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晞关好李儒风的房门,便蹑手蹑脚往山下走去。
之前姜子禄和韩秋思走的时候,曾经偷偷转过头来,对李澄晞挤眉弄眼。李澄晞本来觉得辣眼睛,不想弄懂他这种奇怪的暗示的,可姜子禄很执着,拼命做着“杏花”的口型,李澄晞唯恐他把他的杏花春雨楼给暴露了,惹来什么祸端,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
现在他就要去杏花春雨楼和姜子禄汇合,问问之前拜托姜子禄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走了好些时候,进城的城门都关了,不禁暗骂姜子禄没有脑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队人马从他面前走过,李澄晞看了眼,发现带队的人好像是他三哥李澄云的小舅子的表亲家的二儿子。
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便跟在这队人马后头,大摇大摆混了进去。
不得不说,平安盛世,那啥夜不闭户,大家心思单纯,对彼此都很放心,不太愿意相信会有宵小混进人家队伍的这种事情。
李澄晞顺利混进城,正要找机会开溜,他旁边的一个哥们儿忽然捣了捣他的胳膊。
李澄晞后脊一凉,对方却将手里的大刀交给了他,道:“小王,你帮我拿着,我要上茅厕。”
李澄晞便老老实实地给他拿着大刀,过了好些时候,也不见茅厕君回来,而他都快要走到他三哥的府上了。
在他决定抛弃对方的时候,前头的车马缓缓停下,他一抬眼皮,“王府”两个金光奕奕的大字就在他头顶,被悬挂的灯笼照得直反贼光。
这回,盘查得可要严格许多了,李澄晞当即被领队的人救了出来。
那人恶声恶气,步步紧逼。
“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我们队伍里来的?说,你有什么目的!”
路边遇到……随便混进来的啊……目的是进城,还有还给茅厕君大刀。
李澄晞情急之下,舌头打结道:“我……我是小王啊。大哥你忘记我了么?”
“放屁,我们都是三皇子的亲信,都姓李,这里哪有姓王的!”
???
他……他也姓李啊呜呜呜。那个递大刀的你给我出来。
领队步步紧逼过来,当然也看见了李澄晞手里紧握着的大刀。
“好啊,你还是有备而来的?兄弟们给我上,抓住这个人!”
李澄晞无奈之下,只好拔出了大刀,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喝道:“你们不要乱来,不然我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他身形单薄,底气不足,自然是没有人瞧得起他的。在他拔刀的时候,已经有人疯狂地朝他扑了过来。
李澄晞害怕之余,只能闭眼甩刀。可能他三哥的人身手也不咋滴,他甩着甩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砍了人,连忙睁眼看了下,发现被砍的那人正是领队,他脸色惨白惨白的,用力捂着自己的胳膊,用一种垂死之际才有的、无比震惊怨恨的眼神死盯着李澄晞。
李澄晞被他盯得身后凉飕飕的,再看自己的刀,上头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李澄晞大着胆子在刀上摸了一把,发现刀子没有开刃。
那个递大刀的你给我出来!!!
对面的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再次疯狂地朝李澄晞冲来,还没跑出李澄晞他三哥家门口的小巷子,这阵喧闹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巡夜的一队官差,官差可能也没什么事情,闲得无聊,自由散漫地过来盘问,纯粹走个过场。
看样子,八成又要罚银子了。
李澄晞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福至心灵,大声喊道:“这帮人要劫持三皇子的王府!快来帮忙!”
李澄云和李澄晞不一样,李澄云的亲朋好友遍布朝野,自己又是最受皇上喜欢的皇子,自己也争气,圈子也争气,如果抓了想要夜袭李澄云的江洋大盗,功劳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带队的官差当即一个激灵,一抬手,刚刚还在逛大街的官差们在一瞬间列队整齐,将那群人紧紧围住。不单如此,还余下了两个人去盘查车马。
果然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张弛有度。
李澄晞在这个圈子外头,转来转去,好像没他什么事,就掸掸袖子走了。
他走到亮处,才发现自己的这把大刀制作得十分粗劣,就是地摊上十文钱一把的那种,都没有多掏点钱去开刃。那个上厕所的哥们儿,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这刀拿回去,他可能全程目睹了李澄晞混进来的经过,故意给李澄晞的。
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可能落进了什么人布置的什么圈套,然后又从圈套里跑了出来?还是对方一开始就不打算对付他,只是借了他的手?
