哪怕明知是被威胁,依然不敢违逆。把活人扔去喂狗这种事他真做得出。
“在七殿下平安归国以前,我要亲自照看他。”甄贤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
这句话,巴图猛克默认是讨价还价的交易。“那你告诉我,甄贤,你那个二皇子,我和他比,哪一个更好?”他像个已然得胜的猎手般笑着,双手又不安分地在他的猎物身上四处游走,黏腻着讨要认可。
恬不知耻,无异于羞辱。甄贤使尽全身气力将还喘着热气的小王子推开,挣扎着站起身穿戴齐整,摇晃了一下才迈得开步子。
他看了巴图猛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