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靠你了。”
结果雪色的计划并没有付诸实施,在她随便选中了一家土房,正准备破门而入时,那扇门却毫无征兆从里面被打开,视线中出现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的脸。
老汉将他们认真打量一回,在看到黎云笙湿透的衣服,以及背后背着的祁陌时,他朝旁侧一让,无声示意他们进屋。
雪色屏息静气,悄悄尾随在后,装作自己不过是一只野鸟,没什么特别的。
不难看出,老人家的生活条件很是贫寒,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屋中除了几件破旧掉漆的日常家具,以及一张木板床之外,就再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老人步履蹒跚将黎云笙引到里屋,一开口嗓音沙哑,语气却很和蔼:“就睡这吧,我把炉火给你们烧旺点。”
黎云笙奇道:“那您呢?”
“我外面还有一张钢丝床,支起来也可以睡人。”
“那……多谢您了。”
老人没再多说什么,在给火炉里添了新炭之后,就走出屋去并关上了门。黎云笙叹了口气,他将祁陌小心翼翼扶上床,而后又干脆利落脱掉了祁陌被河水浸透的外衣,用被子将后者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喂,冷吗?”
祁陌咳嗽了两声,呼吸略显急促,他捂着心口弯下腰去,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真是败给你了。”黎云笙无计可施,想来想去,只好别别扭扭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露出了线条结实漂亮的胸肌,他裸着上身将祁陌搂在了怀里,“我当初怎么会同意带着你这个麻烦精上路的?”
雪色原本正忙着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红线,想将银坠子重新串起来,岂料一回头就看见了俩大男人热情相拥的美妙场景,险些惊叫出声。
“哦呦笙笙,你真的很会趁火打劫!”
“……闭嘴!这叫舍己为人,你当我特别愿意抱着他呢?你是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冷,跟块冰似的!”
雪色赶紧凑近,帮祁陌把修复过的银坠子戴好,然后迫不及待取出钢笔,站在床头记录着:“可想而知,对笙笙来讲,这将是极其难忘的、与祁小哥相依而眠的神奇夜晚……”
黎云笙此刻气得只想把她拔了毛,直接下锅炖汤。
银坠子顺利压制了红莲业火的反噬,痛苦渐轻,而黎云笙的身体温度又实在太温暖,环绕周身的阴冷之气也在逐渐散去,祁陌的呼吸缓慢平复下来,他睁开了眼睛。
“云笙。”
“啊?”黎云笙瞥他一眼,“有事直说。”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黎某人二话不说,当即用被子罩住了他的脑袋,粗声粗气呵斥着,“能不能快点睡觉?哪那么多废话?!”
雪色立在衣柜顶上偷偷地笑,恰好此时钢笔还没收起来,她顺势再记一行:“笙笙恼羞成怒的样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很可爱。”
“我宰鸟的样子更可爱,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祁陌抬手按住黎云笙肩膀,没有再继续调侃对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方才进屋时的一幕,他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说,你大概还不清楚,我能看见世人仅存无几的阳寿吧?”
黎云笙瞬间反应过来:“我靠不是吧?断寿续命的本事,这你也会?”
他有点懵,眼前这人似乎总能给自己惊吓,时不时就要变出点新花样。
雪色歪着脑袋,在旁好奇道:“那你看见什么了?”
祁陌沉默片刻,终是低声回答。
“我看见,那老人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第16章 绣花荷包
笙笙和祁小哥在床上睡得可稳当了,互相搂得可紧了,只剩下我这个做长辈的,还得帮他俩晾衣服,啧啧,真是操碎了心——《雪色日记》
当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过窗棂,黎云笙翻了个身,朦朦胧胧间感觉旁边这人的触感不太对劲,理智回到脑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对方都还是裸着上身的,顿时把枕头扯过来,挡在了两人中央。
“赶紧起床了!”
