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桐得知此事后,一宿无眠;想着,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慕千尘明白,他对他,仅止于师徒之情呢。
***
多日未雨,空气闷热;又逢酷暑,日头甚是毒辣。碧草焉焉,翠叶伏枝,便是群芳也懒争嫉,倦倦地眠了。
今儿个一大早,慕千尘就派人入宫将慕璟昭接了来,一屋子的奴才全都围着他打转,好吃好玩的伺候着,菩萨一样的供着。小家伙偏偏坐不住,硬拉着慕千尘陪他去池塘里抓鱼。慕千尘唬他不住,只好依了。时近晌午,日头正毒,没一会儿功夫,小家伙便被晒得两颊通红,衣襟湿透,直嚷着要回屋,谁知,还泡在澡盆里,就“呼呼”地睡得香甜了。
那厢边。
慕千尘焚香浴沐,更衣出来,见未时已过,仍不见风青桐入府,静默半晌,正欲唤阮淳儿前去打听,便见寄奴勾头进来,不及他跪下行礼,急趋上前,欣然道:“师傅人呢?”
寄奴浑身是汗,恐腌臜了主子,怯怯地避开,微声细禀:“回殿下,公子偶感风寒,一早寻了大夫诊治,抓了药,说是无大碍,但需静养几日,所以特命奴才……”
闻言,慕千尘脸色大变,不待他说完,急令道:“阮淳儿备马,本太子要去清风苑。”
“殿下请留步。”
阮淳儿还没反应过来,寄奴便已急扑过去,跪在他面前,慌乱的摸出一封书信,恭敬的奉上,颤颤巍巍道:“公子吩咐,殿下若要前去,还、还请……看、看了书信再做决定。”
慕千尘接过来,速速展开,目光疾飞横扫,眉头一点点凝起,紧锁,面色微愠,且忧;读罢,恨恨道:“师傅真是不讲理,凭什么不许我去看他。”陡然抬眸,瞪着寄奴,“师傅既不许我去探病,那我也不温书,不要他拿来的书卷。”
寄奴面色苦楚,斗胆进言:“可、可这卷上的辞赋,是公子彻底不眠,亲手为殿下抄寻的,殿下若是不要……”
“你说什么?”慕千尘面色骤变,欣然道:“真的是师傅亲手为我抄录的么?”
寄奴想着风青桐挑灯夜下,冷清单薄的身影,便使劲地点头。
慕千尘急趋近前,道:“快给我。”
寄奴点头,忙不迭的递上。
慕千尘接过来,徐徐展开,目光微扫,陡然合上,神色微微有变,旋即敛住;急言打发阮淳儿送寄奴出府后,便择一阴凉静僻之处,手捧书卷,细细阅读。
那时。
日正浓,花醉,粉融香透,蝴蝶倦飞,蝉鸣。
慕千尘读着那莺莺燕燕的情辞艳曲,只觉深婉缠绵,魂都给勾了去。那些老嬷嬷们故意藏在他卧房里的春宫图,他不是没瞧过,只是觉得和女子做那种事索然无味罢了。
但此番,当他读到那女子与情郎罗裳尽褪,共赴巫山云雨之时,竟觉口干舌燥,欲.火焚身。恍然间,那春宫之景悉数浮于眼前,芙蓉帐暖内,那人玉体横陈,媚眼含波,颤颤间,流苏摇曳,藏不住娇喘吁吁,春.光旖旎。
好热。
薄衫都湿透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好不舒服,细密的汗珠滑进唇瓣,咸咸的味道;慕千尘陡然睁大双眼,那暖帐里的人……竟然是他的师傅。
不。
不可以。
滚开。
任何人,都不可以碰他的师傅。
愈发浓腻的喘息,三千青丝尽如流水般潺潺没入腰际,香汗淋漓;风青桐颤抖着,伸手勾住那人的脖子,吻他的唇,喊他的名字:“千尘……千尘……”
那个人伏在风青桐身上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师傅……师傅……”他微微呻.吟,欺身而上,发狠地吻他的唇,他的脖子,生涩而笨拙的挤了进去。
起风了。
身体里的灼热散去,好舒服。
蝉还在叫着。
慕千尘慌乱地将手伸入草丛,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须臾,微微凝眸,见四下无人,红着脸,急急奔回了卧房。
日光下。
狭长而青翠的叶片上,一颗玉露缓缓滑落,没入土中。
***
纱窗半掩,疏影横斜,飞蛾留恋处,冷烛未灭。
那人幽幽地弄琴,素手开宫弦,颦颦商弦慢,袅袅清音微转,一声婉,二声叹,三声怅然,声声幽怨。
残花褪雨,风绝香尘,是无情?
