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点头,起身相送。
两人走到院子门口,肖时卿说了声‘留步’,周琅就站着看那肖时卿从自己的视线里走了出去。
等看不到那肖时卿的时候,周琅才转身,只是因为方才肖时卿正在跟他讲令狐胤打仗用兵的一次趣事,他正听到精彩处,戛然而止自然有些惋惜,他身后的阿七却听了这一声叹息,以为是周琅舍不得那肖时卿走,再想方才千叶所说,眼中不由露出几分深沉的神色来。
周琅回了房间之后,就做到梳妆台面前,自己思量着梳发。
如今在军营里,不比在家中,阿七虽然会梳发,却是个男儿,手又笨,每次都要梳上好久,若是有急事,阿七又恰好不在,披头散发出门太失仪态,索性今日自己就练练。
但这男儿束发不比现代,先需要在头顶梳一个发髻圈住落发,而后插入发钗,拉着发尾将钗子固定住,最后盘发,饰以玉冠和发带。周琅对着铜镜摆弄了半天,每一回都是圈不住落发,发钗插进去,低下头就又掉了出来,如此几回之后,周琅就有些烦躁了。
阿七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他看周琅在束发,以为是他要出门,就上前道,“公子,奴才来替你束发。”
周琅心里已经烦躁的很了,听到阿七这一声,拒绝的就难免生硬了一些,“不必,我自己来。”
阿七站在周琅的身后不动了。
周琅这一回的发髻束的低了一些,但已经要比上一次好许多,但他一只手抓着发髻,另一只手抓着缠了一般的发带,实在空不出多余的手,“阿七,把盒子里的玉钗拿给我。”
阿七走过来,将钗子从盒子里翻出来。
周琅扎了一半的头发又散开了,周琅将散落下来的发带衔到唇上,接过阿七手上的玉钗。
“你帮我捉住发髻。”周琅说。
阿七就伸出手,将周琅勉强束起来的发髻握住。
周琅将唇上衔的发带拿下来,抬起双臂去对着铜镜绑发髻。
因为抬着胳膊,袖子往下滑,露出两条光洁的手臂。那手臂因为疏于锻炼的缘故,显得十分修长白皙。
阿七站在周琅身后,看着那五指纠缠着墨发。
周琅将发带绑好,又去插玉钗,但因为他发髻绑的太低的缘故,只能微微低着头,才能在铜镜里看到。
他一低头,就露出了藏在衣襟下面的半截雪白脖颈。
阿七就盯着那一片雪白的肌肤。
周琅的发钗插不进发圈的孔里,阿七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周琅握着玉钗的手掌包覆住,然后引着他插好发髻。
阿七心如擂鼓,周琅却没有察觉半点古怪,将头发束好之后,对着铜镜看了好几眼。
他这样的模样,怎么看那都是玉面朱唇的俊秀。
阿七也望着镜中的周琅。一个男子的长相,为何有时比女子都要来的动人?
“公子真好看。”
周琅听阿七称赞他的长相,很是受用,微扬下颌自傲道,“本公子风流倜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当初我说不开车,你非让我开!开到一半让我停,说停我就停!
谢萦怀:(心痛)我没让你停啊!
令狐胤:(看谢萦怀)你也就只能开开儿童车了
谢萦怀:???!!!
第39章 周郎顾(39)
“公子——”千河在门口敲了敲门。
周琅还在看铜镜中的自己,“何事?”
“将军送了东西过来。”千河说。
周琅微微一怔,出去就看长青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院子门口。周琅看见是长青,面色就冷了几分。
长青拎着食盒,“周公子,将军让我送了些吃的过来。”
提了令狐胤,周琅必须就要收下了。
“千河。”
听到周琅这一声,千河走过去将食盒接了下来。
“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周琅下了逐客令。
长青本来将东西送到了,就理应回去复命了,但看见周琅这摆在脸上的厌弃,就又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周公子,将军还有话让我带给你。”
往房间里走的周琅脚步一顿,回过头问道,“什么话?”
