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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 番外完结 (五色龙章)


  崔燮恭恭敬敬地拱手应道:“正是……若是还想向助教请教《书》经也可以么?学生读《大学》时,常见文中引用《尚书》中的句子。虽然先生当时教了如何解读,但学生翻及原经时,却常有看不懂的,学生业师又是治《诗》的,有些地方不能详解。望请助教教我读《书》……”
  谢助教道:“你本业是治《诗》的,真要从我读《书》么?这可是于你本经无益,于你的举业也不见得有好处的。”
  崔燮疑惑地看着他。
  谢助教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你若能专心读好你的《诗》,依你入监时的文章,后年的解试便有机会搏上一搏,十九岁可望下场会试。若是多治一经,耗的可都是你课本经、作文章的工夫。三年后若不中第,世间人才辈出,谁还记得你这个小三元案首?”
  崔燮愣了愣,倒有些担心时间拖长了,中间崔榷从云南回来,再给他找什么麻烦。
  可是五经之中如今他只正式学了诗经,剩下的都是自己囫囵背的,作文章时只能恪守章句传注,加些通鉴里的史料。引用别的经义时,总怕有哪句用典或解释写错了。照这么写下去,他怕现代的积淀用尽后,自己的思路被束缚得越来越窄,写到后头就只能一篇抄一篇地重复自己了。
  在县里时还能糊弄着,京里到处都是真正的治学、文章大师,他还糊弄得过去吗?
  他咬了咬牙,抬头望着谢助教,恳切地说:“学生只是恨自己从前读的书太少,如今得入国学读书,就想尽力多学一些。望先生教我。”
  旁边两位助教也劝道:“咱们在国学里就是教书的,难得遇上学生爱学,多教他一些又能怎么?”
  谢经道:“他这么个年纪、学识,就要撇下本经再治别的,岂不如才娶妻就纳妾,两边只有都受冷落的,哪儿有都治得好的?”
  两位同僚笑起来,直称他促狭。谢经跟同僚说笑两句,便指着旁边的椅子说:“过来坐下,我先给你补上前几章的功课。你原先的先生恐怕自己也半通不通的,弄得你这么大胆子,开口就要学经……其实你们学生也不用遍治五经,只把《四书》吃透,五经也就通了。”
  崔燮应了喏,搬着椅子过去,打开笔记本,听他从“大学之道”讲起。
  午饭前就那么几刻钟的工夫,谢助教匆匆讲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一句,看看外头日色,便叫他先去膳堂吃饭,下午散学再过来。崔燮也看出天色不早,怕自己打搅了先生们吃饭,连忙起身道歉。
  谢经摆了摆手:“不用说这些,我自带了饭菜来,只是看你这体格……怕你饿坏了。念书也要徐徐来才好,你年纪还小,不要赶着念那么些书。过几天我教你西山先生的《大学衍义》,给你补些经史,尚书经传向后再说——”
  崔燮连忙把《大学衍义》四个字记下,谢过助教教导,起身收拾书包。
  他自己也带了饭盒,收拾纸笔时就拿出来准备去膳堂吃。谢助教见了便说:“你带了饭菜来?那我叫斋夫替你热热,比你去膳堂方便。”
  崔燮笑道:“学生从家带的炊饼夹酱肉,能凉着吃,到膳堂正好边吃边誊笔记,更方便些。”
  间壁的刘助教笑道:“笔记记在书页眉上最好,往下看看就能与文章参详,单记一个本子上反而不方便看了。”
  谢助教摇着头道:“来归兄是没看见,他那笔记记得多哩,足有半本……你拿出来再给刘助教看看。”
  这不就是班主任跟别班老师炫耀自己班里的学生么。崔燮略感怀念,特别痛快地拿出笔记本——却不是平常随堂记的那本,而是回家后重新誊抄的,以后专门用记录会讲的新笔记本。
  笔记是用台阁体抄的,端正清晰,仍是一格双行的大小。其字迹分为三色:普通内容用墨笔,重要的用靛蓝,最重要的用朱墨。引用自其他经籍的内容上涂了薄薄一层黄檗水,将整条格子染成淡黄色,在雪白的桑皮纸上更为显眼。
  一眼看上去,就能分出重要等级,哪部分最该背。
  刘、王两位助教一起翻看着,越看越觉得整齐爽眼,不禁叹道:“这简直比《六才子批注版三国》里的页边批注印得还清爽,好认真的学生。”
  惭愧,《三国》那个版式也是他设计的。
  两位助教说着说着就说到三国许久没出新书了,居安斋也不知是真有画稿还是假有画稿,他们的精装本都白买了。崔燮这个老板越听越不好意思,托着笔记回到谢助教桌边,跟这位不看闲书的高洁助教告辞。
  谢助教看着他真正做好的笔记,也不由得赞了声用心,也不提让他回去,问道:“你真个是回到迁安县里才开始治经的?就如本兵大人说的,学了两年就能考成案首?《大全》是在京里看的,还是到乡里才看的?”
