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灵赋醒来时,人是被阿魄用那斗篷罩着搂在怀中,因为受过前几夜的苦,此时只觉得温暖得像是泡在热水中。
“醒了?”邱灵赋不过稍微动一下,阿魄便察觉到了。
邱灵赋要立起身子,可腰却又突然酥软下去,这才发现两人身体还连接在一起。一时之间羞臊的热血烧到了他脸上,可这里光线不足,他知道阿魄看不见,便也任由着自己的脸难堪。
阿魄的确什么都看不见,可看邱灵赋手忙脚乱,他便知道了邱灵赋现在是什么脸色。他也不敢笑出声来,怕这邱灵赋一时恼怒又说出什么蜇人的话来。
可邱灵赋脸上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你在笑?”
阿魄强忍着严肃着口气:“我没笑。”
邱灵赋没有继续问,只是更慌忙地去远离阿魄,可邱灵赋每一动都会牵扯浑身伤口,汗水直流。最后还是阿魄将邱灵赋抱起,好好地放在地上,然后把两人身上一起清理了。
邱灵赋大气不敢出,只怕阿魄又笑自己怕疼,可阿魄却是没有再笑他。
邱灵赋心中还有怨恨,暂时不想这样轻易与阿魄好声说话,可他看着这四周的黑暗,便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阿魄应答道:“这是白家用以闭关的地方,为了克制律己,特地请了当时天下最有名的锻造师锻打的一道牢固的门锁,据说是世间没有任何刀剑可以斩断。”
邱灵赋奇道:“你说的锻造师难道是铁横七?五十年前被人称作淬火刀,他手中做出的武器,现在在江湖上还是人人相争的宝物。”
阿魄笑道:“像我对这白家的事,也未必比饭酒老儿听得多。”
可邱灵赋想着不对:“段惊蛰怎么会有那钥匙?”
阿魄却不奇怪:“半年前我们见那段惊蛰,哪注意得到这号人,他的事,有什么是我们想到的?但我只知道这白家已经不是白家,早成了他人手心里的一颗棋子。”
邱灵赋却又忽然道:“这不是白家用来闭关的,这是那座墓的人留下的,这等地方,他用来做什么?”
阿魄停下手中的动作,奇怪道:“那座墓的人?”
邱灵赋将那伍老先生和段惊蛰与自己说的话,都说给了阿魄。他只是粗略说了一遍,将许多事潦草概括,因为说得越多,越是觉得自己就是那段惊蛰手中的猴,那小石也像是的的确确是被自己害死的。
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邱小石。
他说着声音便干涩起来,他对阿魄道:“这几日就是被那段惊蛰玩弄的,你若是笑,我杀了你。”
阿魄只是将他揽入怀中,嘴唇在邱灵赋额头上轻碰。邱灵赋要真把伤心的一面露出来给人瞧,那便是真的伤心彻骨。他真的伤心,阿魄又怎么会笑。
阿魄什么也没说,可他不说话,邱灵赋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
所以他便能说得更多:“段惊蛰让伍老先生告诉我的话,我明知道是他的陷阱,却还是听了。”
阿魄轻声道:“他和你一样高明。”
“和我?”邱灵赋可不想与那段惊蛰有什么“一样”的。
阿魄笑道:“你不是也清楚我知你歹毒也要奋不顾身接近你?你心中明白你对我足够吸引。”
邱灵赋一听,只觉得这阿魄不正经,未把自己的伤心事听进心中去。他怒道:“别开玩笑!”
阿魄却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继续道:“他也清楚你爹的事对你的吸引。你们都厉害,会设计一个让人舍不得逃走的局。”
邱灵赋可沉不住气:“我想逃,现在就要逃!”
阿魄却忽然故作神秘:“那我告诉你怎么逃。”
“你知道?”邱灵赋将信将疑,那段惊蛰如此狡猾,谁又真的能料到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阿魄的怀抱突然一紧,倾身凑到邱灵赋唇边,偷吃了一下,才笑道:“你又何尝不是我手中的小猴子,又何尝不是从未逃过我的局,所以你说我知不知道你如何逃出他的局?”
邱灵赋看不见他的脸,却也是僵着身子面向他,他真的觉得阿魄会知道。
阿魄低声道:“他这般了解你,你若想逃过那人的掌心,便只得让自己不像自己。”
邱灵赋似想起什么,惊道:“你这话与伍老先生说得一样。”
“伍老先生?”阿魄忽然了然一笑,“这伍老先生倒是真的对你好。”
邱灵赋觉得阿魄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阿魄问邱灵赋:“你不知道这墓的主人是谁?”
邱灵赋问:“是谁?”
