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小贩诧异:“哎,你还不知道啊,他是……”
言荣一直躲在旁边的巷子里听着,见小贩要揭露,他赶忙出去拦住下句话。
“有相中的吗?没有就走吧。”言荣笑着走上前来。
“鱼糕?”裴方静见他两手空空,问道。
“没找到地方,可能去别处卖了。”言荣胡诌道。
“可惜。”他回道。
言荣和他又逛了一天,却没说什么话。一路上,言荣终于下定决心,有些错误该是时候澄清了。
日落西山,言荣领着裴方静,越过以往熟悉的街道,前往上京的最深处,一个若不有心寻找,正派人绝不会涉足的人地方:“我带公子去看这上京里最后一个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言荣指着桥对面的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那一座座红灯彩挂的高阁,夜下的萎靡之气,无法隐藏。
“也是我住的地方。”言荣如鲠在喉,道:“你知道了……那后会……我先走了。”
入夜,言荣一如往常。
“荣儿哥哥,不专心啊?要罚你。”濮阳扶着言荣的腰,掐拧着。
“对不起,官人,荣儿,荣儿今天……对不起……”忽然言荣的视线模糊起来。
“谁欺负你了?……”濮阳桀躺视着身上的人。
泪水困顿于眼眶,最终还是被他忍住了。
“闭上眼睛,荣儿。”濮阳桀道,言罢。他反身将言荣压倒,亲吻上言荣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是唇,细细的亲吻。
言荣不再出门,就呆在自己房间里。也不想接客。他跟老鸨说,身体不舒服。但是这样的理由推脱一次两次还好,用多了,老鸨都烦了。
“言荣,你当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当朝驸马啊!我养你不是让你装病的!别赖着地方不干活!”商云涣嚷嚷道。
“言荣,你皮子是不是又痒了!腿不疼了?”
“你娘的言荣!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
“荣儿,出来吧,妈妈错了。”蹲在言荣的房门外,老鸨的嗓子都已骂哑了,里面的人就是没有动静:“关荣被李将军带去外过夜了……晚上楼里没人为曲溪伴奏了……实在人手不够,你出来,算我求你……随便弹弹就行……”
言荣拉开门,将骂到虚脱的老鸨扶了起来。
言荣于台上抚琴,他极其低落,琴音却未见任何哀怨。琴音即心音,看来这句话值得商榷……
一曲终了,他淡淡一笑,活动活动倒是舒心很多。言荣这时才抬眼,望向台下的看客,忽然他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晚你买下了我……”言荣恍惚道。
“……”
言荣和裴方静相顾无言。
“这是你的房间?”那人半天憋出这句话。
“……嗯,也没怎么太拾掇,我一直想添个案台,再弄两幅字画,附庸风雅一下。官人意下如何。”言荣顺着他的目光,在自己的房间里四下望去。
“你还是按平时的称呼……”裴方静皱眉道。
言荣笑了一下:“重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嗯。”
“……”言荣试探着问道:“你……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嗯。”
“你不……恶心我?”
“从未。”
“我还算重简的朋友吗……”
“嗯。”
“……即使那什么之后,也可以吗?”
“哪什么?”裴方静眼底澄明。
“就是……”言荣解开繁复的衣带,上衣便像花瓣一般层层剥落,只露出半个胸膛。
裴方静明显震惊,微微脸红,道:“将衣裳穿好。”
言荣一笑:“我不会碰你的。只是让重简知道……我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行。”
“?”
