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之后他就放心了,因为李弘济并没有花这些银子,而是托在开封经商的一个蜀地商人,将这五百两银子修缮蜀地的一座寺庙。他自己依旧是靠着不算微薄的俸禄过日子,然后又雇了个仆人,陈老二。
与其说是雇了个仆人,倒不如说是这陈老二赖上李弘济了,非要当牛做马报答他的大恩大德。李弘济本来就穷,现在又供陈老二吃穿,就过的更紧巴巴的了!所以他又在院子里那块白菜地旁边令刨了一小块地种萝卜。冯思远看着心疼,想帮他,可又怕李弘济不高兴。
当然,最让他郁闷的吐血的是,这陈老二是和李弘济住一间屋子,住一间屋子,住一间屋子……
他平日里看陈老二眼神里都能飞出刀子来,那陈老二却是因为他帮过自己,对冯思远一直笑呵呵的。
这一日,冯思远和赴王峥的邀约,进了一家酒楼的雅间,王峥正在里面撒酒疯,大骂自己身边的奴仆,自从上次冯思远丢了王峥的宝马良驹,王峥又对他开了那么个玩笑,他们俩就很少见面了,毕竟冯思远现在是朝廷命官公务繁忙。
“王兄,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那仆人看见冯思远进来,急忙灰溜溜的跑出去关上房门。
王峥满脸气愤,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们家那个老东西,就因为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去观音寺上了柱香,他就非说我不是他儿子,这个混账老东西,气死我了!”
听到王峥这话,冯思远扑哧笑了,他爹要是真这么认为,也的确是够混账的,王峥和他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管是鼻子眼睛,都像的没法挑剔。
冯思远心中忽然响起一道惊雷“等一下!你,你爹回开封了吗?”
“前天刚回来的,一回来就出幺蛾子,这个老东西!”
冯思远整个身子都凉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爹王垣回来了,万一他认出李弘济怎么办?
王峥喝了些酒,没发现冯思远的异常,而是又说起了送子观音寺的事“那个李弘济也真是多事,害的多少人无家可归!”
的确,送子观音寺的事情闹出来以后,开封附近多了几十个被丢弃的孩童,官府正在妥善处理此事,但由于那观音寺为害二十多年,最先的一批孩子早已成年,被赶出家门,他们怨恨无处发泄,就都恨上了李弘济。
这段日子,他们家总是被人泼狗血,丢粪便,趁着夜里在门上写一些不三不四的话,甚至还有把不要的孩子也丢在了家门口的,也有被陈老二当场逮住的,他说要送官府去,可李弘济却将那些人都放了。
“你那个堂兄冯思文……啊,不对,他不是冯家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没脑子的蠢东西,一看的长的就不像个正经的世家公子,居然滥竽充数了那么多年,也是死的活该!”
冯思远只是笑了笑,没法接这个话茬,说到长相,大氏族世代的基因累积,几乎就不会生出太丑的,绝大多数的世家公子都是俊俏儿郎。可却没一个能及的上李弘济十之一二,那李弘济该是什么样的身世呢?他从来没问过。
王峥是喝多了,拉着冯思远说了很多话,然后就醉死过去。冯思远将王峥送回王家,又顺便拜见了王相,此事王显王垣父子正在商议着什么。
看见冯思远,王显让人给他看茶,对王垣说道:“这是冯思远,冯家的孩子,今年的鸿胪,不到弱冠,就已经做到了户部主事,前途不可限量呀!”
冯思远朝王垣行礼道:“小侄拜见王伯父!”
王垣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良久道:“这孩子看着眼熟!”
“伯父可能忘记了,您在江州做知县的时候,我总是到您家去玩!”
王垣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小远儿,冯兄家的孩子,几年不见都张这么大了,你父亲现在如何了?”
“家父一切都好,多谢伯父挂念!”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青苗法上,现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往年这时候,百姓总是要朝富人借贷,今年严述要推行青苗法,很多本应该要向富人借贷的农民,就都等着朝官府借贷。
“什么狗屁的济民,我看那严述就是想杀富,从咱们这些人手里掏钱!”王垣气呼呼的说道。
王显冷笑一声“看着吧,这青苗法不是好推行的!”
青苗法推行受到阻,这个冯思远在户部再清楚不过了。
常平仓是朝廷为了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在市面上粮价低的时候,进行大量收购,以提高粮价,避免谷贱伤民,在市场粮价过高的时候,降价进行销售,防止谷贵伤民。
常平仓制度的出发点本来是好的,可是在实际操作中,地方官员勾结大粮商,挪用常平仓里的粮食以谋取暴利,虽然常平仓报备上来说是有粮,可实际上,那些仓库早就被贪官和大粮商给搬空了,拿什么推行青苗法?
