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私自离开演武场是大事,虽然因为两人是一齐督军,私下里经常一个休息一个顶上,但大都是因为燕城受不了那枯燥,央求肖时卿这么换的。肖时卿主动跟他提,还是头一回。
肖时卿将腰间令牌摘了给燕城,就往北门走去。
“你去哪里?”燕城刚问出声,肖时卿已经消失在了众多新兵之中。
周琅还站在门口发愣,前面就是城墙,后面则是他来时绕过的路,他一时还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周公子——”肖时卿走近了,看到果然是周琅,脸上当即露出笑容来。
他五官颇是俊朗,一笑右腮边还有一个酒窝。
“肖郎将。”周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肖时卿,但看肖时卿打扮,刚才应该是在演武场上训练才对,怎么……
“周公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演武场离周琅住的地方远得很,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周琅被肖时卿这么一问,脸上就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实不相瞒,在下……迷路了。”
肖时卿一愣,而后大笑,右腮边的酒窝更深。
“你笑什么!”周琅被笑的又尴尬又恼怒。
肖时卿原想说笑周公子如此可爱,但话到了嘴边,想到那‘可爱’二字用在男子身上并不妥当,随即改口道,“我只是想到方才遇到的一些趣事,周公子不要误会。”
周琅听肖时卿如此解释,脸上又尴尬又恼怒的神情才淡下一些。
“我送周公子回去吧。”肖时卿说。
周琅眼睛一亮,但他看肖时卿是从演武场出来的,现在离开,怕是不太好,就婉言拒绝,“肖郎将现在有事在身,不好耽搁,我出去问路就是了。”
肖时卿绕到周琅面前来,明亮澄澈的眼睛都透着暖意,“没事,今日不该我当值。”
听肖时卿如此说,周琅才安了心,这军营重地,他若继续在里面横冲直撞下去,怕是要惹来麻烦。这肖时卿出现的太过及时。
“如此就麻烦肖郎将了。”也回一一笑,一笑就吹皱了面前人心上的春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萦怀:很棒棒嘛,我不在的时候你勾三搭四很爽啊
周琅:????
令狐胤:(面无表情)还是当着我的面勾三搭四
周琅:????
第38章 周郎顾(38)
肖时卿送周琅回了住处,阿七和千河两个在院子里等了一夜,现在看到周琅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周琅将肖时卿请进自己的房里,又拿了从临安带过来的上好茶叶招待他,两人正说着话,端着茶壶进来的阿七就问了一句,“公子昨晚睡在哪里?”
肖时卿以为令狐胤是将周琅送回来了,听阿七一问,端起来的茶就顿在了半空中。
“昨晚我喝醉了,就在将军那里睡下了。”周琅回答的自然坦荡。
四人昨晚在门外等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千叶实在忍不住,就出了院子去找人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阿七听周琅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琅不知道阿七担忧什么,他给肖时卿倒了茶,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阿七端着茶壶下去了。
出去了几个时辰的千叶回来了,他将整个军营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周琅,已然是烦躁的很了,阿七看到他回来,拽了他的衣裳,“公子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千叶先是一笑,而后那笑的神情又敛去,“公子现在在哪里?”
“在房里。”阿七的话音刚落,千叶就急急的往房间赶去了,正巧在门口看到了与肖时卿对饮的周琅。肖时卿讲了许多军中的趣闻,逗的周琅直笑。
千叶站在门口,神情阴郁。
阿七从后面追过来,将他拉走,“公子昨晚是喝醉了,睡在了别处,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去吧。”
千叶望着周琅笑颜,忽然冷笑一声,“他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
阿七听千叶的话脸色一变,怕他再说出什么有失体统的话来,将他扯到院子的假山石后面。
“你不要再说什么疯话。”阿七将千叶扯过去,将他抵在假山后面。
“我说错了什么了?”这军营里都是男儿,周琅昨夜被请去赴宴之后就一夜未归,他能怎么想,“我怕他被哪个不长眼的扯上了床,却不晓得是他自己爬上去的。”
“千叶!”阿七一下被千叶的话惊住。
千叶本来就不喜那肖时卿,他担忧了一夜,回来了却撞见周琅与那人笑意盈盈的模样,“小姐就说他风流浪荡,本来以为他只同女子勾勾缠缠,现在发现,连男子也不放过。怕是昨夜都已经和那姓肖的滚到床上去了。”
阿七抬手,千叶一下抓住他的手腕,一双阴郁的眼盯着他,“你又要打我?”
