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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 (荷包蛋超人)


  玄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色狠厉,“你看着贝宁投湖?”
  “你落泪了,是么?”
  钴夏拉不答,径自道:“我想了许久想不明白,你怎还会为他人动情谊?”
  玄北攥紧手,“你与贝宁是同胞姊弟!”
  “那又如何?太子尚且与我同胞,那又如何?”钴夏拉挑眉,忍俊不禁似得,“玄北,你太天真了,我便是不明白为何屡屡遭挫,先是贝宁,后有父王,如今,有一个虞子衿,你竟还有怎能不信的大臣。你怎还会信人呢?玄北,你为何如此天真?”
  手指被扯动,玄北回头看去,原来是虞子衿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几根手指,低垂纤细乌黑的两道眉毛,直勾勾盯着横穿他掌心的疤。
  涌上心头的多少震惊与憎怨悄然消退。
  那些都是死人了。
  玄北想:贝宁也好,太子也罢,上至先王太后,下至阿寥莱之妻与千万将士,统统死在过去的年岁里。
  自幼时起挨饿受冻,蜷缩在冰冷床铺上苦苦思索未曾谋面的娘亲;
  至今遇湖忆贝宁,执剑思先王,落雨念太后。
  夜半醒来,梦中梦。
  但活人该有活人的事。
  他被死去的人事物笼罩太久了,凌厉的眉目苍苍黯然,唇角仿佛挑着重不堪言的担,许多年失了笑。该还的已尽力还去,该为年少轻狂付出的代价也已全数付清。
  七月到九月,他夜夜沉寂地仰望天空,心荒芜,便是在等着盼着怕着这一日。
  他决心在这日放下一切,远走高飞。
  决心划过,玄北长吸一口气,松开了手,放过死者放生自己,不再动怒。
  “你从未赢过。”
  玄北冷声道:“你这一生所有开怀全靠戏弄他人,如坐在台下,费尽心思观赏出出戏。但不明忠孝仁义与爱恨,你始终身在戏外,永生永世,找不到你所爱。你输了,钴夏拉。”
  “呵……”
  钴夏拉摇了摇头,似乎笑得眼带水光“至少我知进退。而你,二十余年分辨不清你寻觅何物。你死在宫里,败在朝堂上。再没有什么人,比你更糊涂更可怜了。玄北。”
  士兵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八哥!”
  达鲁抽出长剑,踹开一名士兵,“今日胜负未定,谁敢动手?!”
  玄北亦挥剑,两把宝剑相碰撞,发出嗡嗡震动声。
  “玄北——!”
  气急败坏的达鲁大呵。
  玄北漆黑的眼珠一滑,凶神恶煞地盯紧达鲁。
  “太子造□□、贝宁和亲、戈敏闹事三事皆有他参与,事到如今,你还一心信你的好八哥?”
  玄北嫌恶地扫他一眼,“当初我国攻佩珏,分明大获全胜。律国却以和亲做要挟,何故?不如问问他!”
  达鲁面色稍改,瞪大的眼在玄北与钴夏拉间游移不定。
  钴夏拉不做辩解:“左右不过如此。今日戏看尽,我心满意足,余下的倒不感兴趣。大王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恕罪臣先行离去,入天牢等候发落。”说罢规矩行个礼数,朝巴眨着眼的虞子衿笑了笑,卸下盔甲,云淡风轻地离去。
  他一步步朝来时的路走去,一如二月前无所畏惧地走进火里。
  懵懵懂懂的虞子衿依旧看不穿他,不清楚他一场谋划究竟时为赢还是为输、为胜还是为败。是否还有后招玩?釜底抽薪?
  还是当真从未想成王?
  或许,从未有人真正看透过钴夏拉。
  又或许,连他自身也未曾看透过。
  钴夏拉犹如蒙蒙大雾中的皎月,又似一个道不清的梦。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留下头脑一根筋的达鲁,倔强胜牛,不肯放下武器。
  玄北与他对视良久,松口道:“即日离京,交出兵权,孤可饶你不死。”
  “呸!”
  达鲁眼也不眨接话,“本王死也不会信你!交出兵权?以为本王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既然造了反,一条路走到黑,大不了拼死杀一把!反正没讨妻妾,本王不怕死!”
  “前往避暑山庄时,你调动兵将北上,又另带三百精兵独自越过塞外线,为何?”玄北如是问。
  “与你何干?!”
  “塞外以南是多拉,是否有心解救曾在塞北相识的多拉皇子?”
  仿佛被戳中痛处,达鲁横眉瞪眼,愤然吼道:“不要提他!要不是你——!”