现在整个三司条例司和整个户部的官员,都是一脑门的官司!
回到家,发现家中竟然有个姑娘在洗衣服,正是李弘济桃色绯闻里的女主角杜鹃姑娘,不过她到这并不是冲着李弘济来的,而是看上陈老二了。
要说陈老二这个小伙子长的其实挺周正的,除去脸上那道疤,李弘济给他取了个官名,叫陈正,平常还是称呼他陈老二,此时正一边劈材一边冲着杜鹃呵呵傻笑。
傻蛋儿在厨房里喊“杜鹃姐,热水好了!”便提着一桶热水出来。
杜鹃放下手里衣服,说道:“你这孩子,好了我去提就行,你提不动”正要起身,看见个刚出外面回来闲人冯思远,便指挥着他说:“你这么大人怎么没一点眼力见,还不快去帮着提水?”
冯思远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你看看这院子里的闲人就你一个!”杜鹃姑娘牙尖嘴利,说的冯思远无法反驳。
“对,对,就我一个闲人!”冯思远从小到大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伺候着那是理所应当的,今天居然要当苦力伺候别人了!无奈的走到傻蛋儿跟前去接他手里的木桶。
傻蛋儿吓坏了,忙说:“公子不用,我来就行!”这世界上哪有主子替仆人干活的道理。
“你拿来吧!”冯思远接过木桶,提到杜鹃面前,看着她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不就是让你提一桶水,看把你委屈的,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你长这么大个,就忍心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干重活……”在杜鹃嘴里,冯思远被损的一无是处,陈老二还是在一旁呵呵傻笑。
冯思远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说了句“好男不跟女斗!”自顾自的回屋子里去了。
第41章 年初
李弘济回来后,便开饭了。以往李弘济和冯思远都是各自吃各自的,但杜鹃姑娘过来帮忙后,便会让傻蛋儿跟着他们一块吃,顺带叫上他这个做主人的。菜品虽然一般,但耐不住杜鹃姑娘厨艺好。
饭桌上,杜鹃姑娘特地给陈老二分别盛了一大碗饭,陈老二狼吞虎咽,杜鹃还一个劲的往他碗里添菜,看的饭桌上其他人满眼嫉妒了,这陈老二是几辈子修来这么好的福分呀!
李弘济放下饭碗,朝他们两个说道:“我打算明天让陈正去向杜老爹提亲,杜鹃姑娘你觉得可以吗?”
说到亲事,饶是杜鹃胆大泼辣的姑娘也有些害羞了“这得问我爹去!”
陈老二忙放下筷子“不行呀大人,我还没彩礼钱呢,等我把我们家那铺子盘出去就有钱了!”
听到这话,杜鹃姑娘当即就变了脸色。
李弘济说:“我比你大几岁,这件事就由我替你张罗吧!”
旁边默默吃饭的傻蛋儿忽然开口:“二哥,你要是在不抓紧点,等过两年我长大了,杜鹃姐可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陈老二听到这话,挥起筷子敲傻蛋儿的脑门“吃你的饭吧,毛还没长齐就想着娶老婆了!”
默默吃饭的冯思远听到傻蛋儿这话,心里突然起了波澜,他想起几年前刚遇到这孩子的时候,那天冯思远约了几个同窗,租了一条花船游河赏景,一路上水乡人家,炊烟袅袅。河边有大片大片的荷花,几个乡村的野小子泥鳅一样在荷花里钻来钻去,挖最新鲜的藕来卖钱。
船上有人想尝尝新鲜,就将花船往岸边靠了靠,招呼那些泥鳅一样的孩子过来,要买他们刚挖出来的藕。
几个孩子脑袋上顶着个竹篮子就游到了花船边上,将竹篮子里的藕系在船夫吊下来的绳子上,等着船上客人给赏钱。
就在那些孩子中,冯思远看见了个眼角生了颗红痣的人,那时候他晒得像个黑煤球,七八岁的样子,比起当年珠琱玉砌的墨梅差得远了,得了赏钱,咧开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个鲤鱼打挺,游了回去。
那一眼,便钩住了冯思远的魂,他后来多方打听,才知他是李家坳一个农户的孩子,他找了人伢子想买了这个孩子过来,人伢子去了一趟走空了,回来说那户人家里有好几亩田,日子过的富足,就这么一个儿子,决不肯为了几两银子就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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