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不下心打了个盹!”杨柳捂着脑袋。
“你困就去睡。”陶枣将视线重新放到了资料上,“我不困。”
“你明天还要考试。”
“我睡不着。”
“那我就陪你睡不着。”
陶枣盯着资料的视线渐渐地有些模糊,她刚开始以为是眼睛太涩了,结果抬手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要哭了。
一旦要哭了这个情绪上来,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准备艺考这件事,陶枣一直隐瞒着陶晚,因为她知道,姐姐不会同意。
虽然姐姐自己现在就在这个圈子里工作,并且事业做得风生水起,逐渐从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严肃文学作家变成了一个为华语影坛捧回金浣熊奖的大编剧,但姐姐依然会不同意她进娱乐圈。
所以她一直瞒着,陶晚有跟她说过大概的工作计划,所以陶枣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忙到分身乏术。她计划好了时间,想要瞒到高考结束,她将通知书拿到手里那一刻。
然而还是提前暴露了,并且姐姐真像她猜测的那样,对她艺考这件事持完全反对的态度。
这验证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姐姐的这份工作干得并不开心。
她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也不开心,所以要阻止她进入这个圈子。
而陶晚到底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原本稳定的工作和生活,进入娱乐圈,陶枣心里比谁都明白。
因为她的病,因为她的病耗尽了家产,因为她的病让姐姐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她不知道姐姐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走到这一步。她也不知道姐姐到底为了给她治病放弃了多少珍贵的东西。
姐姐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这些,但她不是傻子,她想象得到。
想象将她折磨得愧疚到要发疯。
眼泪一滴滴砸到了手中的资料上,将上面做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晕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墨迹。
陶晚阻止不了自己的眼泪,就干脆让它们自己淌,淌完了就好。
杨柳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胳膊问她:“枣儿,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要我怎么说,怎么说你这种生活得衣食无忧的人也不会明白。
杨柳变得慌乱起来,她绕着陶枣问了一圈,陶枣也不回答她。她不知道怎么办,便来来回回地转,看到那泪珠子啪地砸下来,就砸得她心里一颤。
她最怕看见女孩子哭了,特别是陶枣这种白白嫩嫩娇滴滴的女孩子,特别是陶枣这种明明白白嫩嫩娇滴滴,干大事却干得闷不做声虎虎生风的女孩子。
一个人就敢往B市跑,一个人就敢瞒了家长瞒老师决定自己的命运。
杨柳既佩服又心疼,这会看着陶枣掉眼泪,她感觉那些泪珠子全都砸在了她的心窝上,一个一个,打地鼠似的,砸出许多坑。
“枣儿枣儿枣儿……”杨柳感觉自己要垮了。
手机铃声拯救了她们,程鹤楼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陶枣的眼泪瞬间收住了,而杨柳的心里的地鼠也不用被打了。
“喂,程导,怎么样了?”陶枣急急地问。
“我到B市了,你姐就在北门的如家。我会过去找她。”
“好,谢谢您。”
“你还没改变主意吗?”程鹤楼问。
陶枣咬了咬嘴唇:“没有。”
“好。”程鹤楼顿了顿,“那你今晚不用过去了。”
“嗯。”
电话断了。
杨柳扑了过来,睁大眼睛盯着她,嘴巴张了好几下都没发出声音。
“你想问就问。”陶枣说。
“姐到B市了?”
