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没有半分气力,却又生怕丢了行止踪迹,这才派了人暗暗跟着行止去。他无数次咬牙告诉自己,只要坚持过这段日子去,他就能见到行止。那一段时间最是煎熬苦痛,明明近在咫尺,只恨自己受了伤,又是军情在前。他努力地,坚持地走到今天,终于,他又见到了他的行止。
行止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没料想到修齐会这么快找到他。他无数次做梦梦到修齐,半夜几乎哭湿了枕头,每每夜半醒来,他总会告诉自己,修齐已经忘了他,到他们相逢之时,也可以一笑而过的。只是,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想之内。
修齐终于忍不住道:“下午咱们就回家,你……你别再想逃。”
行止只觉得心一揪一揪地痛着,他用力道:“皇上,你放我走罢。”
“想都别想!”修齐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凝视着行止,“你若再想跑,我就把你五花大绑地弄回去!”修齐听着行止唤的那声皇上,只觉得五脏都碎了。他当时见了行止,被抛弃的伤痛、难挨的绝望、数次的失望、无尽的等待都涌上心头,一时说出那气话来,这时却觉得自己的话又成了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戳向他的心头。
修齐觉得心头痛极了,他用力握住行止的肩膀,眼睛通红,咬牙道:“你要是还敢跑,我保证,你身边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行止惊诧地抬起眼,恰好对上修齐的,他满眼的不敢置信:“修齐,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望着修齐几乎疯狂的眼眸,心里密密麻麻地痛着,修齐怎么会是这样!修齐怎么能够这样?
顾修齐强把眼泪忍回去,冷冷笑起来,那声音仿佛是悲痛的啜泣:“我就是这样!”
行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用力揉捏着,上面全是修齐密密的掌纹。他终究再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垂下头去,用力闭上眼睛。
半晌,他轻轻开口道:“修齐,让我同他们辞行罢。”
修齐听见这句话,心里猛地生出无限的欢喜,眼中的泪珠子一下子忍不住涌出来,他胡乱一摸,笑着连声道:“好,好。”
行止看着他笑起来的模样,眼睛里也带上些笑意,手指却不由攥紧了衣袖。
一进归云居的门,清榕就紧张地上前生气道:“行止你到底跑了哪里去了!织绣找不到你当真是被你唬死了!怎么就不留张条子,好歹说一说你哪里去了呀!”
行止听了这话,顿时歉疚起来,连连道歉:“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不好。”他着实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心里又是歉疚又是不安。
临安道:“行止或有急事,这会子他回来,咱们不就将心搁下了的。”
清榕瞧他一眼,默默垂下眼去,不再说话。
行止忙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和织绣说一声,好教她们放心。”
清榕道:“呐,人就在这儿呢,她见你不在,一时着急,就来告诉我们了。”
修齐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异常刺耳,再忍耐不住,一下子握住行止手臂道:“成了罢?我们家去。”
众人这才瞧见修齐。清榕拱手道:“在下符清榕,阁下是?”
修齐看着这起人,只想着行止这些年一直与他们在一处,一时心头火气,面色冷淡,也不作礼,只冷哼了一声。
众人见这人如此无礼,一时也不喜欢他,只觉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行止见状,忙握一握修齐的手,笑道:“他刚来密州,身子不大舒服,失礼之处请大家见谅。”修齐感到行止握紧了他的手指,一时又高兴起来,嘴角不由翘了翘。
行止忙道:“行止此番前来,正是要同众位告辞的。”
众人一听不由大惊道:“这话是怎么来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你身子还这样,你要去哪里?”
行止正想说些什么,修齐却猛地拉住行止的手,大声道:“什么叫身子还这样?你身子怎么了!”他眉头紧蹙,神色紧张地不行,手指都忍不住有一点发抖。
行止忙笑道:“我就是有一点受了凉,没甚么大碍。”
修齐看着他的神色,一时气道:“你只对我说谎,说什么我也不信你了。既然这样,咱们就早一点回去,不叫太……大夫瞧一瞧,如何我也不放心!”
织绣这会子过了来,瞧见行止忙道:“行止,你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当真是把我急坏了!”
修齐猛地站到行止前头去,满眼敌意地瞪着织绣,道:“你是,织绣?”
织绣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气势凌人,不由低下头,点一点头。
修齐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他盯着织绣怒道:“你同行止是什么关系!”
