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鸣两只手捧着橘子,慢慢道来:“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噗,咳咳……”言荣橘子籽儿差点呛到喉咙里
蓝鸣羞极了,佯怒道:“不要笑!是真的!你注视着天上的星是什么感觉的?
“呃……一亮一亮的?”言荣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关于星星的记忆,发现他对星星的印象简直少得可怜。
蓝鸣继续道:“嗯……他的眸子里好像把所有的星辰都吸了进去……”
蓝鸣:“尤其是他凝视着我的时候……好像被星河包围。”
言荣吸吸鼻子,难为情地记下那人玄乎其玄的第一个特点:“灿若星辰……”
“……然后他还有如春燕一般的声音。”
言荣迷茫了:“春燕……”
燕子?那究竟是男是女?燕子叫起来什么动静来着?
然后,直到天黑,蓝鸣也未说完他心上人的全貌……
此时,皇宫某处
裴方静正于宫门外等待皇帝的传召。殿外候着的公公回道:“裴大人,请稍等片刻,圣上现与晋王爷商榷要事。”
裴方静本想点点头以示回应,耳边却不自觉响起言荣的声音:“见人说话三分敬。”
裴方静随后又补充道:“有劳公公。”
公公欣喜道:“哪里,裴大人为圣上分忧,那才是奔波辛苦。老奴就是传个话,谈不上有劳……”
……
然而裴方静并没有想与公公深谈下去,气氛就凉了下去。
正尴尬着,那边晋王便出来了。
谢殷虓一见裴方静便没好气:“呦,这不是裴大人吗?”
“晋王殿下。”裴方静拱手作揖,目光冷淡。
“你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谢殷虓狠毒的腔调没把裴方静震住,倒是把身边的随从吓得一抖。
“殿下请便,下官从不与黄口小儿计较。”裴方静不卑不亢。
“大胆!”王爷厉声。
总事公公听‘寒暄’内容过于恶劣,忙圆场拉走一人:“南岭芜都府检使裴方静,请见——”
殿内传来一声:“宣——”
裴方静径直走进殿门,与王爷擦肩的一霎。王爷的目光陡然一横,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荣儿的熏香。”
裴方静脚下一顿,亦挑衅般的勾起嘴角,冷哼一声,不予他多话。留下一缕二人同样熟悉入骨的清香,飘然进殿。
“……”晋王望望天,望望地,最后望向宫墙的角楼,侧头问:“本王怎么能名正言顺地砍了他的脑袋,剁了他的手脚!”
总事公公见四周只有自己与王爷离得最近,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好硬着头皮清咳一声:
“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殿下。”
“尚方宝剑不行吗?”晋王思索着。
“裴大人已是上四品,不行的,殿下。”公公道。
“你帮我留意他有没有收受贿赂的行为。”晋王道。
“裴大人为官清廉,公正无私,绝不会做那种事,殿下”公公又道。
“……你这老头净帮着裴方静说话,怎么,他给你好处了?”晋王斜视过去。
“老奴实话实话而已,殿下。”公公低眉垂眼,不与王爷对视。
“老头儿,你不想混了吧……”晋王在这位伴着他成长的老者面前并不那么拘束。
“殿下,实在是裴大人无可挑剔。”公公实话实话:“殿下若实在是想给裴大人一个下马威,在为官上寻端倪还不如往其他地方寻,要来得靠谱……”
“其他地方?”
“……酗酒闹事,赌博耍钱,逛青楼诸如此类。”公公一一列举。
晋王一顿,干笑两声:“你说得对,裴大人无可挑剔怎会酗酒赌博\"
“还有逛青楼。”公公补充道。
“无稽之谈!”
公公见晋王如此断然否定,十分疑惑。怎地上一刻还想置人于死地,这马上就换了脸。搞不懂这小王爷的心思。
大齐律上虽未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狎妓,但他们文官十分注重名节,稍有点风声言语,都是为同僚所不齿。武将就有所不同,甚至说相反,以狎妓为当下的风尚,谢殷虓堂堂一镇国抚远大元帅,风流韵事自然数不胜数,并且都是开诚布公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连他喜好的男伶们的小字都能倒背如流。
那些人自然也会知道言荣,不过没有人会在意,凡是享有盛名的都曾有与齐朝小王爷有过过往,言荣不过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裴方静就不同了,南岭检使兼礼部少侍郎,一旦他被查出养男伶,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若再深究下去,发现他堂堂王爷居然和一个正四品小吏的裴方静玩同一个人……这让他面子往那放。
可以找各种罪名将裴方静拉下马,唯独不能用‘狎妓’的由头……谁让那渣渣的把柄也是自己的把柄。
晋王越想越没法子,越想越窝气,索性吹个口哨唤来他的宝马紫掣,紫掣还在侧殿前门,耳朵却尖得很,立刻就接到远在正殿的口哨命令,立刻扬起前蹄,嘶鸣一声,从侍马的小厮手里挣脱。紫掣奔向殿前,任何人都拦不住,小厮抓着缰绳就是不撒手,被紫掣连拖带踹狂奔一路。
待紫掣来到晋王跟前,未等立稳,他便从呼哧带喘的小厮手里夺过缰绳,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公公急道:
“殿下!宫内不得疾行啊!不得纵马啊!”
