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笑道:“那咱们也只当是不晓得此事便是。只是若得了空好歹旁敲侧击两句,两个人也多晓得避嫌些,他们也多不避着人,这事教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背地里又去嚼起舌头根子来。”
修齐听了这话渐渐有些沉默,他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忍不住开口道:“行止,你是不是顶怕这个?”
行止怔了一下子才意识到他这又是多想了,忙笑着扯一扯他的衣袖,认真道:“若说这个,我有什么怕的只是有了人,才有了惧。一切恐怖、颠倒、忧思、缠碍,究竟是由何而生,我想你比是明白我的心的。”
修齐听了这话忽然便觉得一切清楚明白,一双眼睛深深地瞧着行止,“你比我通透许多,从此我何必同别人学,只和你学便是了。”
行止听着这话笑出声来,望着远天渐渐明亮的月色,望着眼前活泼动人的修齐,只觉得此生若能一直如是,便足够了。
第17章 第八章 朝日熹微
第八章 朝日熹微
却是晨起时分,太阳只浅浅地映出些光辉来,照在官道旁边一簇簇野菊的晨露上,荡漾出别样的光泽来。几株鹅黄色的野菊花枝茎生的长了些,探在道上,还未摇曳几下,忽地行过一行队伍,几人驾了马在前头,后头行着一驾精致的马车,这花便教马蹄踏得零落不堪,待他们过去,马蹄又扬起漫漫的黄沙来。
马车驶得极快,驶过的风吹起了马车上垂吊着的褐色帘子,恰是露出车里两个女子温雅娴静的身影。
竹沥借着帘缝儿瞧了瞧外头的情形,轻声道:“我瞧着是到了京城的地界了,阔别数载,竟是有些不敢认了。”
秦纤瞧瞧从帘子缝儿里往外头觑了一眼,见与来的这一路上的景致也没什么两样,忙悄悄收回眼来,正看见竹沥瞧她一眼,一时忙侧着脸笑道:“娘,京城和咱家那里有差别没有”
竹沥轻轻点一点她的脸颊,笑道:“好歹从小带你四处游历,还只一副没见识的模样,若是你爹瞧见了,只恐怕是要笑你的。”她那笑意渐渐隐下去,“京城不过是人多了些,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何况风景人情,皆是不如汴州那里,不然我和你爹怎就选在汴州住下了”
“娘,你和爹四处游历,当真是教人神往,等我大了些,我也要如此的。”秦纤轻轻翘起嘴角,“爹常说,我没出世之前,咱们家原是住在京城,那咱家的宅子可还在不在的”
竹沥瞧着她笑道:“家里的宅子早卖了,既然我们不爱这里的生活,又何必在意这些”她笑道,“若不是欠着他们萧家些人情,恐怕这辈子我们也不会踏上这京城了,不过……既然来了也好,毕竟总有一事我搁在心头数年,若有机会能了上一了,也算是全了我这桩心愿。”
她叹一叹气道:“只是你爹爹同你哥哥偏生往北边儿去了,这样不凑巧,我们传书给了他们,恐怕他知道了也是要懊恼的。”竹沥轻轻摸了摸秦纤的脸颊,她和秦夙当年离开京城,其实心中怎不牵挂这过往是非。自平帝崩了,秦夙心里便如何也过不去这个坎,日日也是伤怀,然而究竟当年已到了那般地步,他再是伤痛也没了勇气回来这一趟。
此次萧舒朗请她进京诊治,却又正是个机会,无论如何,好歹是回来了啊。
秦纤瞧她娘亲的意思,知晓里头有大文章,也不敢多问,只是随意说着话岔开去了。她自小随着爹娘在外头游历,幼时便听说京城繁华热闹,旁处皆是比不得的,自是想看一看,不知爹娘几番不许,后来才晓得其实还有一段旧事,虽然心中亦是好奇,然而既然父母不愿多言,她自然也不便去深究,不成想今日竟能随娘亲进京来,已是有趣得很了。
竹沥看着车壁怔怔出神,这样多年多去,竟是不知那孩子究竟怎样。当年平帝那般留下那孩子,想来必不会亏待他的,只是每每想到此事,她心中总不可抑制地涌上些酸痛,到底是心疼。
却说萧舒朗这边,昨儿接到了驿站的信儿,晓得他们差不多今日晨下便能抵达京城,大清早便遣了随身的小厮风风火火地策着马出了城,在城郊官道旁儿的茶肆上侯着呢。
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便会对顾慎言这般上心了。头先他也是万花丛中游戏之人,自从见了顾慎言,仿佛一点一点慢慢改变了自己。
先时不过是想着,这人怎么这般冷面冷心的,表面客客气气,实则是待谁皆是疏离的。他那时便起了兴致,知道同他接触的多了,他才晓得,原来顾慎言也是那般温柔的人,他看向瑞官儿的眼神那样柔软,当真是让他心动的。