祁陌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并无睡意,显然是已经醒来好久了,只是始终没动弹而已:“你紧张什么?昨晚拿我当抱枕,差点没把我脖子勒折了,我也没怪你啊。”
“……你现在这语气明摆着就是怪我吧?” 雪色用爪子敲击衣柜,试图引起俩人的注意:“二位,麻烦把被子盖好了,再把衣服穿上,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没心情看这旖旎的美男图景。”
黎云笙这次倒是挺听话,接过她甩过来的衣服就开始穿,须知连他自己也不太能忍受再这么和祁陌“坦诚”相见了。
祁陌套上外衣,顺手将银坠子塞进领口,转而含着几分笑意看向他:“云笙。”
“……”尽管实在听不惯对方这么称呼自己,不过黎云笙还是忍了,他懒洋洋投去一瞥,“总叫我干嘛?有事说事呗。”
“你可知道自己睡觉有说梦话的习惯?” 黎云笙一怔,这他还真不知道,以前都是自己独睡,也没听雪色提过意见,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雪色。
雪色好整以暇一摇头:“你看我也没用,我昨晚给你俩晾完衣服也睡了,哪里听得见你说什么梦话。”
她向来能吃能睡,崇尚一觉自然醒,除非在耳边敲锣打鼓,否则轻易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黎云笙满腹狐疑,他斜着眼睛乜向祁陌:“那你告诉我,我昨夜究竟说了什么梦话?”
“你果真要听?”
“当然要听,你别磨蹭。”
祁陌笑意渐深:“你一直在呼唤你的师哥,就在我耳边一声又一声,吵得人睡不着。”
他不曾见过黎云箫,但是可以想象,能让黎云笙这种天地不怕的人如此依赖,对方必然是极为强大而可靠的——单从当初黎云箫为了掩护黎云笙逃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这件事来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果然,黎云笙一听就愣住了,坐在床边出神半晌,这才神情低沉地回答:“噢,大约是分开太久,过于想念了吧。”
究竟想念到了何种程度呢?最开始的时候,他整夜整夜难以安眠,一闭眼就都是黎云箫的影子,后来慢慢习惯了独自流浪的日子,但也一刻都不曾忘记过对方。
当初有师父护着,师哥宠着,他从来不知艰难畏惧为何物,这才养成了如今桀骜的性子,可当他们都离开后,他恍然惊觉,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全都不在了,从此漫长的前路,大概都要用回忆来丈量了。
祁陌没有忽略自黎云笙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之色,他沉吟良久,忽而平静开口。
“在没有找到你师哥之前,就由我代他来保护你吧。”
“……你保护我?”黎云笙嗤笑一声,把头转过去不看他了,“你先把自己保护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雪色接茬:“那还是我来保护你们俩吧,这是身为长辈应该做的事情。”
“身为长辈就该沉稳寡言,你话太多了。”
正当雪色准备义正辞严反驳他两句的时候,却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吵嚷的大嗓门,似乎有谁找上门来了。
黎云笙和祁陌对视一眼,两人当即下地出门,结果恰好看到门外有两名年轻的男性村民,正指着这户老汉的鼻子骂。
“昨晚就听我媳妇儿说了,今早来看,果然你在家里藏了俩外人!老东西,本村的规矩你是不知道还是装傻?!”
那老汉佝偻着腰,满面愁容地回答:“他们只是暂时遇到了难处,不会住太久的……”
“就你废话多!”其中一人恶狠狠在他胸前搡了一把,险些将他推个跟头,“当年村里发生过什么事,是谁做的孽,你心里最清楚!看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你倒得寸进尺了是不?”
老汉踉踉跄跄后退,而后被走出来的黎云笙扶住,祁陌站在旁边将来人打量一圈,淡声道:“昨夜多有打扰,非常抱歉,我们会尽快离开,就请不要再为难这位老人了。”
那人见他斯斯文文,长了副好欺负的模样,一时便更加嚣张起来:“你以为道歉就够了?你破坏了我们村的规矩,这笔账怎么算?!”
“你说怎么算?”
“那当然是要赔钱了,否则就别想轻易走出村子!”
祁陌微微一笑,他双手猛地用力,将从刚才就一直拿在掌心的那根木柴拦腰折断,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他迎着对面两人诧异的目光,把木柴丢到了他们脚下。
“这样吧,我卸了你们的手和脚,再出一笔钱,就算给你们下半辈子的补偿了,如何?”
黎云笙连连点头,甚是赞同:“这主意不错,算我一份。”他好整以暇地扬手,见一簇火光擦着对方的脸颊呼啸而过,瞬间引燃了身后的一片枯草堆。
“再有一次,这火可就要烧上你们的脸了。”
那两人大惊,深知遇上了不好惹的角色,顿时不敢再放肆,只忿忿嘟囔了两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听得祁陌低声询问:“您没事吧?”
那老汉叹息着摇摇头,眉眼间凄然之色更甚,他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只蹒跚着走进了屋内。
两人立于门外,相对静默,片刻,黎云笙开口。
“你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了?”
祁陌从容回答:“这两个人的寿命,只剩不到一天了。”
“……你不如说他俩马上就会死。”
“可以这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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