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并不气馁,又往绿桃身边凑了凑,拖长了音调,道:“就是冷——嘛——”
绿桃扁扁嘴,面无表情道:“那你的衣服也我来洗好啦,一人一半很公平。我才不要洗他们的衣服呢,哼。”
李澄晞伤心地捂住了胸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绿桃那里已经变成了“他们”???
以前的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现在都变成个屁了啊?
青戈却很快乐,将一双手指放在胸前点了点,小声提议。
“我帮你洗衣服,你帮我洗衣服,好不好,好不好嘛。”
绿桃终于禁不住他磨,只好含笑答应下来。
“好!”
李澄晞看着绿桃,慈爱地想,年轻真好啊,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皮厚。洗个衣服都要肆无忌惮地撒娇卖萌秀恩爱,真不要脸。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一边看着青戈,一边龇牙咧嘴地嚼了。
李儒风也开始默不作声地用饭,青戈才后知后觉道:“师父,那个韩秋思怎么处理?”
“给口饭吃,别饿死了。”
青戈点点头,将锅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饭都扒拉到了碗里,又贴心地弄了点儿菜,统统搁在托盘上,端着往西间去了。
绿桃看着青戈的背影,感叹道:“这孩子心眼儿真好。”
李澄晞随口应了声,道:“绿桃,晚上炖点补汤吧,明天早上喝。”
绿桃轻飘飘地投来一个妩媚的眼神。
“主人想喝什么汤?补哪儿?”
好烦啊,绿桃可能是被青戈带坏了,总是往歪处想。玲珑高阁的事儿搞好了吗?可以撒手不管了吗?可以肆意浪荡了吗?
既然不能,绿桃为什么还不快滚,带着青戈一起滚最好啦。
李澄晞闷声道:“十全大补汤,哪儿都补补。”
很不开心了。
吃了饭,李澄晞走在前头,李儒风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李儒风看了他两眼,淡淡道:“你哪里不舒服?”
……
“我好好的,”李澄晞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神色怪异地瞥了李儒风两眼,道,“就是有点冷。”
李儒风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嘴角勾了勾,却道:“我现下要出去一趟。你加件衣服。”
???
不解风情。说的就是李儒风没跑了。
李澄晞胸口一滞,李儒风理了理衣摆,一副要走的样子。
李澄晞顺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打算目送他。
李儒风却从袖子里拿了个小纸人出来。
“有什么事情,和纸人说便是。”
李澄晞乖巧点头,将纸人接了过来,揣进袖子里。他也没打算和李儒风讲话,揣下纸人,才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件大氅,给李儒风披上。
“天冷,你穿厚点。”
他站在李儒风面前,为他颈上系带的时候,李儒风指尖微微动了动,将手抬了一半,末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作罢,垂目看李澄晞将大氅系好,只道了声“走了”,便折身离开,阖上了门。
李澄晞挨着门缝看了眼,李儒风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
脚程很快嘛……
他继续回到板凳上坐着,发了会儿呆,不晓得过了多久,见着案上的蜡烛都燃了一半儿,蜡泪层层滴落在烛台上,积了颇为宽厚的一层底座。古铜色的烛台透着一股沉郁又黯淡的气息。
这烛台真是饱经沧桑了。
不晓得李儒风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一个人在案边看书。很惨了。
李澄晞站起身,往外头喊了句“绿桃”,绿桃应声过来,李澄晞才忸怩道:“说真的,你明天能不能炖点汤喝。”
绿桃拍胸脯道:“又不是什么难事。主人你想喝什么汤?”
李澄晞糟心道:“我不通医理,你看李儒风那副气血不足的鬼样子,喝个什么汤好?”
绿桃脸色僵了僵,愣了半晌,才嘿嘿笑道:“李儒风本来就是个炼药的,我医理再通,也没有李儒风通啊。主人你何不问他?”
李澄晞瞪了他一眼,带了一股幽怨而不自知。
“他要是肯好好调理自身,现在何劳我替他操心?你快想想!”
绿桃嘴唇张合,末了,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黯然道:“那就猪腰子汤如何?”
李澄晞想了想,道:“再加只母鸡。”
绿桃“唔”了一声,抹了抹眼角。
李澄晞拍了拍绿桃的肩膀,诚恳道:“你别怕,炖汤的费用,我让杏花春雨楼给你报销。”
绿桃脸色涨红,抬头去看李澄晞,委屈道:“主人!你好讨厌,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又不是易寻烟,哪有那么斤斤计较?”
李澄晞一脸看透世事的样子,咧嘴道:“不是心疼钱?”