阿魄突然沉声道:“你说原谅我,我就告诉你。”
这个时候,阿魄还想玩弄自己,邱灵赋忍了口怒气,咬牙切齿道:“我不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
阿魄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触龙须,但看到邱灵赋这般好精神,便知他身体元气已然恢复不少,心中反而开心。
邱灵赋只知道阿魄在笑,却不知他在笑什么,正要发火,阿魄赶紧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碰了碰。
“那墓的主人,怕是与你有关。”
邱灵赋一怔:“与我有关?”
与他有关的人并不多,他很快便记起到衔璧曾经说的话——在邱心素幼年时就已经开始被盯上。
这意味着她一生的命运便要受到血缘的影响,现在也影响到了邱灵赋身上。
邱灵赋喃道:“与我娘有关?”
阿魄道:“那个地方,有可能是你娘祖父的墓。”
话到这里,阿魄便将他这几日所想所做一一交代了,他一开始所想,不过是呆在柳婆婆几人身边,以防他们被段惊蛰所利用,犯下害人性命的大错。
岂料,从中横出了个邱小石,使得阿魄不得不与柳婆婆对峙。
柳婆婆那时怒上心头,阿魄劝慰不成,只能暗中离去,单枪匹马尾随那伙江湖人之后,伺机而动。
期间见那肖十六在暗中,两人虽有芥蒂,但在此事上却是一拍即合。他们决定将那杀人的墓毁了,让所谓秘密与仇恨一同埋葬在此处。
两人寻得机会,与渔舟寨翁一苇说明了来龙去脉,阿魄假作弟子待在他身边,以在这些江湖人之中做个照应,肖十六一人去准备摧毁那墓。
而后,六派果真收到柳婆婆暗传的密信。
那信上虽要几人暗自赴约,这些人明知是陷阱,可又对那“宝物”念念不忘,正犹豫着是否要暗中赴约,却惊闻那孔雀滨已经率先将信的内容昭告所有人。
他们害怕白家弟子前来复仇,哪里有真的胆子只身前往,孔雀滨一坦白,这些人便一一出来做了证实。
白家竟然有这么一个无人知晓的密道?
所有人都相信那密道必有玄机,没准所谓的宝物,就在那处。
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个密道,便有多少人要死在墓中。
柳婆婆就算只想凶手杀死,但不可能控制得住这样大的局面。
人已经来到了这座山上,就在这座诞生了仇恨的土地上,哪管计划错洞百出,人心中只有因失去而倾泻不尽的怨恨。
一行人浩荡去往那半山腰,阿魄便警告翁一苇,如果局势无法控制,至少要自保。所以在阿魄为花雨叶弟子争夺一线生机之时,翁一苇察觉不妙,暗暗带人离去。
阿魄道:“让渔舟寨保全自己本就是柳婆婆的意思,若我与柳婆婆没有决裂,也得想个办法将渔舟寨引开。”
邱灵赋想起这白家几人之间的关系,又念起那浑身是血的穆融,问道:“那穆融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恨你?”
阿魄苦笑道:“他当然恨我。当年是哪六派上了这白雪岭,江湖上人人皆知。你瞧瞧他们这复仇的计划,不过是针对当年六派的简单仇杀,哪里需要等这么多年?那段惊蛰稍微推波助澜,他们就能轻易动手。”
邱灵赋面对他:“他们之所以拖到今日,不过是因为你在拖。”
阿魄听他一语说破,心下一动,便在暗中与邱灵赋的手缠在了一起把玩。
他沉声道:“我想将当年之事调查得一清二楚再做打算,可这么多年我也交不出一个确切的幕后人让他们泄愤。是我害了穆融。”
当孔雀滨露出马脚时,段仲思已经死去多年。再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幕后人,让他们问罪。
邱灵赋奇怪:“你害了他?你哪里害了他?”
阿魄看他问得天真,所说的这些也不知这人明不明白,语气便轻轻扬起,他不指望邱灵赋能懂,只要他听自己说便好。
“仇恨不是什么好东西,穆融可是一天天摧残他的身子,他是我们中最刻苦的,日日苦练一刻也不停。你想,在那几乎不见天日的崇云山洞中,他的心有多幽闭多痛苦。要是能早点复仇,把那六派参与之人杀了,他心中断不会酝酿出那般极端的恨。”
邱灵赋不解道:“那你为何要拦着他杀那六派的人,那些人都参与了当年之事,难道不该杀?他们难道不是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阿魄笑道:“该杀,当然该杀!但他们是掌门,是大侠,若在真相未昭告天下时死了,死不服众,现在也只是让我们继续招致罪名。说是快意,但今后哪里好过?你爹是肖十六的恩人,你可知道那是多大的恩人?我希望白家也有这么一位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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