“你怎能这样污蔑公子!”阿七虽然心里也不舒服的很,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公子的私事他从来不过问,但像千叶这种恶语中伤的,他却不能放过。
“我污蔑他?”千叶捏着阿七的手腕,将他推开,“他一个男子,不知道洁身自好,有了家室,还要同其他女子厮混!”
千叶说的义正言辞,但那始终是周琅与令狐柔的私事,他一个下人,哪里有资格管,但是好像只有他将周琅贬低了之后,才能一边斥责他风流,一边又放任自己心里的妒忌。
阿七脾气理应是四人中最好的,但是这几日他心里过的也不痛快,被千叶这么一激,火气也起来了,“公子私事与你何干!”
“也只有你还护着他。”千叶眼睛下面有一层青色,他昨晚挂心了一夜,今天早上天一亮又出门去找,“小姐待他真心一片,为与他成婚不惜与老将军反目,他呢,成婚之后又去青楼妓馆里快活,如今也没有半点收敛——他这样的人!”语气里带着轻贱与痛恨,心里却可耻的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欲望来。
阿七只知道周琅在侯府同一个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桩事情,听千叶说出,脸色一变,“这是何人同你说的?”
“整个将军府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七沉默片刻,还是咬牙,“那又如何!”
“如何?”千叶忽然裂唇一笑,说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来,“阿七,我和你不一样。”
阿七抿唇。
“你让着他,顺着他,他就越不把你放在心里。”千叶倒是很清楚周琅的本性,“你喜欢他又怎么样呢,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奴才。”
他这话一下子刺的阿七心口一痛。
小姐让他们过来守着周琅,却不想他们会在背地里生出这么龌龊的心思。虽然知道周琅是主子,他只是个奴才,但有时,他也会想,若是他与周琅身份相当,或是他是与将军一样的身份,会不会就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姐待他这么好,他不也还是想要休了小姐。”千叶说。
这件事阿七当然知道,周琅来军营,就是为了躲令狐柔,只等他日再回临安,一纸休书即可离开将军府,到时候,他们几个奴才又能做什么?
看到说到了阿七的痛楚,千叶心里也在疼,但那疼里又带着一种更为可耻的畅快感,周琅确实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明明待阿七和千河,都还能笑一笑,待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与其等他与小姐和离,将我如垃圾一般的踢开——不如。”
“不许你做出伤害公子的事!”阿七知道千叶这段时间来,越来越极端古怪的脾气,若是他真的决意去做出什么事……
“我怎么会伤害他,他勾的我神魂颠倒,我爱他都来不及。”
阿七撞见过千叶有一回轻薄过周琅,但自那日之后,千叶就再也没有逾越之举,阿七以为他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没想到他今日比那日更过分的许多。
实在是……
“你若是怕我,大可以跟公子去说。”千叶道,“只怕到时公子翻你我房间,觉得谁更恶心呢。”
上一回阿七听千叶说起红绫的事,就想将那红绫给毁了,但每每拿出来,又舍不得,有一回公子对他笑了笑,他鬼迷心窍,回去竟还……
千叶不再看阿七狼狈的神色,撞了他的肩,走了出去。
周琅全然不知,肖时卿虽然不是博学多才的人,但因为一直在军营里,讲起战场上的事来,也让周琅这种娇养的公子生出一种心向往之的感觉来。就这么讲了一阵,外面突然响起了军号,军号一短一长,周琅不觉得奇怪,在军营里,经常会响起号角来,但他对面坐着的肖时卿却脸色微变。
他已经和周琅聊了一个时辰了。
一长一短的军号在军营里是集合的信号,一般是将军要在演兵场上点兵时候才会吹响的。而今日又归他当值,只怕……
周琅看他神色,就问了一声,“肖郎将是否有什么事?”
“方才那号角,是军中集合的号角。”肖时卿道。
“那今日我就不多留肖郎将了。”周琅也知道军令如山。
肖时卿心中万般不舍,却还是站了今日,“改日再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