  崔燮不知他怎么想起问自己一个普通学生的求学经历,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学生在家时年少懵懂,还不晓得读书重要,是到了家乡之后才开始发奋的。”
  谢经追问道:“可是因为乡下清苦,除了读书无事可干,才能立志向学的?”
  崔燮在迁安的生活简直丰富到了极点,天天光画画就能画到手酸,绝对谈不上“无事可干”。且又要习弓马、又要管店铺、还要跟秀才们参加诗会,推介他的书和画笺……
  他想起那段辛苦却也常能找到乐趣日子,也想起那些朋友,略有些走神。
  直到谢助教在他身边“嗯”了一声2,崔燮才回过神来,垂头答道:“家父当日送学生回乡,本就是为了今年这场岁试。有考试在前头吊着,再加上学生回乡途中被贼人所伤,养伤时感悟人生无常,觉得眼下时光尤为可贵,自然就要拼命读书了。”
  他受伤的事还得过皇上旌奖,也只需要瞒瞒祖母,对别人倒没什么不能说的。
  “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勘破生死自然有所顿悟。”谢助教撂下笔记,慢慢咀嚼着他这段话,就和喝了心灵鸡汤似的,眼神游移,不知想到了什么。
  崔燮又要和他道别,谢助教回过神来,也不叫他走了,把桌案清理出一块,说道:“膳堂离得远,一来一回又要浪费工夫,你就在这儿吃了吧,顺便就抄了笔记。这里也清静,省得你回学斋里有人打搅。”
  他也就不客气地在办公室混了一中午,誊抄了上午的笔记,认了几位助教,到下午经学课才和一位讲《诗》的杜助教回去。
  下课之后,上回抄了他笔记的几位同窗还是围过来问他:“崔贤弟的笔记可记全了?愚兄想再对一下……”
  崔燮上午的笔记都誊抄好了的,脑海里印下了PDF,便把两份都借给众人传抄。
  那些没背过《大全》的同学本还打算去彝伦堂借一本来对照着看,想不到他竟补成了如此整齐鲜明的版本,不禁边看边叹:“这哪里是抄的笔记,当年致荣书坊印的书也没有这般整齐清楚的。若有人印出这样的书来,哪怕都是我自己抄过的东西,我也得买一本……”
  崔燮也深深感慨。
  要是现在就有人发明出复印机来,他不就能直接复印先生的讲义,听课时拿荧光笔一划重点就完了?何必再这么上课拼命记、下课重新抄的费事?
  可惜他是没有直接看讲义的机会了,或许等几年后他整理全了教官们的讲稿,倒是能印几份造福未来的学弟。


第83章
  散堂后他又跟谢助教蹭了会儿课, 到家时已是接近晚饭时分了。
  陆先生和木匠都在家等着他。
  崔燮分了轻重缓急, 叫人安排酒肴招待陆先生,自己先在小院里见了木匠, 问他能不能给老太爷打一张和摇椅那么宽大、两边装有轮子的木轮椅。
  也不要贵的硬木头, 要轻软的。椅子左右的扶手最好是可调节的, 要么能拉平、要么能拆掉,这才方便把人往上抱。
  若能做得出轮椅, 就再打一张护理床:床板中间装上轴承, 扭动机括就可以抬起一半儿床板,托着老人上半身倚坐起来。
  他按着记忆中医院护理床的模样, 拿炭笔给木匠画了个示意图, 问他能不能做。
  那位木匠是崔良栋特地找的老匠人, 一部胡须都斑白了,手上也满是旧疤,指尖又粗又钝,手指却极灵活。他从崔燮手里拿过炭笔, 在床两侧添了木架子, 上头吊下细线, 侧面加一个绞盘,指着画面说:“要似公子说的那样从底下装机括不大容易,但若在这里装几条吊索,要吊起时叫人用绞盘绞起,那就容易借力了。”
  对对,用滑轮组就能省力。
  他想的是医院的单人床, 匠人想的是一般人家的大床,画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同。崔燮看着他的设计比自己的实用,自己又不是什么设计师穿越过来的,便索性把这事托付给专家:“那就先要这两样吧,烦请老师傅做得精细些。家祖久病在床,弱骨支离,恐怕骤然坐起来也不舒服,我们做晚辈的替不了他的病,只能在坐具上下些工夫了。”
  老匠人唏嘘地说:“似公子这样孝顺的子孙哪里得见?寻常人家有个病人,肯给他擦身梳洗、不叫他长褥疮的已算是孝顺了,谁会想着弄个能让他坐起来的床?公子放心,我从前也做过轮椅,必定给老大人做得宽大舒服,床倒还要多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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