这个小王爷啊,念着是先皇的遗腹子,骄奢淫逸惯坏喽!年迈的总事公公摇摇头,一边暗自叹息一边嘱咐起正在平复呼吸的侍马小厮:“歇好了没有,快跟上你们家王爷,出了差池,圣上唯你是问。”
侍马小厮忙道:“是是是!”连忙追上。
第4章 第 4 章
半夜。
“啊……哈……”言荣有些透不过气来。这种窒息感一直持续到裴方静恢复安静,匍匐在他身上,待言荣的思绪渐渐清明,忽然想起蓝鸣的话:“灿若星辰……”
“嗯?”裴方静懒慢的声音。
言荣好奇心上来,非要想个明白。他捧起裴方静的脸,注视着他的双眸。反复想象星辰的样子。裴方静被言荣湿润而水汽未散的双眸注视,他仿若被定身了一般任由言荣的轻抚扫过自己的睫毛,他连眨都不想眨一下。
“任,承,楼。”言荣一字一顿的想着。
裴方静呼吸一滞,谁?
言荣见他忽然蹙起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裴方静一只手捏住言荣覆在他脸上的手:“谁?”
言荣为自己有这张兜不住话的欠嘴道歉:“一个朋友的朋友。他们说他的眼睛很漂亮。我想知道灿若星辰究竟是什么样的?……”
裴方静目光停留半响,静静问:“你看着我,想着他?”
我的妈哟,戏本里怎么唱得来着……我才不干那种破事,言荣赶忙澄清:“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很难想象……有人会比重简的眼睛更漂亮。”
裴方静满脸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真的真的真的,那人一定是妖怪……”言荣蹭蹭他的鼻尖
“?”裴方静不解。
“凡人中不可能有比重简更好看的了。”言荣言罢,偷偷瞧见面前的人一闪而过的笑意。
凡人中没有人比重简更好哄得了,言荣默默于心底补充道。
次日清晨
言荣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摸摸身边的位置,冰凉凉的衣料,他半梦着,含糊道:“这么早就把衣服穿上了?”
“不早啦,已经中午啦~”耳边轻软的声线。
言荣惊醒,不是重简的声音。
濮阳桀卧在言荣的身侧,胳膊伫着下巴,笑笑:“醒啦?”
“小桀……官人~”言荣自觉得拐着怪调。说实话,他的心里还是失落的。重简一直都是这样,第二天总是要上早朝,所以甚少在他这里过夜,总会在我熟睡后悄然离开,却也有贴心。
濮阳桀:“我说了不要荣儿叫那个称呼……”
“小桀来多久了?”言荣一秒恢复疲惫的状态,没心情和他玩闹下去。
“我一直在,只是荣儿没有注意到我。”濮阳桀道:“荣儿心里眼里只有裴方静。连床上说的话都比对我说的动听”
……濮阳桀爱听墙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言荣虽对这样的事实无从反驳,但心里憋屈:床上除了喘气不让他干别的事的是谁啊!
言荣由他搂抱过去,濮阳桀的肌肤没有温度,但言荣并不感到寒冷,或者说他喜欢冰凉凉的触感,冰凉凉得令他心安。而且这个人,能够轻易洞察言荣所有的目的。
隐瞒,似乎像两个人在隔着幕布看皮影戏,彼此都知道不是皮影说话,而是幕后的人在说话,却还盯着一个皮影看得津津入味。
久而久之,言荣累了,他发现自己如何隐藏都无法躲过这个人的目光,他便将皮影丢掉,用他自己完全呈现在这个人面前。
一个人在彻底了解另一个人之后,一切会变得索然无味,所以鸨母教给言荣的第一件事就是:“隐藏起你自己,这里没人想爱你,他们只想玩你。你只有足够诱惑,足够捉摸不定,才能抓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