“将军叮嘱,只让我与周公子一人说。”不知什么时候,长青撒起谎来,也是这样的坦荡。
周琅想着令狐胤应该有什么要事要同他说,才会又送吃的又传话的,所以听长青所说,也不疑其他,引着长青进了自己的房门。
周琅的住处是阿七几个布置的,和从前在将军府的住处一样,屋子里摆着的香炉里还点着周琅最喜欢闻的紫述香。
那味道和周琅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将军要与我说什么?”周琅转过头来问他。
长青的谎话是他临时瞎编的,现在陡然听周琅问起来,还怔了片刻。
周琅以为事情隐秘,而长青又是严肃沉静的姿态,就走到他面前,将耳朵凑了过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长青觉得屋子里那似有若无的香气忽然浓烈起来,仿佛是从周琅的肌肤里透出来的。
周琅却一无所觉,见长青半响不开口,站直了皱眉望着他,“你到底说不说?”
长青忽然想到一个借口,“将军说——”
周琅将耳朵凑近。
“周公子再靠近些。”长青说。
周琅不疑有他。
两人距离愈近,长青觉得自己仿佛一张口就能衔住周琅圆润的耳珠。而后他压低声音道,“将军说,厨房做的汤玉绣丸周公子要趁热吃,凉了会有腥味。”
周琅面色由白转青,声音也不由拔高了几度,“好啊,你敢耍我!”
长青面上还是那副严肃的神情,只是眼中却已荡开了些微笑意,“周公子,将军让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属下告退。”
说完,长青就径自从屋子里退出去了。
周琅只觉长青是故意戏耍他,又想到昨晚的事,一脚将面前的凳子踹翻。
外面的千河没想到那长青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房间里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连忙进房里一看,却见周琅冷着一张脸。
“公子?”千河看的出周琅是生气了,只是不知那长青是说了什么话,才惹的公子踹了凳子。
“出去!”
千河看了周琅一眼,带上门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千河算着周琅也应该消气了,就小声提醒道,“公子,将军送来的吃食要冷了。”
周琅气也只是气一会,千河熟悉他的脾气,果真,周琅听到他的话,就松了口,“送进来吧。”
千河拎着食盒进来了,在周琅的面前将食盒里的盘碟端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令狐胤是真的有心,每一道菜品相都好看的很,就是周琅这样挑剔的人,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鱼肉做的丸子,肉质细腻,口齿留香。周琅一连吃了几个,千河难得看到周琅在来军营之后有这样的胃口,在心里将那道菜记了下来,想着以后吩咐厨房多做上一些。
周琅吃了两口,也觉得十分可口,就问千河,“这道菜叫什么?”
千河,“汤玉绣丸。”
周琅一听这四个字,手上捏着的筷子就一顿。
“公子怎么不吃了?”
“不吃了,把这道菜拿下去。”周琅是被长青影响了食欲。
千河默不作声的将这道菜收回了食盒里。
周琅这才动筷。
那边的肖时卿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令狐胤忽然去了演武场,看见演武场上只有燕城一个人,询问了肖时卿的去处之后,令狐胤又令人吹响了号角。
这一声号角落下不久之后,肖时卿才气喘吁吁的从南门一路跑过来。
演武场上的新兵皆望着他。
肖时卿走到令狐胤身边,单膝跪下请罪,“将军——”
“你去了哪里?”令狐胤面沉如水。
“属下——”肖时卿自然不敢扯上周琅,督军期间离开演武场,已经是犯了军规。
令狐胤哪里还有周琅所见的斯文模样,他手中一柄长枪直指肖时卿的眉目,“不说?”
“属下触犯军规,甘愿受罚!”肖时卿知道令狐胤向来公私分明,再被质问下去只怕要将周琅扯出来,于是一口将罪责全部担了下来。
枪尖从肖时卿的眉目间收了回去。
“擅离职守,杖责五十。你身为督军,罪加一等。”令狐胤此时哪里还有周琅见到的半点斯文可亲的模样,通身都带着一种久经杀伐历练出来的威严,“下去领罚。”
肖时卿起身,他身边站着的新兵四散开。
燕城担忧的望着他。寻常杖责五十,都要在床上躺上几天,肖时卿这一百下,不知道要养多久。
执杖行刑的人走了过来。
肖时卿趴在地上,众人皆望着他受罚。
木板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沉闷的很。
“一——二——”
旁人都知道肖郎将是令狐胤爱将,如今爱将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令狐胤不包庇不说,还罚的更重。
“二十——二十一——”
肖时卿额上出了汗,咬着牙,眉头紧紧蹙起。
燕城别过头不愿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