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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 (酒否)


  阿魄脚下一顿,俯身便下了那客栈中。
  邱灵赋苍白着脸悄悄看他:“去哪?”
  阿魄笑道:“不去那破屋子了,就住这里。要住就住好地方,要吃就吃好吃的。”
  寒气沁入心脾,镜湖映天,天地相连。
  这个天气,叶徽和已经裹上了厚厚的裘袍。他苍白如女人的手在汤药蒸氲之中摆弄,一双黑色的眼睛在火苗和滚滚汤药里来回观察。
  许久,他才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起脸向外看去。外边一个女人孤伶伶站在门外,背对着自己。
  他推门出去,熏着一身药香。
  女人侧头,眉眼上似凝结了一层冰霜。
  叶徽和走到她身边:“你决定好了?”
  邱心素点头。
  叶徽和道:“你死了,便意味着世间再没有你的消息,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也无法再做出改变。也意味着我将这秘密透露出去,你也杀不了我。”
  邱心素却道:“你若将这秘密透露出去,杀你的人恐怕另有他人。”
  两人都是无情的人,无情的人都不会在乎对方的感受,对话起来,就像是刀子直来直去。
  两人都是把自己用高墙与外界隔绝起来的人,没必要深交。
  但叶徽和却微微蹙眉:“为了一点点感情选择死去,简直愚蠢可笑。”
  叶徽和说罢,却没有走。冰冷的湖面映着天光,两人在冷风中站着,寂静无声地,一起看了一会儿小雪。
  两人一动不动,像是天地之间的两株不知严寒的枯木。
  为避人耳目,阿魄未从客栈正门进入,只贼似地暗里寻了找了空客房潜入。
  黑灯瞎火,他去给邱灵赋买了念念不忘的烧鸡,可邱灵赋吃了不过几口就大汗淋漓。
  看他颤巍巍还要张开嘴,阿魄也用帕子裹着鸡腿凑去,可邱灵赋的汗水却从下巴落在他手上。
  阿魄手里冰凉得难受。
  他垂了眼:“看来得给你吃点你讨厌吃的东西,至少你能吃多一些。”
  邱灵赋硬是用牙撕了一块鲜嫩的肉,艰难地咀嚼几下便吞下。
  他仰起汗涔涔的脸:“我不吃那些恶心的东西。”
  阿魄柔声问他:“不疼吗?”
  当然疼,吃得香甜会疼,睡得柔软也疼,阿魄用这样担忧的神色看着自己更疼。
  阿魄凝视他的眼睛,忽然站起身子。
  他把那帕子裹起的鸡腿放在邱灵赋手中,对他笑道:“你自己吃吧,我去兜个风。”
  “阿魄······”邱灵赋恳求着朝他叫了一声,可阿魄已经翻窗出去。
  他走得极快,像是忽来忽往的风,邱灵赋目光都追不及。
  窗外已经只有无边夜色。
  阿魄不敢走远,只敢在那客栈周围转悠。无论怎么走也离不开这间客栈,可无论怎么走,却也不敢再靠近那个房间。
  不远处小酒馆吆喝着卖酒,阿魄知道这里买不到好酒,却还是走过去买了两壶。
  他提着酒出来,身上便镀上一层夜和雪的潮气。
  今夜的这紫域街道就像忘川的暗河,寒冷刺骨,压得人喘不过气。阿魄甚至很奇怪自己竟然还有呼吸,也许是提着两壶酒的缘故。
  两壶酒喝起来便不太闷,他一眼望见街对面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格格不入的人总是能引起人的注意,比如喧哗街道上的一个颓败的乞儿,比如安宁街坊中自私无理的少年。
  他擅自走过去,坐在那乞丐身边,将一壶酒放在他身边,对他笑了笑,便自顾自喝了起来。
  肮脏的袄子里探出个胡子拉碴的脸,那人也毫不忌讳,看也未看阿魄,眼睛只盯着那酒。他大喇喇开了封,便仰起头喝得享受。
  酒喝了一半,两人也未有一句交流。阿魄喝酒不过是为了想喝,那人却是贪嘴,还时不时咂咂嘴,粗俗得让人侧目。可阿魄却已经习惯,他原本也是在乞儿中长大的,反而对一无所有的乞丐感到亲切喜欢。
  天降雨雪,正是喝酒的好时节。那人喝光了酒,便开始舒服打着嗝。
  懒洋洋坐了一会儿,才看着阿魄开了口:“我上次喝得那么爽快,还是十七年前。”
  阿魄嘴角淡然一抿:“十七年?可这是紫域,该有不少得到便宜好酒的机会。”
  那汉子道:“可我喝酒就喝酒,不喜欢陪人喝酒。你够安静。”
  阿魄喝了一口,只是摇头苦笑。
  那流浪汉看着他:“可我更喜欢和上次那人喝。”
  “哦?”