只怪那缘字浅薄,落笔太深,负了情真。风青桐惘然一笑,如秋水,淡无痕。
帘幕外,兀然“啪”的一声脆响,琴断;风青桐敛眉,淡淡道:“你还不进来。”
有顷。
那人推门进去,半掩着满脸的包,支支吾吾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躲在外面啊?”
风青桐淡扫他一眼,冷容微动,转身取来一方玲珑香膏,默了半晌,见他立如呆鹅,凝声道:“还不过来。”
想来,慕千尘不过几日未见风青桐,竟恍如隔世;明知道师傅不想看到他,可他苦苦捱了三日,终是难忍,只好偷偷跑来,藏在屋檐下的芭蕉丛;只是看看他的身影,听他淡淡地抚琴,亦或者,只是听他浅浅的一声叹息,便可心满意足的回去。
谁知夏夜蚊虫甚多,一曲未了,他已被叮得满头包。想来,他也时常秉烛夜游,观花赏月,却从未尝过这般滋味;想是在出门前,阮淳儿总会为他洒些驱蚊的花露,如今没人跟着,便就遭罪了。
冰莹的手指蘸起腻软的香膏,摁在红肿的地方轻轻推揉,一圈圈地慢捻,清清凉凉的药香。风青桐一点点的为他搽药,美丽的双眸带着淡然而细心的颜色,让人看得陶醉。
慕千尘浅浅地笑着,很暖很暖;他的师傅,并不是冷冰无情的,他其实,是关心他的。
凝眸,轻看,闪避,流转,明明装得落落大方,却总在不经意地一瞬间落入痴状;只怕此生,他的目光,终究是无法再从那人身上移开了。
慕千尘呆呆地杵着,想着以往读书时,总不明白什么叫“心如鹿撞”,如今一恍然,竟已是刻骨铭心了。
“为师给你的书卷,可都看完了?”
言语间,风青桐已然转身将香膏纳入檀木盒内放好。
慕千尘心神一荡,旋即愣愣地点头。
“那……书中之意,你可都明白了?”风青桐又问。
不明白。
他不明白,明明只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师傅,为什么又要给他看那种东西。
“师傅!”慕千尘眸中逸出一丝柔软的情愫,认真地问:“你是不是,一直拿我当小孩子看啊?”
风青桐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若不再任性胡闹,好好受习床帏之事,了却圣上夙愿,以孝为先,为师便不再当你是小孩子。”
慕千尘脸色骤然难看,恨恨地盯着他,凝声大喝:“原来,你给我看那种东西,只是为了完成父皇交给你的任务,而不是,不是……”
陡然摸出书卷,粗暴的扔在地上,语气甚是冰冷凌厉,却已褪去了轻狂:“还给你。”说罢,很生气地跑了。
黯淡的眸色中,还残留着那道怅然而去的背影,风青桐有些迟缓的捡起书卷,不觉惊愕地皱起眉头,这根本就不是他要给千尘的,他怎么可能给他这种东西。
想来,这本春宫册定是上次他吩咐小厮采买昆虫杂书时不小心混带回来的,偏巧寄奴又不识字,所以才在整理那堆杂书时不小心弄混了。
“千尘……”他不由自主地喊着他的名字,就只是喊着他的名字,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15章 误会
烈日当空。
剑影如蛇,青龙宝剑吐着森冷的寒光凌空乱舞,飒飒间,凝气如霜,卷千堆落叶滚滚如尘,扫漫天绯花纷如雨下。
寻花亭畔。
慕千尘阴沉着脸,状若癫狂的舞剑,快有一两个时辰了,府里的丫鬟奴才吓得纷纷躲进屋里远远地瞻望着,谁也不敢上去劝说。
昨儿夜里,阮淳儿就因为随口问了句:“大人的病可好了?”,就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罚跪到天亮,三天不许张嘴说话;并且还说,日后谁要敢在他面前提起风青桐,就全部拖出去砍了。众奴才听说后,全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瞧见他就远远的躲开了,这大热天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冒出一个跟“风”字有关的词儿,小命儿就没了。
涔涔的汗水至额头蜿蜒而下,斑驳了倨傲俊美的脸,没入上下起伏的胸膛,湿透薄衫,紧紧的黏在身上。慕千尘只觉四肢瘫软,喉咙干灼似火,陡然一阵晕眩,两眼发黑,身子一歪,颤颤地踉跄几步,倚住一棵古柳,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掠池而来的风带着一缕青莲的香气,轻嗅入喉,宁神、静气。
一道暗影斜斜的笼了过来,腰际的玲珑玉髓象征着身份的崇高与尊贵,那人步态潇洒、风流,却又不失优雅、飘逸。
慕千尘微微抬眸,瞧见那身青绫刺花袍,冷冷一哼,将头扭到一旁,不理他。
那人却浅浅一笑,坐到他身畔,不无宠溺的看着他,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惹太子殿下生气,告诉三哥,三哥替你出气。”
慕千尘又是冷冷一哼,愈发用力地将头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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