“我想碰你。”裴方静郑重地望着言荣。
言荣眼眸黯淡,道:“重简想好……若你踏出这一步,你的前程……你的名节……”
“不重要。”裴方静的眼眸低垂:“我其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言荣目光骤缩。
裴方静顿声:“我不想和那些人一样……那些轻薄你的人。所以迟迟未告诉你……对不起。”
言荣猛地一颤,他因这句话而感动,此生中第一次的尊重。
言荣弯起眉眼,眼中含情,如月生辉:“……你本就不一样。”
言荣慢慢朝面前正襟危坐的人爬过去,凑到他的耳边道:“别怕,一会儿就完事了。”
他主动吻上裴方静的唇。
那一刻言荣闭起双眼,而裴方静的眼神一瞬间冰冷,幽暗的眼底隐隐含着□□。
他在言荣不察觉的地方握紧了拳头,以便按耐住成熟的欲望。
言荣知道他是第一次,便什么都由他来做。
裴方静装新手装得很累,他按耐住不断翻涌的想要将身上人压倒的欲望,如此缓慢柔情的节奏,裴方静并不尽兴。
言荣为不让他的第一次出现任何不适,而付出格外多辛苦,他试图让重简完全放松下来,轻柔地引导,可重简实在是生硬,他直挺挺地仿佛在忍耐什么,总之,第一次,不那么美好。
之后,裴方静越来越多次数的来找言荣,而且对于那事裴方静简直进步神速,没用言荣引导几次,他便有了自己钟爱的姿势,和自己喜欢的节奏。
言荣的身体觉得顺畅之后,心里却开始不舒服起来。言荣知道自己的身价,虽并不是天价,但也比其他的伶倌要贵上许多。齐国尚武,他一个小小的文官,连一个武官都未必能如此频繁的找他,即便他不知裴方静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但也也明白这是他耗费不起的。
“重简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床幔里,言荣含着他的手指说道。
裴方静一震,用迷惑的眼神望向言荣,言荣未曾察觉眼神里一闪即逝的锋利。
“我偷偷去找你。”言荣为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得意洋洋:“重简若是需要我,让人送个口信给我,我会找机会溜出来。”
“不行不行不行,口信容易被人听到。”
“以玉佩为凭,上面的流苏,绑着一根就代表一个时辰,两根就是两个时辰,就是丑时。你就放到玉器店的后巷……不行不行,万一被人捡走了呢……还是交给玉行老板吧,就说是保养。一会儿来取。”
“……怎么样。”
言荣邀功请赏一般,双眼亮晶晶的。
裴方静点头答应,心中暗自盘算。
“裴官人怎么不来了呢。”吃早食的时候,老鸨忽然问道。
言荣装作不在意,喝口粥:“他是文官,风言风语多了,玩两次就不来了。”
老鸨双眼一眯,道:“还以为你又套住一只肥羊。”
“我去练琴了。”言荣碗筷也不收拾,下了桌就背起琴袋。卿欢楼中的一日两餐,所有人都是聚在一起吃的,没有谁例外,只有晚上的时候则是陪客人吃喝就不算在内的。
见言荣这就要出门,老鸨拦住道:“这琴白天练,晚上也练,也没见你有什么起色。”
“我笨,晚上不练更没起色。”言荣解释道。
老鸨扁扁嘴:“这不耽误生意吗……”之后,转念一想,还是放过了言荣:“行了你去吧,明年的花魁你要再得不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言荣敷衍道,转头叫上关荣:“走了,关荣。”
走出卿欢楼,关荣探上前来,虚声道:“晚上先生都休息了,谁教你练琴?!”
“嘘——”言荣一脸为难:“帮我瞒一阵儿,用不了几天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
言荣悄悄将裴方静的事告诉了言荣。关荣大惊:“你……你这还帮客人省钱?”
“不是……重简实在没有那个闲钱……”言荣道。
“哥哥……你不会……”
“什么?”
“没事……我替你瞒着,记得给我带枣泥糕。”
“亏待不了你!”言荣开心道。
言荣去了玉器店中,果然见到玉佩。他数着上面的黑绳,抑制不住的笑。
这时,玉行老板走了过来,道:“那位客人让我托个口信给您,上元街裴府,门口有两棵槐树,别走错了。”
言荣反应了一会儿,他这才想起了他们没有约定地点,还算他机灵,知道找人通知,但随便找了个外人,这就有点麻烦,临走前,言荣给玉行老板塞了一包银子,算作封口费,警告他不要到处嚼舌根。
威逼加利诱,言荣这才安心。
上元街在西市边上,朝中官员一般都住得比较近,言荣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正道上走,虽说朝中的文官言荣并不熟悉几个,但也为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不要被人撞见他来裴府,免得日后真传出什么,裴方静就不好在朝廷里混了。
言荣七拐八拐,又是爬墙又是钻狗洞的,费了一番功夫,才好容易绕到裴府后门,那个小门藏在窄巷里,言荣掸掸身上的灰尘,轻敲起门。
当小门露出一点缝,言荣傻眼了。
门后有一双眼睛呆滞又凶狠,异常高大的体形,那人的腿似乎都比言荣的身长,手臂长至膝盖,极其魁梧。
“……是裴大人家吗?”言荣抖了一抖:“言荣……特来拜会。”他双手抱拳,吓得连搔首弄姿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