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刚醒不久,头还疼得厉害,胃被酒灼到也热辣辣的难受。他无精打采的倚在角落按揉太阳穴,拖着长音问卫均道,“到底为什么把咱两个关在一起?我犯错了名正理顺,你怎么了?”
虞适和沈澈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到卫均身上,卫均只管低头吃饼,一个字也不肯说。
虞适跪坐着打量了会儿卫均,见他一幅有苦难言的模样,“噗嗤”笑道,“该不是阿辞喝醉对你做了什么被王爷看到了吧?”
“不可能,我哪有那么禽_兽!”沈辞叫道,“你为什么不怀疑是他对我意图不轨?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又醉得人事不省。”
“不会,如果是他动了你,王爷断不能容忍。”虞适笑意盈盈,“而且你喝醉了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当年你……”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沈辞及时制止了虞适的揭老底行为。
沈澈眨着眼睛弱弱的问,“所以真是哥哥对卫大哥那个那个了?那卫大哥你有没有……有没有失身?”
卫均猝不及防被饼噎到,边咳边解释道,“你们不要乱猜啊,只是他喝多了站不稳抱着我而已。”至于半果和擦嘴什么的他才不会说呢。
“咦,不至于吧。”沈辞挠了挠头疑惑道,“他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吗?”
时间尚早,这顿饼只是午饭。沈澈吃完尽职尽责的在地牢巡查,另外三个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便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打盹儿。沈澈第一次转回来的时候沈辞先睡着了,卫均还在正襟危坐的闭目打坐,虞适仍旧蹲在地上用稻草写写画画。等他第二次转回来的时候就是三个人一起睡得昏天黑地了。沈澈摸了摸鼻子,受罚人的生活好像比他好多了,有人送吃送喝,吃饱了还能倒头就睡。
晚饭仍旧是在聊天扯闲中吃的,沈澈和这三个人都很熟,沈辞和虞适是多年好友,四个人又都是王府侍卫,共同话题多得不能再多。沈辞这次睡醒神清气爽,有了精气神儿话也多了起来,他说话是个什么调调儿众所周知,信手拈来就惹得几个人时而笑出声,气氛较中午时的尴尬完全不同了,颇有几分和谐的意味。
许青寒没说要关沈辞和卫均多久,两个人便做好了在地牢过夜的准备。卫均让沈澈行个方便抱了堆稻草来,在离沈辞最远的一角不急不缓的铺平。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的事以后他还哪敢和沈辞有一星半点的肌肤之亲。结果他这边还没铺好,许青寒释放他和沈辞的命令就下来了。
沈辞蹲在虞适牢门口跟他道别,“先走了,我等你出来。”
☆、第14章 三之含冤(一)
沈辞伤在内里,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是知道疼的。可是保护九小姐的任务压在肩上,他只得压下回西院好好调养的念头直接赶往锦华院。
卫冰沐初到王府新鲜感高昂,入了夜也没有困意,就和那两个小丫鬟爬上房顶,试图站得高高的俯瞰王府全景,可吓坏了指派到院中伺候的那些下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求她下来,生怕她摔到吃罪不起。像卫冰沐这样娇生惯养的孩子都有一根倔筋,不让做什么就偏要,沈辞从她身上能依稀看出一点当年许青寒的影子。
沈辞单膝跪下,仰头对卫冰沐道,“九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什么?”卫冰沐不解。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房顶上喂蚊子。昔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九小姐舍身喂蚊,可不就是菩萨心肠么。”沈辞笑吟吟的道。
卫冰沐知道他是在消遣自己,偏生又挑不出他说得哪里有错,便轻哼一声道,“谁要喂那些坏东西!你快扶本小姐下去。”
黑灯瞎火的沈辞怕她踩梯子下来摔着,便提气一跃跳上房顶,揽着卫冰沐的腰轻盈的跳下。他把卫冰沐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然后马不停蹄的又把两个小丫鬟也顺了下来。
身负内伤之下贸然动用内力,沈辞顿时感觉胸口又闷痛起来。两个小丫鬟完全没想到沈辞竟然连她们都顾得上,既惊喜又感激的道谢。卫冰沐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半真半假的嗔道,“你好大的胆子,男女授受不亲,你竟敢抱本小姐!”
沈辞一怔,他有两个儿子,理所应当的把稚气未脱卫冰沐当女儿似的小孩子看,哪想什么男男女女的事。但是这帽子扣下来他真的吃罪不起,只得为难的道,“那个,九小姐可以当属下是好姐妹……”
卫冰沐和两个小丫鬟不由咯咯笑作一团,卫冰沐看他的目光也更亮了。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时间里沈辞就陪着卫冰沐到处玩乐,他在关外走了一遭见多识广,又曾经费过心思在哄孩子上,各种玩法层出不穷,十分讨卫冰沐欢心。
卫冰沐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每日清晨她坐在闺房里,把窗户悄悄欠开一点缝隙,目不转睛的看沈辞一举一动,看他在井边提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绳子,看起来是那么有力那么可靠,有一种让她如痴如醉的魔力;看他眉眼含笑的和各个人打招呼,柔软的嘴唇一开一合仿佛能吸掉她所有目光。
卫冰沐咬着下唇关上窗户,托腮问为她梳头发的小丫鬟,“诺诺,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男人留在身边呢?”