织绣猛地打了个颤儿,不由自主道:“行止救了织绣的命,织绣便是行止的人。”
修齐听了这话,顿时只觉得脑子一涨,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行止没料到是这样,忙一把扶住他道:“修齐,你听我说。”
修齐道:“你说。”他看着行止,整个人的神色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行止便是他的最后一块浮木。他看着行止,只觉得耳畔嘈杂,仿佛数千只蜂子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修齐双目通红,慢慢起身,一步步往外头走去。行止放心不下,忙跟上去,只听得修齐冷声道:“杀了她。”
行止听见这话一时唬了一跳,却见四周猛地围上人来,皆是手持刀剑,他不由瞪大眼睛道:“修齐?”他声音颤抖着,几乎发不出声来。
归云楼里一时惊乱,临安见状猛地拔出剑来,护在织绣前头,同那些人厮斗起来。
行止用力拉着修齐,大声道:“顾修齐,你教他们停手!”
修齐冷冷看着他,只觉得心里被撕出一个大口子。他在宫里苦苦钻营,派人苦苦寻找,而行止,早就不在意他了,早就不要他了!他几乎失了心智,心里伤痛到极致,再不能控制自己。
行止担心极了,正想冲过去,却见临安持剑抬步过来。原来临安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正想以修齐相要挟。修齐的人见状果然转了风头,一齐往这边围过来。
行止见临安地剑过来,一颗心都要吓坏了,他哪里还能想着临安的意思,只怕修齐的性命受了威胁,一时间再顾不上,猛地将自己向剑上撞过去。
临安见状忙收剑,却是再来不及,只听得“嗤”的一声,行止手臂上便留下一个大口子,汩汩地流起了血。
修齐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拉着行止,嘶吼道:“行止!”他只觉得自己慌乱之至,看到手上行止的血,再控制不住地大吼出声,“叫大夫去!”
众人听了忙住了手,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修齐不许任何人碰行止,行止没伤着要害,只是觉得浑身没有气力,他轻声道:“别怕,修齐,我没事,别怕。”他不停地安慰着修齐,修齐这才冷静下来。清榕临安并织绣也是唬了一跳,忙道:“快躺着去,别碰着伤。”
行止见临安满眼愧疚,笑道:“临安,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他知道修齐怕极了,在这里也不像样的,忙握紧了修齐的手,轻声道,“修齐,抱我上楼去好不好?”
修齐整个人怔住了似的,听见他说话便一下子抱起来他,一步步往楼上走过去。行止一边安慰他一边道,“大家不用担心,我没事。今天的事,行止替他道歉,对不住,都是行止的不好。”他长叹一声,紧紧攥住修齐的手。
屋子里静悄悄的,修齐坐在行止床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着颤,行止虽觉得没甚么力气,却仍是用力抱住修齐的身子,温声道:“修齐,我很好,别怕,别怕。”
修齐突然哭出声来,眼泪湿湿地打在行止的肩头,抽噎着:“我真是世界第一的大蠢蛋。”他抽抽搭搭地哭着,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行止瞧了当真是心疼极了,大声道:“不许你浑说。”
行止猛地吻上修齐的嘴唇,只觉得湿湿地泪水落在唇齿间,留下苦涩的味道。
修齐用力抱住行止,大哭道:“行止,求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行止!”
行止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痛,他也不由落下泪来。见到修齐这个模样,他怎么还舍得让他这样痛?怎么舍得!行止用力道:“好,我答应你,修齐,我什么都答应你。”
修齐没料想到他会这样说,整个人一愣,又猛地回过神来,大声道:“真的?”
行止认真道:“真的。”他有无尽的话想对修齐说,然而忽然又觉得那些话说不说都一样了。他要回到他的身边去,他们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分离了。无论此后情形如何,他只知道他不能看到修齐这样痛苦的模样,这比杀了他还教他痛苦。
行止道:“我们回家。”他轻轻擦到修齐脸上的泪珠子,满眼的心疼,“你真是傻子,我和织绣姑娘什么都没有,你信不信我?”
修齐用力点一点头,哽咽道:“我信。”他一边说着,一边睁大眼睛,“行止,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了,对么?”
行止用小指拉住他的,柔声道:“拉勾,骗人是小狗。”
修齐抱住他,小指勾着他的小指,道:“你再不要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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