绿桃点点头。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哭了?你说呀,你说呀。”
……
绿桃捂住胸口,悲痛道:“好吧,就是为了钱。”
李澄晞这才满意,又道:“玲珑高阁的事儿,你还是得去看一眼。虽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盯着,但是吧,还是要防范一些。”
绿桃惊愕道:“主人你不知道吗?”
李澄晞也吓了一跳,呆呆看着绿桃。
知道什么?
看绿桃这个反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
玲珑高阁不小心被一锅端了?玲珑高阁散伙了?玲珑高阁易主了?
第125章 真是怂,都很怂
绿桃等李澄晞惊吓完了,才徐徐道:“李儒风把玲珑高阁和天机不可说合并了。”
???
谁同意的?
绿桃大约也知道李澄晞的想法,叹息道:“当时这件事是青戈去办的,就是他去玲珑高阁找我过来这边的时候。唉,主人,你也知道,我总不能拦着青戈,他毕竟是个孩子。”
李澄晞默默想,绿桃岂止是没有阻拦青戈,恐怕还热切地前呼后拥帮助青戈一起搞事吧?
“然后么,青戈又拿了李儒风的手书,李儒风他……难不成你会阻拦李儒风?因为玲珑高阁和李儒风翻脸?”
李澄晞叹了口气,拍了拍绿桃的肩膀。
真是怂。
主仆都很怂。
表哥表弟都很怂。
既然他身边都没有什么热血青年,玲珑高阁又是个全是老弱病残的养老门派,那就这样吧。反正玲珑高阁也是白捡的便宜,李儒风想要就给他好了。反正李儒风也是他白捡的便宜,只要李儒风还是他的,那些你你我我的事情……什么都好说。
李澄晞安然道:“那你就别叫我‘主人’了,要对李儒风好点,不要直呼其名,听见了吗?”
绿桃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不,主人,你想错了。门派合并了之后,还叫玲珑高阁,主人还是你。”
???
李澄晞一头雾水,傻傻问道:“那李儒风呢?”
“净身出户了。”
李澄晞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李儒风疯了?
李儒疯。
李澄晞从袖子里摸出了小纸人,在纸人头上点了点,那纸人一抬手,将他的手指抹到一边去,好像很介意他的冒犯。李澄晞现在有点想念李儒风,甚至有点想去找他。
绿桃叹息道:“你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白和李儒风混得这么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纯洁的交易。”
……
李澄晞望了望外头的月色,心事重重道:“李儒风跑了,我也忘了问他要去哪儿。”
绿桃朝着纸人努了努嘴。
“你问这个小东西不就是了。它还能不告诉你?”
李澄晞将小纸人放回袖子里,幽怨道:“他不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我就不要随便乱问嘛。这是本分,懂不?”
绿桃可能被酸到了,脸颊抽搐了几下,当即抱拳离去。
绿桃刚一走,李澄晞便将小纸人重新摸了出来,放在案上,逼问道:“李儒风他去哪啦!也不晓得跟我知会一声,是不是逛窑子去了。”
小纸人从笔搁上抱起一支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国师府”三个字儿。
大半夜顶着西北风回国师府睡觉?
李澄晞略一沉思——李儒风果然有蹊跷。
他从柜橱里捡了一件血牙色的大氅穿上,刚要出门,外头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那声音太细微,落在耳朵里,只觉得酥酥痒痒的,怪难受的。
李澄晞听了,心生警惕。毕竟绿桃和青戈都不会这么诡异地敲门,难不成来的是韩秋思?
韩秋思和他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严格算起来,他还是韩秋思不计前嫌乐善好施见义勇为的救命恩人。
李澄晞悄悄走到门边,正要从门缝往外看去,就听见细微的两声。外头的人好像还动了手?来了一群人???
继而传来了男子低声的话语。
“阿烟,你把门踢开,把别人招惹来怎么办?”
女子回应道:“我就是看不惯李澄晞那个德行,仗着有李儒风罩着他,就敢在屋里装死不给人开门。”
难怪刚刚开始,他就有不祥的预感。
原来不是因为李儒风跑了,而是因为这两个货趁机找上门来了。
李澄晞猛地将门打开,姜子禄和易寻烟都怔了一下,尔后,像两个没事人儿一样,四处看了两下,才将眼睛挪到李澄晞脸上。
“啊。”
“哈。”
“你也在这里啊。”
“好巧好巧。”
……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呢。
这两位的智力都更加低下了。
“哈,易姑娘,你哥不管你事儿了?怎么允许你大半夜的和姜子禄这样的人一起出来?”
李澄晞说完,动作飞快地想要关门,易寻烟眨眼间冲上来,将门抵住,道:“李澄晞,我们来找你,是有要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