  阿魄此时对他人之事毫无兴致,可那流浪汉却道:“那人是个书生,酒量不好,却喝得痛快,乐在其中。你好歹是个江湖人,喝得那么闷,纯属浪费酒。”
  阿魄看着雪飘进酒坛中,微微一笑:“人一辈子,偶尔也要浪费一次。”
  那流浪汉竟然气道:“酒怎么能浪费?我每日讨钱不容易,一滴也不敢浪费,那书生在死前都不敢对不住杯里的酒!”
  阿魄眼一怔,嘴里喃喃道:“死前?”
  那流浪汉道:“我们是在狱中喝的酒,没几天他就被处死了。”
  阿魄听着有些可惜,能好好对待酒的人一定有一副侠胆,这样的人死了多可惜。
  阿魄想着,忽然又笑:“你与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说这些,是因为看得出我也是半个死人?”
  他眼睛看向那汉子,流浪的人都有一双见多识广的眼,每次喝酒,给这些人喝上几口,阿魄自己总能舒服不少。
  “也?”那人忽然看着他大笑,“虽然后来我去他故里太平镇打听那人,已经无人记得此人,但至少我还记得与他喝过酒,他至始至终都不像个将死之人。”
  “太平镇?”阿魄有些愕然,心中似乎有些许不知何来的期待,脱口便问,“那人叫什么?”
  流浪汉却道:“我不知道。”
  阿魄又问:“他有说过什么?”
  那流浪汉忽然拍着脑袋兴奋道:“你瞧!我还当我自己这么傻,找你多嘴,原来是因为这个!”
  阿魄莫名其妙。
  那流浪汉道:“他说世上大多人情义难全,我却能以一条贱命换得双全法,这是何等幸事。你听这话好不好?我一直想着那天的酒多香,可后来喝的都是些劣酒!烂酒!实在想不起他说的是什么。今天倒想起来了!”
  那流浪汉高兴,拍手大笑。
  阿魄眼睛落在那酒坛上,雪纷纷化在酒水中,稀薄了酒气。
  “幸事?”他突然一笑,灿烂如骄阳,“我这辈子何其有幸,生也有幸,死也有幸。”
  阿魄回到那屋中,见那邱灵赋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阿魄以为他已经入睡,可靠近了,又听邱灵赋哑着嗓子:“你走吧,刚才你一走,我就不痛了。”
  阿魄盯着他的后颈:“你不要我回来?”
  邱灵赋重复道:“不要你回来。”
  “那我走了?”
  阿魄说着却没有转身,他眼睛看着邱灵赋,只是小小地后退一步,地上也小小地一声擦响。
  听了这声擦响,邱灵赋果然立刻颤声喊道:“阿魄,你几日没有吻我了?”
  话音刚落,阿魄已经按捺不住,倾身到他跟前,把他翻过身来,凑上去碾吮那张非要折磨自己的嘴。
  邱灵赋伸手抱住他,满脸痛苦和愉悦交织。接着眉头渐渐紧蹙,他捂住胸口,整个人蜷成了一条将死的虫,一口气好久才喘上来,喉咙里不断呻-吟。
  “邱灵赋?”阿魄一时慌了手脚,“邱灵赋!”
  他想也未想,从怀里便拿出叶徽和留下的小瓶,倒出一粒药丸。
  邱灵赋看了那粒药丸,就和发了疯一般,一口朝阿魄的手指咬去,就着阿魄的血吞了那粒药,他脸色才渐渐好看些。
  但吞了那粒药后,他又立刻捉住阿魄的手,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会让他逃走一般。
  阿魄没有走,只是低头看他的脸色:“还疼吗?”
  黑暗之中,邱灵赋一双眼睛盯着阿魄:“你那时候也这么疼吗?”
  他说的是那时在花雨叶,邱灵赋亲自给阿魄下了毒。
  阿魄咧嘴一笑,暧昧道:“哪里疼?甜得很。”
  邱灵赋也咧嘴笑道:“我也甜得很,你别走,我刚才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笑的时候眼里虚弱地狡黠着,好似有一团光,纯粹却暗淡,幽幽地惑人。
  阿魄叹道:“你这是该坦诚时不坦诚,不该坦诚时坦诚。”
  邱灵赋有了点精神便任性道:“我坦不坦诚,你都得猜到我到底想什么!不仅猜到,你还得做得半分不差!”
  阿魄无奈安慰道:“好好,是我错了。你病好前,我半步也不离开你。”
  邱灵赋得寸进尺:“病好后也是!”
  邱灵赋平时病了也是这么使唤人,只不过对邱小石许碧川那是装模作样地撒娇耍赖,到了阿魄这里便要命令。得看着阿魄在如此淫威下也会点头,自己才放心一点。
  可阿魄听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笑道:“病好后,就算我跑了,你有本事就继续来追我,用你那饭酒老儿的方法也好,邱灵赋的方法也好。只要你活下来,怎么开心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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