  “你对多拉皇子倒是……”玄北意味深长看着他,收回了剑。
  达鲁绷紧健壮身躯,黑沉沉的脸压下,作势要攻,“废话少说!今天本王死,也要你玄北跟着陪葬!”
  数十士兵不约而同地举枪,不发一言对准玄北,伺机而动。
  刹那间,殿内气势紧张。
  静悄悄观望着的虞子衿朝玄北再靠了靠,抓紧手,忽而瞧见殿外远远走来一个少年郎,皮肤黝黑,双颊向内凹陷,身板瘦弱好似会走路的一副枯骨。
  这是……
  虞子衿一愣。
  人未到声先来,只见那人动了动嘴,吐出的声线沙哑:“黑熊,为什么没来救我?”
  他停在殿门口。
  的的确确是多拉米,却不再是活蹦乱跳满腹鬼主意的多拉米。
  少年郎模样大变,圆圆的鼻头拔高,左眼一道刀疤横跨面部,神色冷若凝霜。
  几乎不再是多拉米了。
  “多拉米…….”
  虞子衿轻轻叫道,他却连一个眼色也不给予。
  玄北摁住了想跑去的虞子衿,抬眼对达鲁道:“你有两条路,鱼死网破或从头来过。不管你对多拉皇子是否有情,今日你死他便死,你活,他自然活。”
  “你、你真是无耻!”
  达鲁涨红了脸,执剑的手不住抖动,眼角悄悄地去瞧陌生的多拉米。
  “黑熊。”
  多拉米语气平平:“你怎么不敢看我?”
  达鲁抿死唇畔,未置一词。
  一旁都铭与虞清安从头到尾静静伫立,仿佛观望完一场戏又是另一场。
  雀跃无声,死寂僵滞许久。
  多拉米突然道:“我母后死了,皇兄也死了,多拉国的守护森林烧了三天三夜,数不清的野兽死全死了。多拉已经完了。”
  “多拉米……”
  “无论是谁害得,多拉国已经没了。”他反复喃喃道:“没了。”
  犹如棱角分明的石头投掷如湖水,平静的眼中倏忽一湿,泪水中从眼眶中滑落。他的嘴唇颤动,哆嗦着继续说道:“我亲眼看着他们……攻入皇城,□□奶娘,一刀戳过母后的心……我们多拉国从不、从不这样对敌军……我们不会拿人做猪狗玩乐,不会要他们钻□□学狗叫,不会将他们拖在马后……我的皇姐她……”
  他哽咽着,身躯摇晃,再也说不下去了。
  从前多拉米的眼里住着一只张扬跋扈的小老虎,生机勃勃的。
  现下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血海深仇与一生难以忘怀的苦痛压在他尚未长成的肩膀,他的腰背受不住这般沉,不知不觉弯下去,再也挺不直了。
  多拉米咬着唇压下抽噎,哑声问:“黑熊,你要不要带我走?”
  达鲁露出挣扎的神色。
  等不到回应,多拉米慢慢垂下眼帘,自言自语似得说着我知道了。
  “多拉米!”
  虞子衿又叫,挣脱开玄北跑去。
  多拉米终于愿意看他一眼,却仿佛看待陌生人。
  “多拉米…….”
  虞子衿失落地喊着,干巴巴站着,好一会儿才想到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银色挂坠,“这是你的,你记得么?”
  “不记得了。”多拉米偏过头去。
  “你记得!”
  虞子衿拉住他的手,“你明明记得的。”
  “我、不、记、得。”
  多拉米甩开手,还推了他一把,“多拉米已经死了!滚开!”
  猝不及防,虞子衿摔坐在地上,屁股生疼。他顾不上揉揉,睁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多拉米,试图以无往不利的美貌皮囊打动多拉米。
  半年前,多拉米曾言喜爱美人。
  多拉米带他在塞北游玩,为他画象说故事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们还曾交换信物,结拜为兄弟。然而低头细看,多拉米的脚腕附几道深深勒痕,血肉溃烂。不见他赠送的铃铛脚腕。
  虞子衿心一凉。
  不带信物,不认信物,多拉米意为彻底与他断了干系了。
  而多拉米头也不回又走出两步。有士兵剑指胸前,他自顾自撞上去。
  剑尖没入,殷红血浸透衣物,反倒是士兵被他的冷漠吓得连连后退。
  多拉米再走,身上多出一个血窟窿。
  “你——!”
  士兵手足无措,“你找死?”
  多拉米道:“我心如死灰。”
  达鲁咬牙挣扎许久,最终丢下了剑,合眼道:“我带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来大政斗,小的要补上所有bug!


第88章 玄北呀玄北真炫酷
  “你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虞清安偏低头凝望地,终于开口道:“谋划了一场大局,只待今日叛军自投罗网,一网打尽。罪臣曾道您失却斗志,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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