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也走上前来,顾念找出领头的老难民:“七殿下感念你们诚心迎接,赏赐于你们十两黄金,十两白银。”
侍卫看着七皇子的手势慢慢退下,难民们直接跪下,高呼殿下仁心,拜之再拜,不肯起身,七皇子亲扶起领头人,仔细询问了他们流亡的来龙去脉。
原是赈灾的银子根本没发下去,何其坦也没想到这种灾,皇上竟会派皇子抚慰,匆匆之间,便把这些难民都赶往临淄,按照官道,七皇子他们是不会走临淄的。
平定下来,顾念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流云百福白玉环不见了,这是小聿临走前给他的,也是沈伯母留给小聿的,小聿最是心爱。
闭上眼睛,脑中全是那人的温言细语:“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终始不觉。”心焦,沉淀下怒气,考虑过现实,顾念向七皇子请求跟着难民去临淄几天,考察民情。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次不光是找回了玉环,更是知道了很多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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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燃尽,沈聿也收了笔,跟随众人等在一旁,把画留在桌前,待老板选出佳作。
书屋主人手里转着两颗碧玉珠,流连在墨香中,脸上一直含笑,脚步却是不停。走至最后一幅,停住笑,眼中放光,高声道“此作当冠。”
众人皆是围过来,皆是叹服,空山楼阁,有人独立,手执玉环,却是望月,构思精巧,意蕴深远,上乘。
再看赋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书屋主人笑道:“那这孤本便是归于上清居士了。”众人瞩目,一位白衣公子缓缓而来,金相玉质,一举一动皆是风流。
书屋主人将那幅画挂在堂前,第日,上清居士的名字就传遍了文坛与画坛,跻身于名士之流。
衣带渐宽终不悔
望着幽蓝的天空,顾念失笑,不成想做了官反而过得越发倒退了,这还是第一次睡在这样的屋子里,若是小聿知道了,怕是得把他洗个百八遍的才让上床。想着那人,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顾念慢慢沉睡下去。
叽叽喳喳的声音伴着春风飘进来,顾念有些醒了,身子酸痛的不行,慢慢撑起来,走到外面,深呼一口气,只觉得心静神宁,身上乏累似也轻了一些。
旁边七皇子留下的侍卫上前,“大人,咱们该启程了。”顾念点点头,这是称病来这,不能再耽搁了,眉头松开,转身进庙。
父老乡亲大多起了,只有两个孩子还在睡,看到顾念进来,也慢慢把孩子拍起。
顾念笑了笑,“父老乡亲,我们就要启程回滨州了,七殿下来主持赈灾祈福,定会为民谋福,大家过几日便可安心回家了。”
众人皆是大喜,有几个老者暗暗抹起泪,那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谁愿背井离乡呢?
却不想刚睡醒的小女孩哭起来,跑过来抓住顾念的衣角“顾叔叔,顾叔叔,如意不要回家,水里有妖精,把大石头炸开了,炸开水就来了,不要,如意不要回家。”
顾念心中惊甚,眼里蕴着风暴,旁边的老乡赶忙把如意拽回去,连连告罪:“大人,这妮子家里就住河边,想来是发洪水吓魔怔了,大人不用跟她计较。”
顾念走到如意对面,慢慢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如意的头,“如意乖,你说水里有妖精,那你能告诉叔叔那个妖精是怎样把石头炸开的吗?我知道了就会禀告给七皇子,七皇子是龙子,他定能收服那个妖精的。”
“嗯,如意信大人的……”
“殿下,顾念还没回来。”秦雍有些急,那知府怕也快寻着顾念了。七皇子看着越来越大的太阳,坐到书桌前,写下一封信,招来贴身侍卫,吩咐了几句。
秦雍看着侍卫渐远的身影,慢慢向后退,想着下午要与那巡抚打交道,该怎样多牵绊他们两下。
想着,想着,退着,退着,不曾想踩空了一步,咚的一声翻在书桌上,墨汁直飞溅在七皇子身上。
秦雍看着那张已经发黑的脸,连忙爬起来,绕过桌子,拿着袖子就往那人身上抹,七皇子看着自己越发凌乱的衣服,无奈非常,想要起身去换,一拉一起,秦雍竟是跨坐到了他腰上……
小福子急急跑进来,一句:“殿下,秦大人,有……”卡在喉咙里,手还往怀里掏着,看着这场景,满脑子只剩下:
秦大人在主子腿上!主子还拉着秦大人的袖子!而且两人都衣服凌乱,面色潮红……
秦雍看着小福子的面色,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还愣着干甚,你家主子衣服都污了,还不快侍候换去。”
小福子只觉得五雷轰顶,把信直接拍到秦雍身上,又含着泪恨恨瞪了两眼,才转身去侍候七皇子。
秦雍撇撇嘴,慢慢拆开信,瞪我干什么,那墨汁不还是你磨的,看着看着,脸上神情越发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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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看着还在熟睡的公子,犹豫着要不要喊醒,昨日公子看那治水经直至中夜,好不容易睡了踏实到现在,可今日约了钟老伯来的,公子再不起怕就是会耽误了斫琴……
沈聿觉得眼前有个阴影,慢慢睁开眼,果是青枝在晃,“把那治水经拿来吧。”
青枝不动,觉得自家公子真真魔怔了:“公子,先起来在看书啊,再说今日钟老伯来呢。”
沈聿突的想起来了,买来的古籍是要与钟老伯探讨呢,也罢,顾念那自有治水的官员去操心,他在这里,即便有众多想法又有何用呢。
吃过饭,钟明如约而至,把沈聿的琴细细看了一番,“甚好,小友制成这张琴,琴声定更上一层。”
沈聿把古籍摆开,“我倒不求这个,只要顺手就很好了。”
钟明去看古籍,不住点头:“沈小友如今诗画已入名流,再有这琴声,想来那上清居士的名号就不可及了。”
沈聿笑起来:“这些个虚名你也当回事?”