想到瑞官儿,他不由叹了口气。
瑞官儿那病吃了几剂药却似好转,只是谁知道没几日却又高热不退,脸颊烧得通红,瞧着教人心疼死了。他连着几日去瞧瑞官儿,瞧着不好便忙遣人去汴州将竹沥请了来。
萧舒朗和六安把马绳儿系到一边儿去,两人便从茶肆坐下了。这会子摊子搭起来,这摊子还蒸着热气儿腾腾的包子,闻着味儿萧舒朗倒是饿了。
他瞧着六安半晌,六安瞧出了他的意思,忙挤着脸皱眉愁道:“三爷,你可别难为我了,这些腌臜的东西你吃不得,头先你便是跟着珩哥儿在外头胡乱吃了一通,回头便闹了肚子,太太知道了这事儿,可是把我好一顿骂了,我可不敢教你在外头多吃什么。”
萧舒朗听了不由瘪瘪嘴,气道:“我这半句话没说,你只这一通话在后头等着了,在家里听唠叨听得多,出来还要听你咕咕哝哝这一套,当真快要呕死我了。”他叹口气,“不吃人家的东西,好歹在人家摊子上,要口茶喝总成了罢。”
六安自小儿便跟着他,说来这名字起的也有趣,他是家生小子,出生的时候恰巧老爷赞了一句这六安瓜片好,回头他老子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倒是教大家乐了好一通。
萧舒朗闲想着这些事,不由笑出声来,心下暗暗想到,叫什么六安,索性叫瓜片便是了。自己在这想着,眼里头露出些笑意来。
忽听得六安叫道:“三爷,我瞧着那仿佛是咱家的车马,你瞧瞧可是不是”
萧舒朗听了忙急急地站起来,往远处瞧了瞧笑道:“果然是,好小子,回头赏你,咱这会子快过去,别叫他们过去了。”
那领头的远远就瞧见萧舒朗在这里,忙命驻了马,下马笑道:“三爷早早在这里了小的这正好复命了!”
萧舒朗笑道:“你们果然这时候到了,孙擅陶,你当真是有能耐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竹沥掀开门帘下了马车来笑道:“萧公子,久违了。”
萧舒朗忙作揖笑道:“多谢夫人肯屈尊来此一趟,萧潜感激不尽,夫人舟车劳顿,不如先随我回府歇上一歇再做打算。”
竹沥笑着摇头道:“不必,萧公子遣人来寻我,想来必是急事,不如此刻便进府诊治。”她望着萧舒朗,“只是有一事不明,我几番询问,萧公子的人只说是家中亲友急病,却又不说到底是哪位,还望萧公子说明。”
萧舒朗踟蹰道:“此事……却是我家亲友,正是慎王爷府中的小世子病了。”
竹沥听了怔了一怔,瞧了萧舒朗一眼,抿唇道:“原是如此,萧公子闭口如瓶也是有些道理了。”
怎么是他
当年……竹沥眼神暗了暗,终究是忍不住道:“京城中事我一概不知,不过慎王爷大名自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慎王爷何时娶了亲王妃又是哪一位”
萧舒朗一时尴尬,却不好缄默,只好道:“王妃原是刘氏的三小姐,只可惜几年前薨了,如今王爷却无续弦。”
竹沥点了点头,心里转过几个念头,终究是想着等见了顾慎言再做打算,便道:“那咱们便启程罢,时候却是不早了,且莫再耽搁了。”
萧舒朗点头称是,一行人上马起驾,略去不谈。
第18章 第九章 寒波暗涌(1)
第九章 寒波暗涌(1)
原上黄草萋萋,树上枯叶瑟瑟,这平原上的残草应当是农人方用火燎了,可见竟是一派残存的烧痕,将那一点仅有的枯绿也燎得干净。残草上结了秋霜,一派冰冷的寒意便从脚下蔓延上来了。
行止远远望了望四周情形,只觉得凄清太过,整个人本就是一种哀婉的伤愁,见了如此情景更是不由自主地伤心起来。陌上寒烟如织,那一点寒气就仿佛丝丝扣到了心底里去,教他心中更是一番郁郁的惆怅。
今日是他父亲的祭日。秦将军以身殉国之后,同袍浴血而战,终究是旗开得胜,只是归来之时却是已无将领在前了。他的同袍拼尽了力气厮杀,终究未教他长眠异土,把秦将军的尸骨带回了京城,葬进了这秦氏一族的祖坟中去。
他顾行止,光烈之后,自当是以身忠君,才无负于祖宗,无负于天地。行止自出生以来,便从未见过父母兄弟,族中众人也是未曾见过。秦家不是京城显赫的名门大族,只是从他父亲这一代才扬名起来,只可惜秦风将军英年早逝,教秦家未曾立足,便渐渐衰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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