“就在北门的如家。”
“那咱们过去啊。”杨柳忧心忡忡的样子,“逃避不是办法的,我从小挨打长大的,但我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拖也没用,还不如一顿打来得痛快。”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陶枣推了她一把。
“我会给你挡着陶晚姐的。她不会打你的,要打就打我好了。”
陶枣快要被这个傻子气笑了,过了半晌,她说:“我不是要逃避,我只是不能妥协。”
“我说了要考,就一定要考上。我说了要进娱乐圈,就要进娱乐圈。”
杨柳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啊?你又不追星。”
“为了我爱的人。”陶枣将脑袋埋在屈起的腿上,声音闷闷地说。
在等程鹤楼过来的时间里,陶晚想过很多条给陶枣发的消息,但最终一条都没有发出去。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看着那个人,才能说清楚,才能知道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程鹤楼比她预算得来得快多了,简直是略过了某些环节般的神速。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当开门看到她的时候,那点不敢相信全都变成了紧张和害怕。
为了体现自己成年人的尊严,为了缓解情绪,也为了转移一下话题,让程鹤楼的脸不至于这么冷若冰霜,陶晚自作聪明地说道:“你是位移过来的吗?biu的一下,从C市biu到了B市。”
程鹤楼抬起手,一个显而易见的打人的姿势,陶晚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脑袋。
巴掌还是落了下来,没能落在她的脑袋上,便全数落在了她挡着的手背上。
啪的一声,清脆作响。
程鹤楼的声音冷极了,但开口的话却让陶晚差点笑出来:“你biu一下试试,你现在给我biu回去试试。”
55、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陶晚一瘪嘴, 很委屈。
手背上隐隐作痛,她收回手看了一眼,打红了。
“我又没让你过来。”陶晚小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跑过来干嘛。”
程鹤楼的眼神很渗人, 没说什么, 径自走进去躺倒在了床上。
陶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在原地站了挺久。结果程鹤楼一直没有动静。
她小心翼翼走进去看, 发现这人躺在床上,用手盖着眼睛, 竟然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别说风尘仆仆地赶来没有冲个澡洗把脸, 这连鞋都没脱啊。
是真的困了?那有什么事电话说不清呢, 非得跟着她跑过来。
陶晚郁闷地坐在床边,有些埋怨程鹤楼。脑袋里想东想西一大堆, 却不可否认的是有了这个人躺在身边,她突然安心了很多。
那些惶恐和不安, 在看到程鹤楼的一瞬间,就尘埃落地。
程鹤楼在她的心中太强大了,似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 只要有她在, 她就不用害怕。
哪怕现在要处理的是自己的家事。
陶晚哭笑不得, 在程鹤楼安稳的呼吸声里,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然后一头栽倒, 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陶晚吓了一大跳,窗外日光大盛,她嗷地叫了一声,坐起身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没碰到,碰到了柔软的身体,程鹤楼揉着眼睛,很不耐烦的模样,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陶晚顾不上她,看到手机放在桌上后,扑过去赶紧按亮了看。
还好还好,十点。离下午陶枣考试的时间还早,林冬雨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长舒出一口气。
程鹤楼起了身,去洗手间洗漱。陶晚看到微信上有一条好友信息,点开了发现备注上写的是林冬雨。
九点发过来的讯息,陶晚赶紧通过了好友。
几乎在通过好友的瞬间,林冬雨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陶老师,你醒了?
-嗯。
-时间还早,我带你吃午饭,吃完饭我们直接去三试的教室外面等。
陶晚看了看洗手间,程鹤楼在冲澡。
-好。
-我还有十分钟到北门,您看需要推迟下时间吗?
-不用。
对话结束后,陶晚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很快将自己收拾干净。
程鹤楼哗哗的水声就在身后的玻璃浴室里,陶晚没敢看她,收拾完了便急匆匆地出来,拿了包往外走。
她走得很快,生怕程鹤楼追上她。
昨天晚上她是想要和程鹤楼解释的,但程鹤楼没有理她直接去睡觉。她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和程鹤楼说这件事了。
毕竟是家里的事,能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知道。林冬雨已经解决了横在她面前的所有技术性难题,她现在只需要去劝陶枣就好。
她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林冬雨。
B市偏北,比C市冷多了,她昨晚心急如焚都没有注意到,这会才发现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林冬雨对她挥着手,陶晚指了指他,示意他在原地,她过去。
路上的车这会有点多,小红绿灯还有十几秒的时间。
陶晚将手揣进口袋,缩了缩脖子。
绿灯了,她抬腿要走,外套的帽子却被人抓住了。
脚几乎在地上转了一个圈,程鹤楼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头发还滴着水,一张口全是白气。
“你去哪?”程鹤楼问。
陶晚有些紧张,抬手随意指了下身后的电影学院:“我去逛逛,你回酒店把头发吹干啊,这又不是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