钟明背过手,抚琴:“有时做些事还真是要个虚名,我要说你诗画皆为一品自没有理会的,可那书屋主人的一句便是让众人直接推你为名士。”
沈聿不再说话,他虽不屑,但也清楚掷地有声的话从来都是给名士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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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换完衣服出来,想着秦雍袖子也是沾了些墨迹,回去换也怕别人看着了在弄些闲话来,便吩咐小福子找出他的一套便服来。
在里间叫了几声秦大人都是没有反应,七皇子有些奇怪,踱步出来,一张纸慢慢飘到脚下。
弯腰捡起来,一句一字落入眼中:杜欲为安纳侧,昭意在天女。
杜,杜府;安,楚从安;昭,昭德妃;天女,吏部素有天官之称,天女应就是秦雍嫡妹秦亦。信是来于苏嬷嬷,定是余贵嫔觉察到了什么。
转身看向秦雍,面色已是灰白,这事若是勇王打定主意,再有昭德妃相劝,身份也是相当,要父皇赐婚不是难事。
把人拉进内室,吩咐不情不愿的小福子去门口守着。
“先把外衫换下来。”秦雍就这七皇子的手把衣服换好,心里慢慢活泛回来,只是苗头,只要皇上没下旨,事情就还有的转圜。
“小七,这是冲着你来的,杜光德是要我们秦家的表态,勇王许是不愿娶小亦的,这事或许余贵嫔可以作劝。”
七皇子听得那慌不择路的小七,心中熨帖,嘴上道:“秦大人这般聪明,怎么这时想差了,这哪还用得余贵嫔,为贵府千金寻个比勇王更有来头的好女婿便是了。”
秦雍抿着嘴,再尊贵的,不就只有他了吗,他想这般麻烦解决,不就是为了避开他吗,“舍妹没有那个福气。”
七皇子见他眉眼倔强,不指望他能说个真心话,“我这就给余贵嫔写信,她那有苏嬷嬷照看着,一时半会儿也能应付住。”
秦雍快步走回卧房,向家里写封信,这事要不能拖,不能被动。
顾念听完如意的话,眉头直跳,这事没有觉不简单,在给那知府十个胆,他也不敢公然去炸堤,那巡抚在贪财,也不会一分银子也不向下使……
思虑一番,顾念在马车中写了一封信,交付给侍卫,嘱咐他一定要悄悄的交与七皇子与秦大人。
他在封口处滴了一滴墨,若是有人看过,信纸上定会染到墨迹,秦雍定能发现,这里事情如此复杂,由不得他不小心。
顾念摸着玉环,嘴角隐现笑意,不知那人的琴怎样了。官海沉浮,步步为营,他也没有什么位极人臣的壮志,报了杀父之仇,辅佐新皇上位,他便与那人琴酒作伴,悠度余生。
马车外忽传来嘈杂声,顾念从马车下来,看到了七皇子的贴身侍卫,暗道不妙,连忙将人带到无人处。
“大人,殿下说何巡抚已知大人抱恙,特派临淄知府照料大人,大人身体若大好了便启程吧。”
顾念皱眉,这里情况太复杂,这些百姓似是知道不少事情,他要问过每个人,搜集线索。
“多谢殿下记挂,然臣身体不争,启程艰难。臣实羞愧难当,早间已请侍卫前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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