诺诺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和他成亲啦,成亲之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抱过自己,奶娘说被男人抱过会有小宝宝,自己会不会已经有他的小宝宝了?卫冰沐暗暗的想,脸颊上飘过两朵红晕。她是这么想的,也是心直口快的这么说的。
卫冰沐对她姐姐说,“姐姐,我……我可能有沈辞的宝宝了。”
只此一句,便将沈辞打入地狱。
人可以在疼痛中坚持多久?答案是并不能忍受多久。血肉之躯与层出不穷的刑具对抗,简直就像个笑话。说疼痛不会使人屈服的人大多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是疼痛,当永无休止、愈演愈烈的剧痛加之在身,几乎所有的念头部被痛之一字所取代。
沈辞赤_裸裸的被悬空吊在刑室中 ,已经是第四次痛昏过去,刚开始晕过去泼的是水,水泼不醒就用盐水,这次盐水泼上去沈辞都只是蹙眉微微颤动几下,没有清醒过来。
几个行刑者对视一眼,拱手对远远靠坐在椅子上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道:“灵狐大人,人犯又晕过去了,盐水也没泼醒,您看……”
被称作灵狐的男人起身,不疾不徐的行至沈辞面前捏着他下巴打量片刻,弯身往水桶里又抓了几把盐,直到盐水开始混浊、盐多得无法融化在桶底沉了一层才作罢。
他慵懒的坐回椅子上,撑着扶手以手支颐道,“继续。”
“哗——!”
大半桶浓盐水兜头淋下,沈辞抑制不住痛呼出声,声音破碎嘶哑,咸涩的盐水浸进满身皮开肉绽的伤口里,痛得他颤栗不止。他伤痕累累的双手已经无力去抓吊在手腕上的铁链了,铐环内的那圈尖刺狠狠扎进他的骨肉中,血顺着手臂一路蜿蜒而下。
“沈辞,你早些招认,我们早些回去向主子复命,你省得遭罪我们也省得费力气,何苦在这里煎熬着?”灵狐淡淡的道,“你还不明白吗,上面的意思是要你死,痛痛快快的走总比在这里被活活打死要好得多。”
灵狐是金龙卫,而金龙卫是当今圣上暗中的一股势力,沈辞清楚圣上对他和许青寒的事十分介怀,看来圣上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名正言顺的除掉自己。他从不怀疑,只要他不堪酷刑签字画押,下一刻就是他的死期,他在赌,赌圣上在乎名誉不想名不正言不顺的打死他,更是赌许青寒会相信他还他个公道。
沈辞的嘴唇已经在无法忍受的疼痛中被自己咬烂了,连说话都作痛得要不得。他轻微的嘶了口凉气,艰难的低声道,“我要见王爷。”
灵狐道,“你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一句话么?”
“我……要见……”沈辞疲惫的闭上眼睛,仿佛马上就要昏睡过去。刑手见状毒辣的一鞭子抽过去,带起一片血雾甚至是细碎的皮肉。鞭子上拧着一根根细小的钢丝,呈刺状立在鞭子上,每一鞭都像是在剥皮剔骨。
剧烈的疼痛驱赶掉昏沉,沈辞本能的胡乱挣扎着,徒劳使腕上又被刺出一圈血洞。
灵狐轻笑着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道,“你怎知上面的意思不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念在昔日情分上不想亲手处决你,你也要领情才是. “
沈辞不为所动,语气中多了几丝执拗,“那你让他来杀我,不必念旧情。”
短短几句交谈耗尽了沈辞的精力,他虚弱至极的缓缓垂下头去,陷入半昏半醒之境。刑手也不敢再打,怕几鞭子下去把人打死,便将鞭子空甩一下试图吓醒沈辞,空气中响起炸裂的鞭声。鞭子带给沈辞的苦痛实在深重,听到鞭声他蹙眉颤栗片刻,却终究没能清醒。
刑手又为难的去望灵狐。沈辞的猜测没有错,陛下的意思是刑讯逼供,动用酷刑无所谓,却不能让他稀里糊涂的死在刑讯中。
灵狐摆手道,“明日再审。”
沈辞有过受刑后越狱的前科,灵狐他们不得不对他多存几分忌讳,若是让他跑了他们都要掉脑袋。因此沈辞虽说被放下来不再吊着,却没有从折磨人的镣铐中解脱,血肉模糊的手腕刚脱离桎梏就又被一副沉重的、同样遍布铁刺的手铐反缚住,尖锐的铁刺在血肉中搅动着,让沈辞不由怀疑这双手会不会就此废掉。受刑时难得没怎么落下伤痕的脚腕终究没能幸免于难,脚镣扣上去的瞬间便刺出一串血珠。被这样残忍的束缚着,别说大费周章的逃狱,他连稍微动作一下都痛得钻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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