第98章 精致舒适而且骚包
李澄晞想不通这么奇怪的事情,只觉得有点后怕,便一路小跑,往杏花春雨楼去了。
姜子禄果然已经等在那里,正在吃掌柜的刚炸出来的花生米,就见李澄晞扛着大刀跑进来,慌忙把花生米往前推了推,看李澄晞并没有放下大刀的意思,只好站起来道:“我给了钱的。”
李澄晞把刀递给小二,吩咐收好,一边拉着姜子禄坐下,问道:“你查到了没有?”
姜子禄一脸高深地吃了两粒花生米,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查到还好意思坐在这里又吃又喝的,官宦人家的孩子脸皮都这么厚的么?李澄晞在鄙视姜子禄的同时,自觉将自己从官宦人家的行列里排除出去。也是,他爹是皇帝,他家自然超越了普通的官宦,而是极致。
李澄晞当即没给什么好脸色,起身就走,姜子禄动作很快,一把捞住李澄晞。
李澄晞僵了一下,愤怒地推开姜子禄,就差甩姜子禄一个耳光了。
“有话快说,别动手动脚的。”
姜子禄被凶得一头雾水,小声言语道:“都是男人怕什么。”
啊啊啊滚!别再跟他提什么都是男人了,都是骗子还差不多!
李澄晞捂着胸口,心痛不已。姜子禄只好老实巴交地解释道:“我摇头,不是没查到,是不敢将查到的事情告诉你。”
李澄晞瞥了他一眼,站直了身子。
“当年如妃娘娘的确是被人陷害的,我这里有那个人的手书。他在心里指明了叫人引如妃、皇上和另外一个侍卫去后花园,制造如妃娘娘勾三搭四的假象。”
李澄晞喉结抽动了一下,姜子禄从话里掏出那封书信,看见李澄晞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表达自己的清白。
“你看信就知道了,信上的计划很周密,不太可能是伪造的。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为什么要骗你?”
李澄晞继续斜眼看他,慢腾腾道:“我没说你骗我,你心虚什么?”
姜子禄好像也有些烦,一把将书信揣到李澄晞怀里,无比愤怒地撩开后厨的帘子,找掌柜的吐槽去了。
他的愤怒来得太奇怪,李澄晞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李澄晞站在原地,捏着那封被姜子禄捂得热乎乎的书信,打开看了一眼,鼻子有些酸涩,当即冲出了杏花春雨楼。他怀里的那封书信像是老铁一样,烫着他的胸口,他心里是乱糟糟的一团麻,只能顺着柳堤一直跑,跑到尽头,是城墙根,他就沿着城墙根继续跑,一直跑到天色蒙蒙亮,城门开了,守城的人站了一排围观他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地出了城。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李儒风。
到了李儒风隐居的山头,李澄晞又有些害怕,磨蹭了会儿,在卖汤圆的摊子前转来转去,看摊子的老爷子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句,他才继续往山上走。
如果昨天,他知道卖元宵的老爷子是这么凶的人,他的宵夜吃得还会那么香吗?
如果昨天,他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要找的仇人就是李儒风,他……
原来方夫人没有骗他,也没有用离间计,害死他母亲如妃的就是李儒风。十恶不赦毁天灭地的李儒风、他吃尽苦头也要救下的李儒风。
李澄晞走到竹屋的时候,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三个人谁也没起床。
这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剧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是应该和李儒风决裂了吗?
可现在,李儒风还没有起床,如果他走进门里,去把李儒风叫起来的话,事情会变得很奇怪。他站在院子里等了会儿,刚刚跑圈圈的疲倦疯狂袭来,他向来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这一晚下来真是他脑力和体力的极大消耗了。
他想了想,还是推门走进了李儒风的卧房。
李儒风躺在床上,面容宁静,直到李澄晞走近了,李儒风的眼皮才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李澄晞知道他醒了,便将鞋子除了,越过李儒风,在床里头大一些的地方合衣躺下。
有什么好装睡的,他迟早要面对他。
李澄晞不温不火地躺在那里,静静等李儒风醒过来。
……
但是他竟然睡着了。李儒风还给他盖了被子。
尽管很丢脸,但好在李儒风比较贴心,他还躺在那里,不过是睁着眼睛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一脸心事,有话对我说?”
李澄晞噎了噎,犹豫了一下,摇头。
李儒风一侧身,面朝着他,黑黢黢的眼睛里起了一丝波动。
李澄晞慌忙别开目光,却觉得被褥下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李澄晞激灵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听见李儒风叹了口气。
“有的事闷在心里无济于事,还不如说出来。”
……
道理他都懂,可是吧……他身上的衣服去哪了?
他明明是穿得整整齐齐躺在李儒风身边的,为什么现在?就剩了一件?薄薄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